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役計劃如此之瘋狂以至於可以被稱為背水一戰,可如果放在皇甫嵩身上卻就又顯得正常了如多。


    尤其是當皇甫嵩看到手上來自北非戰區的戰報時,他內心深處對於一場決定性戰役的渴望也變得更加強烈。


    羅馬已經拖不下去了,擺在這個老人眼前的便是這毋庸置疑的現實,殘酷而又真實。


    “怎麽了老師?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而在尼祿的視角中,從皇甫嵩拿到戰報起,那個原本精神抖擻剛和元老院大罵三百迴合的老人就開始變得衰老起來。


    這不是開玩笑,尼祿能明顯察覺到皇甫嵩的精神氣像是被打垮了一半,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見的憂慮。


    對於皇甫嵩這種變化,一旁的尼祿也不禁擔憂了起來,下意識的出聲詢問到底是何緣由?


    同時,尼祿那詢問的聲音中還帶著幾絲脆弱的幻想,希望皇甫嵩隻是在開一個嚇人的玩笑,而不是局麵真的到了無可挽迴的地步。


    隻是皇甫嵩不是那種會用謊言來安慰人的家夥,他迴身把這封戰報擺迴桌子上,歎了口氣道:


    “我的皇帝陛下,從現在開始,我們徹底孤立無援了。”


    尼祿低眼看去,戰報上隻寫著短短的一句話:“北非戰區已淪陷。”


    整句隻有七個字,可每個字竟像千斤巨石一般壓的令人喘不過氣來,隻覺得渾身冰冷刺骨,如墜冰窟。


    北不列顛方向失去掌控,中部領土完全淪喪,唯一還能抽掉軍隊支援的北非戰區也在兩天前的戰爭中被徹底打殘,並且殘存的部分軍隊也正式公開聲明向那個偽羅馬投降。


    事實上投降也怪不了他們,畢竟羅馬城的命令已經很難傳到他們那裏去,補給線也完全被切斷得不到任何資源,隻能靠著他們獨自堅守。


    在這種情況下,駐紮在北非的軍團還得麵對那些仿佛無窮無盡般的複製人,承受著戰友一個個死去的悲痛與恐懼,在徹底看不到希望後選擇投降這一點是能夠理解的。


    畢竟你總不能指望著他們每個人都願意為這個帝國流盡最後一滴鮮血,所有軍隊都和遊戲一樣能夠戰至最後一個人,那種情況隻會出現在兵棋推演遊戲裏。


    況且他們已經堅守了三個月了,牽扯住了敵人主力的大部分兵力,這足以抵消他們投降的罪過。


    所以尼祿雖然失望於他們的投降,但也沒有真正感到多麽憤怒,至少他們的抵抗已經足夠對得起尼祿發給他們的軍餉了,更別提這三個月內是一分軍餉也沒發過。


    不過理解歸理解,但擺在麵前的卻是一個更加崩壞的爛攤子這一點是無法避免的。


    失去了北非戰區的牽製,現在整個羅馬基本就剩他們在抵抗了,王權不出羅馬城,大明朝崇禎十七年的局麵估計都比他們好。


    可以想象,接下來便是各地叛軍……不對,仗都打到這個地步了,現在對麵完全有資格反過來罵他們才是叛軍,是分裂帝國的割據勢力。


    一想到她們被對方宣布為叛軍的場麵,尼祿原本就不好的心情變得更加糟糕,就連周圍原本精致的藝術品也變得無趣起來。


    講真,她尼祿也沒幹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啊?為毛她一上位就各種壞消息全衝了過來,連帝國都要保不住了。


    明明她隻是想當一個花天酒地的藝術家而已,可再這樣下去,她一輩子都得被釘死在亡國之君這個名號上,還當個錘子藝術家啊!


    隻是還沒等尼祿開始抓狂,皇甫嵩便突然發言打斷了尼祿的胡思亂想。


    “不,或許我們還有扭轉戰爭局勢最後的機會。”


    皇甫嵩轉過身來,臉上不知何時已重新恢複了那副鎮定自如的態度,隻是那眼中的疲憊顯得這種鎮定更像是裝出來的。


    “啊?”


    尼祿明顯顯得有些懵逼,這前一秒還說咱們完蛋了,下一秒咋還有機會呢?


    不過從麵色上來看,尼祿對這一絲能抓住的希望還是很高興的,畢竟能好好當皇帝誰想著被對麵抓去砍了頭當叛軍?


    隻不過由於清楚自己的指揮本事,所以尼祿果斷放棄去思考這一次機會是哪來的。轉而等著皇甫嵩給自己一個迴答,然後自己簽字蓋章讓手下去執行就行了。


    尼祿這樣並不是沒有複國的雄心壯誌,她隻是太了解自己了而已,與其自己不懂裝懂硬上,還不如徹底放權讓皇甫嵩來。


    皇甫嵩也沒讓尼祿久等,在確定尼祿沒啥話想說的之後便直接開口道:


    “池陽侯剛才把征西侯閨女的一份計劃交給了我,一開始我覺得她的計劃太瘋狂,就像是在拿上一切去賭一個渺茫的希望一樣,可現在……”


    皇甫嵩抬手摸了摸自己那枯瘦的皮膚,不由得發自內心的苦笑道:


    “我發現,那個計劃其實並沒有問題,絕境中背水一戰總好過在絕望中慢性死亡,真正有問題的是我。就像征西侯說過的一樣,我們都已經老了,半截身子入了土,沒有了當年那種賭上一切去戰一場的熱血。”


    人越年輕越有衝勁,越老越沉穩,皇甫嵩現在隨著衰老便已經進入到了這種情況,能穩打穩紮絕對不拚命,慫一下永遠不會出錯。


    皇甫嵩發現了自己老了,但這並不代表他連最後一點以命相博的血氣都沒了。


    身為兵家,如果連一點極限一換一的勇氣都沒有,那還是早點開除兵家這個團體得了。


    “敵軍主力現在北非,撤迴來保守也得近兩周,這是我們的機會。放棄所有非必要性防區,抽調所有軍隊北進佛羅裏達進行一次戰略反攻打開一個缺口。”


    皇甫嵩話音戛然而止,這讓原本已經聽到興奮起來的尼祿感到格外不滿,在期盼中急忙催促道:


    “然後呢然後呢?打開一個缺口之後我們要幹嘛?繼續反攻嗎?”


    隻不過皇甫嵩下一秒就是一盆冷水直接澆到尼祿頭上。


    “然後?如果陛下您不想被反應過來的敵軍直接打死,那我的建議是直接往東跑,投靠安息帝國是我們最好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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