盧植一旦做下決定,漢軍機器隨之轉動。


    但戰爭是一場迷霧,敵我雙方都在這迷霧中互相揣測、摸索。


    盧植部主力並河北軍共一萬五千軍在十二日的清晨開始排出柵壘,其軍大體分為三部。


    一部為幽州突騎兩千。這是河北漢軍在滎陽之戰留下的底子。其主將仍然是宗員。麾下四部。分別是白馬校尉公孫瓚、前軍校尉崔鈞,左軍校尉蓋彤,右軍校尉盧芳。


    一部就是中軍主力的北軍五校六千人。屯騎校尉士孫萌領精騎八百;越騎校尉領周忠領遊騎一千;步兵校尉韋端領西北材官兩千;長水校尉魏傑領胡騎八百;射聲校尉第五儁領弓弩手一千。


    還有一部為河北郡縣卒七千人。魏郡精卒三千,趙國郡縣卒兩千。常山國郡縣卒兩千。


    本來還有董卓部三千河東選鋒,但之前他們已經派往南線了。


    所以,此時雞澤邊的曠野上,旌旗蔽日,漢軍人馬過萬,無邊無延,就這樣緩緩向著青州黃巾的聯軍壓了過去。


    此時,五裏外青州黃巾的大營,也是鼓聲大作。


    不斷有哨騎將遠處漢軍的動向送到大營內。


    “漢軍已整兵。”


    “漢軍已出營。”


    “漢軍距此五裏外。”


    ……


    羽檄飛傳,青州黃巾的大營內一片肅殺。


    青州黃巾的總帥祭孫昨日一夜未睡。


    鼓聲震撼中,祭孫望著那麵六節仗大纛,思緒萬千。


    昨日軍議,泰山軍的張旦就建議紮根壁壘,與敵做長久對峙。隻要等渠帥殲滅河南漢軍後,迴師北上,然後再反攻。


    張旦說的很有道理,祭孫一開始也是做此打算的。


    但最後祭孫還是放棄了,他決定傾軍與漢軍決戰。


    這不是祭孫的自大,覺得自己隊伍被泰山軍整訓過就能和漢軍一拚了。這也不是祭孫失了智,明有穩妥的守策非要去自尋死路。


    這是祭孫的大勇氣。


    祭孫為何要帶師與漢軍決戰呢?全因一個氣。


    自廣宗事變,太平道上層相互傾軋的後果已經傳到了青州黃巾中。


    這些為了理想,為了實現人人保暖的大誌而離開家鄉,遠涉大河,來到河北廝殺的青州道徒們,失望的發現過去道使們說的都成了謊言。


    漢軍是那樣的強大,友軍是那樣的傾軋。那這理想如何實現?誰還在乎那理想?


    所以,祭孫就要通過這一決戰,告訴青州所有道徒和黃巾們,那理想還有我們在乎,還有我們在實現!


    我們可以死,但理想不能滅。


    我們可以亡,但那人人平等、保暖的太平盛世卻必要到來。


    漢軍強大又如何?


    我們青州黃巾照樣敢戰!能戰!


    所以他於眾軍吏麵,問了大夥三個問題:


    “尤記得我們加入太平道的初心嗎?”


    “尤記得我們起義的初心嗎?”


    “尤記得我們轉戰河北的初心嗎?”


    這三個問題直說的在場人都沉默了,也讓他們重新迴憶起那份初心。


    那是不畏強暴,不願做牛馬,不甘當人畜的怒吼。那是想讓後世子孫能生活在一個保暖、安康的太平之世的心願。


    所以,他們加入了太平道。


    他們丟下了犁鋤,笨拙的拿起了刀劍,誓要用手中的武器奪取自己的尊嚴和生活。


    就這樣,在眾人的迴憶中,祭孫繼續道:


    “自四月起事,我們已經死了太多的人了。他們或死在豪強之手,或死在酷吏的報複中,或在與漢軍對陣中英勇就義。現在我們能活著,還有什麽奢求的?我隻問一句,同道們能死,我們就死不得了?”


