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院幫忙的人都已經離開,也隻有自己家幾個人在忙碌著整理遺物。


    到了晚上亥時剛過,吳存義見內院已經沒有人了,就打開了房間,見母親和自己的兒子還在聊天,而且聲音已不比昨天了,中氣很足,滿心歡喜,坐在母親旁邊,吳方璞退到了窗前。


    程寶珠對兒子說“這幾天夠累了,你也要好好地保護好身體。我這次從陰陽界走了一遭,那邊的人說,我身上陽氣太重,不收留我,我就迴來了。這一次來得很多人吧,我原來的那些故舊,現在年紀都老了,還派自己的弟子前來了,也了卻了故舊的恩情,以後可能就很難和他們相聚了。”


    吳存義對母親說“上個月我給河北範老寄去的信,不知道他收到了沒有,如果他收到信,我想他肯定會讓自己的孫子範煒來一趟信安的。”吳存義知道母親最想去的地方是河北冀縣。


    程寶珠說“收到沒收到現在都沒有關係了,我想了一整天,龍江那個宅子,我還是不能去住,我一去,龍江幫的人肯定會知道。我想直接到河北冀縣的範師兄那裏去,範師兄那裏靠得住。”


    “河北範老那裏是最好的去處,但信安到河北冀縣太遠了,你今年都七十六了,這麽遠的路不放心的。”吳存義自父親吳東升離開了之後,在河北冀縣住過很長時間,對自己就像親生兒子一樣。


    “沒關係的,從信安到河北可以走水路,從京杭大運河走,這樣也快,你準備兩匹馬,信安到杭州我們兩個人就走陸路,隱蔽一些,到了河北離開運河之後,我們就騎馬去冀縣範師兄那裏去了。你給我們準備一下可帶的日用品和衣服。去河北冀縣的事,就你一個人知道,樂樂也不要告訴他,等一年以後,我會在信中告訴你,我什麽時候離開河北冀縣,到時候你再告訴他們。你也可以去休息休息了,從頭到尾忙了五天了。”程寶珠揮揮手讓兒子快點出去,時間長了家裏人會知道的。


    吳存義出去了之後,程寶珠招招手,讓孫子靠近自己。對吳方璞說“璞璞,你看我們是不是要把這兩個箱子都帶上,其他書籍我們看不懂也可以慢慢看,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看進去了。”


    吳方璞對祖母說“大鐵盒子裏的書,都是一些政治,哲學,經濟一類的書,我看還是留給老三吧,他肯定看得懂,而且對他今後也肯定會有幫助的。隻是在交給老三的時候,叫他千萬不要向外傳,這關係到我們全家人的性命。等我下次迴信安城的時候,如果需要,我再來拿也不遲。”


    程寶珠沒有看過大鐵盒子裏是一些什麽書,聽孫子這麽說,也點頭認可了。這小木盒那肯定得帶上,特別是小木盒裏的一個石蛋和幾個小石子,那裏神物,還是小木盒子裏的幾本書也要帶上,虛尊仙人留下的秘籍就在這幾本書中,也有可能和這些金針有關。


    程寶珠在迴憶著過往的雲煙,這一離去似乎在向信安永別了,迴來的可能性極少,從內心裏想,什麽叫落葉歸根,而哪裏是自己的根?是信安城還是河北冀縣?


    自己在三歲的時候,黃河發洪水,在逃荒的路上和自己的父母逃散了,遺失在路邊,大家都在逃難,自己也不知道哭,就看著逃難的人群在奔跑,餓了就在地上隨便拿到什麽東西就往嘴裏吃。


    這個時候,來了一位比自己大幾歲的男孩,從袋子裏拿出一個萵頭遞給了自己吃,隨後這男孩就把自己帶到了一個大院子裏,見這大院子裏有很多的像自己一樣大小的小孩子。


    在這個大院裏待著,經常看見有大人來領小孩子,就是沒有自己的親人來帶自己。過了三個月,黃河的洪水過去了,逃難的人也越來越少了,而自己始終沒有人來帶走,這個大院的主人就把自己收養了起來,自己從自以後就在這大院裏生活成長,也就是自己的家了。


    這家大院有位大哥,天天在練習武術,自己也天天在旁邊看他練習武術。有一天,來了一位師傅,那位大哥對師傅說起了自己的身世,老師傅就到了自己身邊看了起來,對那位大哥說“這女孩子是個練習武術的人,有空的時候可以教她學武術”。


    自己聽老師傅這麽一說,自己就雙膝跪拜倒地“師傅,師傅!”地叫個不停。就這樣自己從小就投到了八卦門中學武藝了。名義上這位大哥是自己的師兄,而傳授自己武藝的都是由師兄教的。這位師兄就是範文傑,文韜武略,在燕雲十六州很有名望。自己到了二十五年那年遇到了吳東升,經過師兄的同意,也經過和吳東升在一起練習武術,與東升相處了兩後,就隨東升離開了冀縣,來到了信安城。


    自己在信安也已經生活過五十來年了,在江南一帶的江湖上也結交了許多的江湖義士,離別的愁緒不是一下就能放下的,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這一下子都湧現了出來。幸好兒子吳存義已經成家立業了,子女也長大成人了,自己離開也能夠放心,這不是也沒有其他的好辦法嗎,也隻有離開這信安城。但願自己的後人們能平平安安,也是為了後人們能平平安安,自己也隻有離開了。


    程寶珠忽然間想到,這個時候很快就要入冬了,從陸路到了杭州,再走京杭運河,到了北方,運河已經封凍了,看來這水路也隻能走一半的行程,反正信安城已經不能再待了,而且必須盡快離開。


    事情來得突然,兩天的時間,他們父子兩人很難做到天衣無縫,極其難免會讓人疑心的地方。這樣又過去了三天,吳家老宅院已經成了人去樓空,無人問津了。每天的晚上吳存義都會進房間裏說上幾句話,白天都是由長孫吳方樂送菜飯進來,不停留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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