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秦峰山腳下的穀地上,張衝將張旦的戈矛屯,計八十人,放在第一陣。


    在張旦大陣後五十步,又有兩陣,左陣是李大目的百人刀楯屯,右陣是丁盛的百人刀楯屯。


    他們三陣共組成一個品字形大陣。


    在品字大陣的左後方的坡地上,坡前是陳煥的五十人強弓手,坡上是張衝的橫撞隊,坡後是田俊的三十名突騎,此時他們都下馬休息,等待命令。


    這會,張衝與敵軍的廝殺已經開始了。


    之前蒙沮帶著飛軍潛行上山,一路看到望秦嶺盜寇逶迤下山,在射死幾人後,就從張旦大陣前的左側繞到了張衝大纛下。


    蒙沮報稱:


    “渠,我探得望秦寇沒有守砦,而是一路逶迤下山。因為他們不張旗幟,蝟集一處,也數不清他們有多少人。後我捉了一人,說下山的有三部,計賊二千。”


    張衝此時端坐在馬紮上,聽得這話,眉頭一皺:


    “很好,探的不錯。不過以後軍報務必簡練。我不要過程,隻要結果。”


    蒙沮臉一紅,點頭稱喏。


    張衝心裏有點擔憂,此時兩軍人數相差過於巨大,這是五倍之敵啊!


    本以為他擊破了公孫七,此砦必然元氣大傷,沒想到還能聚如此眾兵,實在不能小覷!


    其實張衝沒想到的是,原先公孫七的部伍在被擊潰後,大部分就潛伏入山林。


    他們在林內活不下去,最後還都是迴到了望秦峰大砦,所以才有此兵。


    而且蒙沮有一點被誑了,就是望秦峰三部賊,實兵隻有一千二,其中趙季的山寮眾八百,王伯的賓客三百,公孫玖的弓兵一百。


    從這兵力,也知道為何大砦內,隻有趙季的聲音最大了。


    但這不怪蒙沮,也不怪蒙沮抓的俘口。


    人也不是有意騙他的,畢竟人家數得超過二十就要範懵,哪能真知道下來的有多少人呢!


    人家不也說你張衝隻有三百兵嗎,還少算了一百呢。


    沒辦法,細民能識數就已經是稀罕物了,不能再苛求太多。


    不過張衝不知道這些,但好在張衝布陣時早考慮這種情況,他將張旦所屯鋪在了山腳最前。


    在張旦大陣前,是一塊長百步,寬五十步的狹窄空地。


    如此狹窄的空地,賊寇最多一次性能投入二百人,還得是蝟集在一起,而這就正好是張旦戈矛屯的用武之地了。


    然後張衝就耐住性子,看山上賊寇如何應對。


    那邊,趙季、王伯、公孫玖也各自率兵到了山腳。


    隻望前一起看,三人心就一咯噔。


    隻見一個品字大陣,正正好好的堵在了山前穀地。


    然後再細看,各陣刀矛林立,旌旗飛舞,還沒半點聲音。


    當時三將就知道這石將軍有來曆。


    為何?


    君不見,哪家山寇能練得此等精兵,士氣飽騰、鬥具精良,還旌旗金鼓一應具備!泰山郡的郡卒都沒這樣的!


    這下子,三將登時氣沮。


    半響,還是趙季臉薄,率先說話,畢竟之前在山上要取石將軍狗頭的話,言猶在耳,他鼓氣道:


    “也不用怕,我剛按旗幟數了一下,前麵滿打滿算三百兵,咱們一擁而上,堆都堆死他們。”


    說完,他就要率先上陣,誰知,那邊公孫玖立馬勸住了,他道:


    “趙四,你別犯傻。你也不看看對麵那空地能鋪多少兵。你兵一擁而下,前麵要是不能攻破對麵戈矛陣,後麵壓前麵,自己就不知道要踩死多少人。”


    經公孫玖一提醒,趙季一驚,手搭涼棚就望前陣看,心下知道公孫玖說的對,他也虛心,立馬向公孫玖請教:


    “小玖,你和兄說,如何破此陣。兄是為報你大兄仇,奮命先登,你可不能藏私啊。不然你咋對得住你兄。”


    見話說得沒說服力,趙季又補了一句:


    “說的是你那公孫大兄。”


    公孫玖暗唾一口,但知道此刻須一心,遂建道:


    “趙四,你可以揀選山寮眾敢戰者二百人,作為先登,我再帶著自己一百弓手為你掩護。就讓我們一舉破這山下陣吧。”


    公孫玖說得氣壯,趙季內心感慨,公孫家到底有餘蔭,一門兩代豪傑。


    隻可惜這公孫玖是個柔雌的,不敢做魁,看來是天予我的臂助。


    趙季拍了拍公孫玖,一切盡在不言中。


    隨後,他就從八百眾揀選二百敢戰士隨他破陣。


    說實話,趙季對破陣很有信心,因為他帶的這些人與他恩同兄弟,情同手足,是他最可靠的依仗。


    有此子弟兵,天下何處不可取,又遑論這山腳下區區戈矛陣。


    山賊們沒有金鼓助威,但此時在各自魁長的和聲下,放聲高歌。


    “汶水~”“湯~湯!”


    “行人~”“彭~彭!”


    “汶水~”“滔~滔!”……


    歌聲蕭肅,天地一片悲涼!


    陣後坡地上的張衝也聽到了這歌,立馬問下麵橫撞隊裏的於禁和昌豨:


    “此為何歌,又是何人所唱?”


    於禁還在想,那邊昌豨覷見機會就上前腆道:


    “迴渠,此是我泰山民山謠,唱此歌者必是我那摯愛親朋的趙季,他手下一幹都是窮困待斃的山寮眾,平日最愛唱此歌。”


    於禁懊惱,讓這人搶了話頭。


    而張衝聽了這話,嗯了聲,又繼續麵色自若地遙望張旦的戈矛陣,沒人看到他把衣角都攥緊了。


    張旦的戈矛陣是典型的長戈方隊,和不知兵者想的不同,此時張旦的長戈方隊是散開的。


    他所部九十人,三十人一排,列了三排。然後每位戈矛士左右都相隔三步,前後相隔兩步,就這麽散開了堵在山下穀地。


    去年楊茂教此戈矛陣時,張衝還犯過傻氣,他問:


    “為何將兵散開如此疏,不能將兵集在一起,列密陣呢?”


    楊茂當時神色古怪,但還是解釋:


    自古用兵列陣沒有列密陣的,都是按這種疏陣來列。


    前後散開是因為你一個戈矛士是要捅擊的,你要是後麵立著一人,戈矛一旦向後收,就要撞到自己人。


    而左右散開是因為兩陣想爭,陣寬者勝。


    為何?


    因為長陣的一方左右兩邊可以對短陣左右兩翼形成半包圍的態勢。


    而一旦如此,敵人如果顧前,自己側部就顧不上,而如果顧側,那前就顧不上。


    所以短陣與長陣相爭,往往都是從兩邊開始崩潰!


    這也是張旦列長陣的理由。


    張衝正想著這些,那邊張旦的軍陣就開始爆發出衝天的吼聲。


    兩兵正式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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