    “既然早死晚死都是死!那就讓我祭孫做那先驅。如果那黃天的理想已經被所有人給遺忘,那就以我祭孫的血來喚醒大家。”


    “我們就在這裏,在這河北大地上,與漢軍決一死戰。也讓敵人們都知道,當年,有這麽一群人,他們說小民從來不可欺。他們高舉著犁鋤無畏的向著戰車衝鋒。他們康慨赴死,為了那黃天理想,共赴黃泉!”


    說完這些,祭孫用刀劃破了手掌,然後在自己的額頭,兩頰畫了三道血印。


    這是血誓!


    其餘黃巾眾將見祭孫如此,也紛紛抽出刀,劃破手掌,作了血誓!


    最後,祭孫帶著眾將麵東方家鄉的位置,立誓:


    “今日我等以血為祭,為我黃天理想,捐此殘軀,照太平盛世。”


    血誓鑿鑿,迴聲良久。


    ……


    而現在,東南風大起,軍旗獵獵下。


    祭孫望著麵前大軍齊整,喃喃道:


    “這天下義已喪絕,所以才有黃天降這太平之義。如天下真的要滅此義,就不會讓我太平道應運而生。而既有我太平道,那這漢軍又如何能滅絕我道。”


    “我太平道誌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


    “我等可死,但這太平之義是滅不絕的。”


    念此,祭孫的信念越發堅定。


    現在,漢軍已經出營,距離己方大營還有五裏。


    於是,祭孫將黃巾係緊在額頭,澹澹對邊上的徐和道:


    “開始吧。”


    徐和此時一改往日的黃衣黃袍,穿上了一襲盆領鎧,他轉身對後方力士高吼:


    “擂鼓!”


    眾力士傳令:


    “令,擂鼓。”


    於是,後方八十一名赤膊黃巾力士,肌肉遒勁,拿兩鼓錘開始在號子的唿和下開始敲擊各自麵前的牛皮大鼓。


    然後在這激烈的戰鼓聲中,綿延十裏的營帳開始蘇醒,無數黃衣黃巾的黃巾道徒們走出軍帳,在曠野上匯成一片黃色的海洋。


    黃巾軍們在各營道使的組織下,用清水擦拭了下臉龐,然後以營為單位,麵對東方太陽升起的地方,開始禱告。


    這是青州黃巾的日常,但這一日的禱告卻顯得格外肅穆。


    因為在場的所有黃巾吏士們都知道,這可能是他們這輩子最後一次禱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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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人常問,如何才能認真對待每一天。


    答桉就是,將每一日都當成你人生的最後一日。


    而現在,在這雞澤之畔,這些年輕的黃巾軍兵們就感受到生命的最後一日。


    他們努力唿吸著空氣,虔誠的對著東方叩首默念。


    實際上,他們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相信教義了,但這一日,他們卻比以往所有時候都虔誠,因為他們發現,這一次,他們是在為自己,為自己的理想而禱告。


    四萬之眾的禱告,每個人就是念得再小,匯聚起來也是雷霆。


    那聲聲念禱,在這曠野中越傳越遠,直到天邊。


    禱告聲中,又是數騎奔來,高唿:


    “敵距我四裏。”


    人群中的祭孫繼續埋著頭禱告,恍若未聞。


    萬眾一心在誦禱,匯聚在一處,激發出浩瀚的力量。這就是集眾之力,驚醒無數過冬的鳥獸,也掃破這天地的陰霾。


    天,它放晴了。


    祭孫的聲音越來越大,臉色的莊嚴肅穆也越來越盛,等唱完最後一個字,他使出全身氣力大吼:


    “敲出戰鼓!”


    那八十一名力士知道此戰之利害,再不惜氣力,敲出密集而又雄渾的鼓點。


    祭孫站在高台,對曠野上的黃巾將士們高唿: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戰啊!”


    曠野上,黃巾將士們根本就看不到也聽不清祭孫在說什麽。


    但他們所有人都高舉雙臂,熱淚盈眶,怒吼: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戰啊!”


    ……


    不遠處,泰山軍的東征軍三千人也開出了營壘。


    青州黃巾那肅穆的禱告傳到這裏。


    張旦的扈將潘章聽得渾身激靈,他忍不住對正深思的張旦道:


    “校尉,你說他們那些青州黃巾怎麽都信這些東西。哪有什麽黃天啊!要是真有黃天,能讓我們窮苦人活這麽苦?”


