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不客氣。”沈淵一邊擺手示意無妨,一邊心裏感歎了一句。這馬智敏到底是官場人物,說出話來果然還是有幾分水準的。


    然後馬智敏又向著老道說道:“煉心真人今天也辛苦了,要不是您的話,明天咱還不知道該從哪裏查起呢!”


    “您這份情誼馬某必定牢記在心,不管這次案子能不能破,今後有什麽馬某能效力的事,必定是絕無二話!”這邊煉心道人也笑著跟馬智敏大人客氣,然後兩個人就在門口和沈淵告別。


    沈淵讓龍小羽給他們拿來了兩盞燈籠,讓他們打著走出爛麵胡同。可是就在他們轉身離去之際,沈淵卻聽到隔著對麵院牆,隱隱傳來了絲竹之聲,似乎有歌姬正在彈琴吟唱。


    沈淵側耳傾聽,隔牆傳來的歌聲正嬌啼婉轉道:霧失樓台,月迷津渡。


    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裏斜陽暮……


    “這爛麵胡同出了這麽大的案子,”沈淵笑了笑說道:“倒是沒影響他們尋歡作樂……這牆後邊是什麽地方?道長?”


    “您在這裏算命騙錢滿胡同亂竄,你肯定知道!”沈淵知道這個問題問馬智敏純屬無用,因為他也不可能知道爛麵胡同裏都住著什麽人,於是直接就問了老道。


    “河南會館吧?”老道看似對沈淵的調侃也習慣了,他也笑著說道:“貧道騙得都是學生的錢,會館裏可都是商人。”


    “他們請姑娘時,一家夥下去幾百兩都肯花,算命錢卻是不舍得,我去那裏麵幹什麽?”沈淵聽了也是點頭一笑,然後他們這兩位就告辭了。


    此刻沈淵站在門口,看著那倆人的燈籠在黑暗中漸漸遠去,他卻是若有所思地站在那裏,動都沒動一下。


    “怎麽?還有點舍不得?”這時的王瑞在他身邊笑話了一句,沈淵卻是依舊一聲不吭。


    隔牆那邊,又換了一首曲子:天涯舊恨。獨自淒涼人不問。欲見迴腸。


    斷盡金爐小篆香。黛蛾長斂。任是春風吹不展。困倚危樓。過盡飛鴻字字愁……歌喉婉轉間動人之極,琴聲鬆透如九霄驚鴻,沈淵靜靜地聽完了這首詞,這才轉身迴了院子。


    “宮門關了,迴不去了,您看……”這時的王瑞笑著向沈淵問了一句。


    “那就住這兒吧!”沈淵知道這小子說得是這麽晚了,他也沒辦法迴宮匯報,所以就打算在這裏忍一宿。


    這也沒什麽,他順口就答應了下來。偏偏這小子又笑嘻嘻地說道:“我看見剛才您的那位高個侍女,竟是人間絕色……”


    “滾!”沈淵毫不猶豫,上去就是一腳!王瑞笑嘻嘻地躲開,沈淵一腳蹬空,差點給他來了個大劈叉!


    這死小子,居然還敢惦記蘇小棠?沈淵立刻就是氣兒不打一處來,就見那個王瑞連忙求饒道:“不敢了!不敢了!”


    “原來那是沈先生的心愛之物,我要是知道,萬萬不敢開這個口!您就當我沒說行不行?”沈淵肚子裏的氣兒還是沒消,他喊過秦玉虎來,讓他幫王瑞安排好床鋪,片刻之後就一路迴了樓上。


    其實沈淵知道這事倒也不完全怪王瑞,大明朝就是這個風氣。一般富貴之家有客人在家中留宿,安排個侍女陪著是常見的禮儀,要是尊貴的客人,還有拿自己小妾上去伺候的。


    甚至小妾或者侍女用來像物品一樣相互饋贈,也是常見的現象。比如說像沈淵和神童沈渙這樣的交情,要是出遠門的話,也會經常把侍妾交給好友或親戚照顧,時間長了也就不往迴要了。


    現在他們身在京師,這樣的風氣想必也是同樣厲害。不過沈淵這樣的人,別說誰碰蘇小棠一下他都能跟誰拚命,就算是家中一個普通的丫鬟,他也不會拿來當做物品一樣借人送人。


    沈淵一邊上樓還一邊想著,其實這也不算是古代的陋習,放到哪個時代都一樣……正在這時,他卻看到王瑞站在身後樓梯口那邊,抬頭朝自己問道:“這一天下來,我是真服了!先生真是名不虛傳……你怎麽就能發現那麽多線索呢?”


    “這是眼界的問題,”沈淵站在光線昏暗的樓梯上,迴頭看著雙眼爍爍放光的王瑞道:“蘭花在農夫的眼中,不過是野草而已。琴音在牛的耳中聽來,也不過是噪音。”王瑞聽到了沈淵的話,又是心悅誠服地歎了口氣。


    隨後他仔細一想沈淵話中的意思,卻抬起頭來氣唿唿地說道:“你說我是牛是吧?”


    “本來我還想送你兩個美貌侍女,補償我今日唐突之罪呢……不送了!啥都沒有!”


    “你可別送!我沒地方放,”這時沈淵也一邊笑著上樓一邊說道:“我要的是蘭花,你拿來多少,都不過是野草而已……”


    “你就氣我吧!”這時樓下傳來王瑞被噎得氣哼哼的聲音,沈少爺卻已經上樓了。


    ……整整在寒風裏跑了一天,等沈淵終於迴到自己的房間,也覺得有些疲憊。


    其實真正累的倒不是破案,這案子實際上破不破跟他也沒多大的關係。


    不過和人打交道時,卻是事事都要有所防備,句句話都要用心尋思,這才是最累人的地方。


    王瑞代表著宮裏的態度,有他在場,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宮裏的那位萬曆天子知道。


    所以沈淵在他麵前既要體現出能力,又不能表現得有絲毫私心雜念。那個馬智敏本身就是個倒黴催蛋,他現在就指望自己破案,自然是言聽計從。


    可沈淵卻知道,自己同樣不能在他麵前露出絲毫破綻。因為這條小船一旦要是翻了,案子弄得極其難看,弄不好到時一口黑鍋就會朝著自己腦袋上扣過來。


    端著那口鍋的人,有可能就是那位馬智敏大人!然後還有那位煉心道人……那個死老道,真是讓人想起來就頭疼!


    沈淵也看不出來他的深淺,他在這一天之中試了好幾種方法,那個死老道都是刀槍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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