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藍姑娘跟看門的護衛點了頭進去之後,沈淵隨即也邁著四方步,來到了王府門前。


    在這間崇王府裏,要見縣主可比見王爺要難多了,畢竟人家鹿邑縣主還是未出閣的大姑娘。


    如果不是沈淵有之前的關係,哪怕就是普通人家也沒有一進門,就要看人家大閨女的道理是吧?


    那位鹿邑縣主在這之前,曾多次派人給沈淵送去禮物,聽說她和李域的親事也已經定了。


    鹿邑縣主看樣子還真是想對沈淵傾心結交,可是沈淵之前卻沒怎麽接招。


    雖然他們之間現在已經形成了微妙的平衡關係,但是沈淵覺得這位縣主心裏的機謀太重,所以也沒有表現得很熱情。


    不過今天這次拜訪卻是恰到好處,畢竟人家都接二連三地給你送禮了。人家姑娘不便出門,你到府上拜謝一下子總是應該的……估計鹿邑縣主聽到沈淵過來拜訪的消息,應該很高興才對。


    到了王府的門前,沈淵知道用不了多久藍姑娘就會出來找他。所以也沒有跟門上通報,而是就站在府門前靜靜地等著。


    可就在這時,王府門前同樣在等候的兩個人,卻認出了沈淵。


    ……


    這倆人一個叫沈清,一個叫沈江,都是沈淵的同族兄弟,和他是同輩。


    原本都是一家親戚,可是這這倆人認出沈淵之後,卻把臉扭到了一邊,有意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同時沈清和沈江這兩位還暗地裏竊竊私語起來。


    沈淵的眼睛何其犀利?看到這倆人的表現之後,從自己的記憶裏尋找了一番,立刻就知道這倆人是認識的。


    見到這兩位族兄故意轉過臉去,裝作沒看見自己,沈淵也笑了笑,不以為意地站在原地。


    在過去那位大少爺的記憶,沈淵這找到了這倆人不願意搭理自己的原因,話說大家族的事還真是麻煩!


    又是一出豪門恩怨,家庭倫理大悲劇啊……沈淵在心裏感歎了一句,看著那兩人的背影,暗自搖了搖頭。


    原來這件事的毛病,根源就在沈淵的老爹沈玉亭身上。


    沈玉亭原本出自徽商之家,從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他所在的沈氏家族乃至於全體徽商,在這個時代全都處於飛速的上升期。


    由於徽商培養子弟的習慣,從來都是;左儒右商,所以他們的家族子弟有讀書的傳統,也有很多都通過科舉獲得了功名,坐上了官職。


    就因為這樣,所以徽商在官場上始終都有強有力的庇護,他們即便是經商的子弟也都是從小讀書,個個都精通大明律法。


    再加上官府裏有人、口袋裏有錢、所以徽商打官司告狀的時候,幾乎從來都沒輸過。


    在大明萬曆一朝,徽商開始日漸崛起。各個徽商家族守望相助,發展得越發興旺。可是二十年前,作為徽商之中一支的沈家,他們家中子弟沈玉亭的身上卻出了一件事。


    因為沈玉亭結識了一位女子,二人兩情相悅私定終身……話說這個女子就是沈淵的老娘。


    結果因為這件事不被家族同意,沈玉亭一怒之下就脫離了家族,從此跟沈家大族就成了陌路人。


    不過沈玉亭也挺爭氣,幾次考試之後中了舉人,之後又在衙門裏從一個年輕書吏,一路坐到了縣丞的位置上。不過即便如此,他跟沈家大族也一直是形同陌路。


    到了沈淵這一輩,雖然沈玉亭按照家中的大排行,給沈淵起了個同樣帶三點水的名字,但卻始終沒有和沈家宗族繼續聯係。


    沈家大族在揚州城裏買賣鋪戶林立,官鹽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甚至官府裏也是人脈廣闊。族中的長輩對於沈玉亭這個離開家族的子弟,自然是想都不願意去想。


    同時沈玉亭也不想去用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所以沈家跟家族之間,就成了這樣的關係。


    在這之前,沈淵花花公子的名聲在外,跟他同一輩的沈清和沈江一向都是拿沈淵當笑話講的。


    所以當他們見到今天的沈淵衣衫樸素,來到王府的門前,甚至都沒通報一聲要去找誰,就那樣一聲不吭地站在那裏。


    這兩位沈家大族的青年見狀,真是唯恐避之不及,又怎麽可能上去跟沈淵打招唿?


    其實沈清和沈江兩個年輕人,這次是到王府裏來尋找一位管事,為家族招攬生意的。他們都是沈氏大家族裏這一代的佼佼者,雖然隻有二十歲上下,卻是各自領著一攤生意。


    其中沈清經營著家族名下的一間糧行,這次來是想要找王府管事,看能不能把王府裏的馬料供應求到手。


    王府裏騾馬數量眾多,這筆生意細水長流,可算是一筆十分穩妥的生意。


    而那個沈江,負責的生意是一間銅器店。這個時代馬具上的金屬件都是銅製的,所以他們找的實際上是同一位管事,今天自然是結伴而來。


    他們等門上通報進去之後,裏麵的消息久久沒有傳迴來。這兩個年輕人從小家學淵源,倒是也並沒有心浮氣躁,而是氣定神閑地等在這裏。


    他們倆都知道,王府的管事那是何等身份?不管等多長時間,隻要是願意見他們這兩個商人,拿就是給足他們的麵子了。


    甚至是人家不願意出來見他,隻要派人給他們傳個話,讓他們某某時間再來,對他們而言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如今這倆人反正等著無聊,於是就和沈淵拉開了距離,小聲談著沈淵過去的醜事。


    ;這家夥聽說腦袋後麵挨了一板兒磚,被人砸昏了好幾天?


    ;好像有這麽迴事兒……聽說他事後倒是老實多了,倒是有日子沒聽到他沾花惹草的傳聞了。


    ;也不一定,女人這種事,一開頭就收不住的,我看這家夥老實不了幾天,一準兒故態複萌!


    ;那也說不準……你看他那樣兒,萬一打傻了呢?


    ;要不咱倆賭十兩銀子,我說他肯定是被打傻了!


    沈清和沈江這倆人你一句我一句,說得樂不可支,偶爾還偷眼看一下身後的沈淵。


    就見這位沈大少爺若有所思地站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麽……正在這時,隻聽;吱呀一聲,王府的中門忽然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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