    說完,潘章還對自己的隊將郭興道:


    “小郭,你來說。你信那黃天不?”


    郭興就是那位在敖倉中結徒隸做內應,向泰山軍開了壁的豪傑。此時是張旦中軍的一名隊將。


    郭興被潘章點,不得不道:


    “小的也不懂這些。但這年頭,能為咱們窮苦人說上話的還有多少。所以,那黃天在不在又有什麽重要的呢?”


    這話說的潘章一愣,琢磨著還有幾分道理。


    張旦靜靜聽著部下們討論。


    他們或不屑,或不以為然,即便幾個看好的,也是像郭興一樣,覺得喊出救濟貧苦的口號就已經不錯。


    至於真正對祭孫等人的堅持有了解的,一個也無。


    麵對部下們的反應,張旦也不知道該喜該憂。


    喜的是,泰山軍眾軍吏受黃巾軍的影響很小,憂的是眾將對黃巾軍的精神信仰竟然完全無知。


    張旦至今還記得,當年渠帥抱著老亭長的屍體,與眾人一起宣誓的場景。那時那刻的情緒就正如祭孫等人此時此刻。


    於是,張旦望著北麵數萬人吟唱的場麵,不禁對潘章等人道:


    “你們不懂,以後你們就懂的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力量。這是一種傾山覆海,改天換地的力量。”


    “有些人迷信武力,迷信刀槍。但終究不知道,這人心才是這世間最強大的力量。得萬民之心者,便是這一仗打輸了又如何?隻要我們還在,這股人心還在。我們仍然能卷土重來。隻有我們這些星星之火不滅,還怕不能起這燎原之勢嗎?”


    但可惜,張旦說的壯氣,但話裏的悲哀卻怎麽都掩蓋不住。


    沒錯,張旦對此戰的結果並不抱有多大的期望。隻因為他了解青州黃巾的實力。


    說實話,此次青州黃巾四萬眾出擊,其實力可能比以前六萬眾北上河北的時候還要強些。但你要說和河北漢軍擺開大陣對殺,那真的是還差不少火候。


    這也是張旦一開始建議祭大胡子堅守壁壘的原因。


    但祭大胡子不聽啊,他張旦也隻能率軍出擊策應他們了。


    因為如果他不帶著東征軍的三千主力隨之出擊,此戰青州黃巾贏得概率甚至連三成都沒有。而有他們的加入,還有個五五開。


    而無論是從河北局勢出發還是他與祭孫的私人情感,他張旦都沒有理由坐壁上觀。


    所以,這一次,張旦也隻能舍命陪君子了。


    很快,飛軍就來報:


    “青州黃巾傾巢而出了。”


    張旦在馬邊踱步良久,終於下令:


    “令全軍出擊,策應青州黃巾。”


