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沈大少爺,卻振振有詞地小聲說道:“誰說我不會做詩?我昨天晚上可沒少喝水,不就是詩嗎?你要多大片兒的?”


    “什麽多大片兒的,您說的那是尿床吧?”龍小羽哭笑不得地看了沈淵一眼。


    “哎?淵哥!可找到你了!”


    偏偏這個時候,有個人高聲喊了一句,把樓裏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這一下站在門口,正要退避三舍的沈淵,立刻變得無比顯眼!


    “來來來,正好你來了!過來做首詩給大家瞧瞧!”這時的沈源熱情無比地迎上來,拉著沈淵就往裏走。


    看來經過了這一陣子,這小子已經把剛才受到驚嚇的心情平複了下來,他一邊拉著沈淵往裏走一邊笑著說道:


    “淵哥中過案首,詩文必定是好的!這之前我們還沒看過你寫詩呢,今天還不寫一首讓我們瞻仰瞻仰?”


    “我看就不必了吧?”沈淵一邊客氣,一邊身不由己地被沈源拉著往裏走。


    本來像沈源這體格兒,咱沈少爺一人能打他五十個。不過在這個場合人家熱情洋溢,沈淵要是用力掙脫就顯得極不合適。


    所以當沈淵被拉進來的時候,大廳裏沈家的所有人都看到沈淵皺著眉頭,不知道有多少人開始心中暗笑。這個沈淵,看來是被戳中死穴了。


    別的也就罷了,若是一篇詩作拿出來狗屁不通,不知道沈淵會受到多少嘲笑!此時有的人暗自搖頭,那些年輕學子卻是多半都在興奮不已。


    沈玉閣笑著微微點頭,向他兒子示意幹得漂亮。而這時的沈瀚也走出來,義正詞嚴地向沈淵說道:


    “我在外頭還聽到有人嚼舌頭,說淵哥不學無術,上一次考中案首,是玉亭叔幫淵哥押中了題目,把我給氣得好懸沒跟那人打起來!”


    “淵哥你今天就做首詩,讓所有人看看咱是真材實料!以後再有人敢對你不敬,看我不大耳刮子扇他!”


    “得嘞,是個幫腔的!”沈淵聞言,心裏又是暗自冷笑。


    像沈瀚這樣的人,明著是在幫沈淵說話,實際上卻在往上架他……他的心腸比沈源還壞!


    於是沈淵笑著搖了搖頭道:“剛才我樓上樓下逛了一圈,跑得心跳氣喘,大家容我先緩緩再說?”


    “誒……緩什麽!”沈源二話不說就把沈淵拉到桌案邊,還往他手裏塞了一支毛筆。


    “一首詩而已,又不是讓你做時文,咱不扭扭捏捏的!”沈源笑嘻嘻地說道:“來!做一首!”


    “就是!咱淵哥兒是什麽人?一首詩而已……”沈瀚也在一旁起哄架秧子。


    此時迷樓上的沈家人,真是說什麽的都有。


    這裏邊有些心思單純的,也想看看沈淵的詩作怎麽樣;心裏邊有鬼的,一個勁兒在旁邊起哄;也有人在心裏暗自狐疑,在底下竊竊私語。


    “那沈淵不是個銀樣蠟槍頭吧?怎麽做個詩還別別扭扭的?”


    “哎呀,你不知道!今天這詩,他隻要做出來就丟人了!想在詩裏邊挑毛病還不容易?你沒看見二房那幾個,一個勁兒朝他使勁兒嗎?”


    “這孩子也是的,好好的一個賜同進士出身,你說他怎麽就……”


    這些人的話語聲吵吵嚷嚷亂成一通,而這時的大臉蛋子沈源臉上已經露出了微笑,看來今天沈淵丟人是丟定了!


    他心道:隻要他把這首詩做出來,到時候隻要挑出一點兒毛病,我爹順勢就可以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此刻的龍小羽眉頭緊皺,看著這幫起哄的人直咬牙。這小子摸著自己的鏢囊,真恨不得現在就給他們來一個漫天花雨,讓他們全都閉嘴。


    和他相反,小尋姑娘卻是暗自擔心。


    自家少爺被這些人群起而攻,偏偏又都是一家親戚,罵不得又打不得,這可如何是好?


    正當他們暗自為沈淵擔心之際,這時咱們這個沈少爺手裏拿著筆,心中卻是暗自惱怒!


    他氣的倒不是沈源沈瀚他們這些人,而是一個此時應該在現場,卻不知躲到哪裏去了的人!


    ……沈玉樓!


    沈玉樓當然知道沈淵這些同輩親戚一定會刁難他,而且今天沈淵來這裏,也是沈玉樓下貼子請他來的,可是他這位家主卻是遲遲不到場!


    “他是惱怒我把這個賜同進士出身給推了?還是覺得我現在越來越難控製?”


    “這是要給我個下馬威,讓我知道知道家族的厲害?還是想在我最難堪的關鍵時刻才出來,好收我的心?”


    不管他想幹什麽,終歸這樣的小心思用在沈淵身上不但可笑,而且反而激起了這小子的怒氣!


    他看著沈源和沈玉閣這些人,臉上卻是淡淡地一笑。


    既然你們把臉都伸過來了……我這一巴掌要是扇輕了,又能對得住誰?


    沉吟了一下,沈淵的毛筆終於落在了宣紙上,別走龍蛇,暢如流水!


    一看到沈淵開始落筆寫詩,三樓大廳中立刻安靜下來。沈源和沈翰一左一右走到了沈淵的身邊,屏氣凝神看著這位沈少爺,在紙上寫道:


    “無恙年年汴水流,一聲水調短亭秋,舊時明月照揚州……”


    ……


    揚州府衙裏,趙宏圖巡撫看著出去貼榜文的差役,他腦袋還依然在嗡嗡作響!


    第一名,院試案首……沈淵!


    “真的是他?那一手娟秀端莊的館閣體,那句振聾發聵的破題?”


    “中規中矩、不出藩籬,立意端正,古意磅薄!那張把自己寫得心悅誠服的卷子,居然真的出自沈淵之手?”


    “他的心思到底有多深,才會特意練出這樣的字體?他學做八股的時候該有多堅忍,才能寫出這般暢達無礙的文章?”


    “這小子除了破案之外,哪有時間熟讀經史?他怎麽會一邊捉拿兇犯、擒殺盜賊、剿滅巨寇,一邊還能做出這樣深邃高遠的文章來?”


    此刻在趙宏圖的心中,沈淵的成就和學識不但遠遠在他的意料之外,更是讓他萬分難以置信!


    “這小子,到底還有什麽事,是他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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