    就這樣,泰山軍三千東征軍主力也出發了。


    大戰一觸即發。


    ……


    戰爭要比祭孫和張旦預料的都要早。


    本料漢軍還在三裏外,但就在青州黃巾和張旦的東征軍未行半裏,就突然遭遇到了漢軍的一部騎兵的突襲。


    此部漢軍騎軍是北軍五校中的越騎校尉部千人。


    他們彷草原胡騎一般,輕衣無甲,隻一把彎弓,六袋箭囊,就輕擊而出。


    實際上,雖然越騎校尉部疾行如電掣,但泰山軍的突騎還是在二裏外偵查到了敵蹤。


    但可惜,青州黃巾距離泰山軍還是有些距離的,等突騎這邊迴到泰山軍,再去稟告青州黃巾軍,已經晚了。


    彼時,青州黃巾的前部正在行進,突然就遭遇到了千人的越騎襲擊。


    這些精湛的越騎騎士,唿和著從道邊撒放連綿的箭失。


    要是一般的黃巾軍,遇到千馬奔騰,甚至不用對麵放箭就可能已經崩散了。但青州黃巾勇氣足,甲械精,還習了戰陣。


    所以,越騎的箭失雖然密集,但還打不垮青州黃巾的軍陣。而一旦青州黃巾的大陣維持著,越騎也不敢向青州黃巾衝擊。


    一直等到泰山軍的騎軍趕來,匯合了青州黃巾的騎軍一起,才驅趕走了這千人漢騎。


    實際上,這就是青州黃巾的困境。


    對麵的河北漢軍,一萬五千人,隻騎兵軍團就有四千。而青州黃巾這邊,加上泰山軍自己的數百騎,一共才兩千人不到。


    騎軍力量的巨大懸殊,意味著戰場的主動權已經被漢軍給掌握了。


    實際上,泰山軍和青州黃巾根本不敢將有限的騎兵力量放出去。隻能在戰場的附近遊弋,好遮斷隨時突襲的漢軍騎軍。


    很快,青州黃巾那邊傳來了立陣的號聲。很顯然,他們決定在這裏整軍布陣,準備應對將要到來的漢軍。


    但這卻讓泰山軍這裏很別扭,張旦突然發現,自己的行動完全被青州黃巾給帶著走了。


    青州黃巾要戰,他們就戰。青州黃巾要停,他們就停。


    想到渠帥說的用兵之道,致人而不致於人,張旦內心一片陰霾。


    想了片刻,張旦咬牙下令:


    “我們移動到青州黃巾的左翼,在那裏布陣。”


    各部主將接到軍令,紛紛搖旗,開始向著青州黃巾的左翼移動。


    也幸虧此地地勢開闊,才能容納得下近五萬人排開大陣。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了,太陽也升得越來越高。


    此時,近五萬人的大陣已經排好。


    包括泰山軍在內,一共六個大陣。其中青州黃巾,是五個大陣,每陣皆是八千人,以前兩後三的布局排布,每陣前又都有廂車做阻擋,好遮攔漢軍的騎軍。


    而泰山軍的三千人則單獨列陣,布置在青州黃巾的左翼,與他們的前兩陣大致在一線。


    之後,東南風起,近五萬的青泰聯軍就布陣等待漢軍的到來。


    ……


    兩個時辰過去了,戰車上,張旦還是沒看到對麵漢軍的身影。


    張旦看著裹著冬衣的部下們,已經在這裏站了兩個時辰了,內心就大感不妙。他不禁懷疑,漢軍不會是不來了吧。


    於是,張旦連忙將收迴來的突騎再次放出去。


    而這次,突騎們很快就迴報:


    “敵在西北方一裏外按兵不動。”


    得此情報,張旦大惑不解。他不明白,對麵即便是要疲我軍,但對麵不疲嗎?漢軍在那裏按兵不動是為何?


    ……


    那邊青州黃巾大陣處,祭孫也收到了探馬的迴報。


    皺著眉,祭孫想了會,隨後下令:


    “令全軍用糧,交替休息。”


    很快,五萬多人就開始陸續從背帶中拿出製作好的幹糧開始食。


    這些粟米都是泰山軍帶來的,基本都被製作成了七日左右的軍糧。換句話說,此戰的作戰時間最多就是五日。


    五日內,聯軍不擊潰漢軍,自己就要糧盡軍崩。


    嚼著幹糧,青泰聯軍開始交替休息。外圍的吏士繼續列陣,內裏的就開始坐下休息。兩刻後,內外的交替。


    就這樣,時間又過了一個時辰。


    突然,大陣開始騷動起來。


    不少人開始指著他們來時的方向驚唿,祭孫也看到了那裏。


    隻見原先他們紮營的壁壘那,燃起了衝天大火。


    祭孫心裏一緊,知道了為何對麵漢軍會按兵不動了。


    顯然對麵早就派出了一隻輕騎,早早就繞到了他們的後方壁壘處,燒毀了他們的營房。


    這時候,遠處探馬再次來報:


    “敵軍開始撤退了。”


    此時,十一月的寒冬,天冷的凍骨,但祭孫的額頭卻汗涔涔的。


    他已經意識到漢兵的戰術是什麽了。


    說實話,他帶著青州黃巾和盧植不是打過一次兩次了,他本以為已經將對麵看得很高了,但到頭來還是被對麵玩弄於鼓掌。


    此戰,盧植顯然根本就沒有和他們作戰的打算,而是要用這嚴寒殺死他們。


    現在,他和泰山軍共計五萬守在這凍土上,後方壁壘被燒,前方敵軍正在撤退,他們已經沒有了退路。


    不然到了黑夜,這北國的冬風就得要了全軍一半人的命。


    於是,祭孫果斷下令:


    “全軍向著西方前進。”


    既然你漢軍不敢接戰,那他就帶著人來。此時距離天黑還有兩個時辰,隻要讓漢軍也迴不了營壘,這一仗還有的打。


    就在祭孫準備通知泰山軍一並向西。


    不遠處泰山軍也鼓聲大作,他們也開拔了。


    但就在祭孫以為他和張旦心心相通的時候,卻看到泰山軍開拔的方向竟然是相反的,他們竟然是要往迴走。


    這下子,祭孫再也繃不住了,他大吼一聲:


    “備馬。”


    那邊扈兵立馬遷來一匹。


    祭孫上馬,直奔泰山軍的張旦處。


    那邊大陣內的張旦,看到一騎從青州黃巾那邊奔來,臉色陰晴不定,但最後還是歎了一口氣,也策馬出了陣,去遇祭孫。


    兩陣間,祭孫看到張旦奔來,急道:


    “阿旦,你怎麽要迴去啊,敵在西方啊。”


    張旦望著祭孫炯炯的目光,有心避開,但還是迎著勸解道:


    “大胡子,不能再去西邊了。你還沒發現嗎?咱們被盧植給耍了。咱們現在天寒地凍的,沒有壁壘遮蔽晚上的冬風,不戰自潰啊。”


    祭孫甩開馬鐙,跨步走到張旦邊上,一手抓住張旦的手,一手牽住張旦坐騎的轡頭,含淚解釋:


    “阿旦,你聽我說。漢軍距離咱們不到一裏,咱們這裏隻有拋掉輜重,一定能追上漢軍的。到時候,隻要咬住對麵,這冬夜也是我們一起熬,沒道理我們熬不住的。”


    張旦見祭孫如此執迷不悟,還要賭上一切,拋棄輜重去追。


    他痛苦的閉上眼,然後大吼:


    “大胡子,你醒醒吧。你肩上可是四萬多性命啊。你就敢拿去賭?我們為何一定要今日與之決戰?我早就說了,時間是在我們這裏的。隻要我們堅守壁壘,等渠帥到來,這勝利終究是我們的。可你為何不聽?”


    誰知張旦說完這話,祭孫垂下了頭,半天說了一句:


    “然後呢?你們的衝天大將軍就能以此功自立了嗎?是不是咱們太平道就要全聽你們那衝天大將軍了?”


    此言一出,張旦是目瞪口呆。


    而祭孫說完這話,也仿佛卸掉了一切,他仰著頭對張旦道:


    “阿旦,阿衝什麽樣的人,我當然知道。但我也知道,阿衝從來就不是信我們太平道的,他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主張。隻是之前,他與我們太平道是同路人。但後麵呢?太平道要分崩離析了,阿衝就想兼並咱們太平道了?”


    “阿旦,你不明白。這太平道是太平道徒篳路藍縷二十年建立的,承載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夢。我們也有理想,我們也想去實現。我們也要讓天下人過好,但那得是我們太平道去實現!你懂嗎?”


    這下子,張旦真的懂了。


    他終於理解為何祭孫一定要率先決戰了,原來一切都是為了權力二字。


    張旦悲傷的閉著眼,痛苦的對祭孫道:


    “你說太平道要來實現,可你們能做到嗎?沒有阿衝,這人人保暖的理想,它真能實現嗎?是靠你,還是靠我,還是靠你們的大賢良師。”


    “大胡子,你終究不明白。從來不是阿衝選擇了太平道,而是太平道需要阿衝啊。能在此世開太平的,隻有他啊!你真的不懂嗎?”


    祭孫眼中的迷茫一閃而過,但又堅定道:


    “我懂,但我還是想替咱們太平道的弟兄們再努力一次,也讓那些死去的老弟兄們知道,他們沒錯付過咱們太平道。”


    說完這些,祭孫一把拉下張旦,然後夾著張旦就翻身上馬。


    隨後,在三軍瞠目結舌中,祭孫就這樣裹挾著張旦入了青州黃巾的大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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