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製,你依的是哪朝的舊製,現在是乾朝,朝廷新製,攤丁入畝,國法無情,我看誰敢阻攔!”陸平麵色陰沉,語氣不善的說道。


    孔府屯官毫不畏懼,抬著頭,用下巴看著陸平,不屑的說道:“孔府中人,犯事,當由孔府三堂判理。”


    陸平一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囂張的人,以往的時候,他抬出國法這杆大旗,那真是無往不利,這一次居然碰到一根硬骨頭,國法還不如他孔家的家法大。


    陸平都氣笑了,手指著這個屯官,竟都有些抖動,陸平氣道:“給本官拿下!”


    那屯官大喝一聲,道:“誰敢,這裏是聖人之地,誰敢動手!”


    屯官氣勢之足,竟讓眾人有些詫異,而就在這時,陸平疾步上前,一腳就將屯官踹翻在地,隨後邊踢邊罵道:“老子這些年什麽事沒見過,你算什麽東西,還誰敢動手,告訴你,老子是青鸞衛,老子敢動手!”


    陸平踢了好幾腳,汗都出來,隨後氣喘籲籲的對底下人罵道:“一點眼力都沒有,把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抓起來,我倒要看看,是國法大,還是孔家的家法大!”


    隨著屯官被抓,孔府在濟寧的許多管事,有一個算一個,全被提溜進了大牢中,把守之人,也從地方衙役改成了青鸞衛。


    而沒了這些攔路的人,在濟寧府清丈土地的進程立刻便沒有了阻力。


    而這個舉動傳到了孔府,此時卻和前段時間有所不同,眾人聞訊,皆是一派鎮定自若的神情,這是因為此事已經在朝堂之中人盡皆知了。


    陶氏認為,現在就讓武進坤折騰,再過段時間,武進坤就得灰溜溜的迴京了,陶氏還有些抱怨宋祖乙,讀書人,怎麽出的主意竟是些下三濫的手段,還好沒聽他的,不然誰知會把事鬧到多大。


    ………………


    京城,宮中。


    今日沒有朝會,可京城中滿是一片風雨欲來的征兆,武進坤在濟寧府的作為,以及青鸞衛抓捕孔府中人,這些事,在朝臣看來,這就是天子想要廢除衍聖公的前兆。


    而這對文臣而言,無異於釜底抽薪,儒家聖人之嫡脈,天子都不能容忍,那麽,何談以仁治天下,他們這些苦讀聖賢書之人,又有何麵目教化百姓,撫慰四夷。


    這些人都在等著大朝會,許多人都已經把彈劾的奏章寫好了,就等著大朝會,群起而攻之,如果文字可以變成口水,那麽武進坤和陸平兩人,完全會被唾沫給淹死。


    京城中,暗流湧動,孟浚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毫無畏懼,孟浚願用仁義,但在關鍵時刻,他的刀鋒還未鈍去!


    宮中,楊恩求見孟浚。


    孟浚於禦書房中接見楊恩。


    楊恩對孟浚行禮道:“陛下,臣鬥膽求問,陛下,是否要廢置衍聖公?”


    孟浚神色幽幽的看著這個從起兵之初,便為了自己鞠躬盡瘁,盡心盡力的臣子,沉默許久,孟浚方才將心中的想法,告知楊恩。


    “朕不欲廢置衍聖公,然孔府所為,朕不能視而不見,因此,曆朝曆代,優待孔家之事,在我朝已是不可能了。”


    楊恩大禮拜道:“陛下,孔家雖土地甚多,然對我朝廣大疆域而言,不過滄海一粟,輕易動之,必使天下不寧,萬望陛下三思啊!”


    孟浚站了起來,緩步走到楊恩身前,俯下身子,將楊恩扶起來,歎道:“慕德,當年咱們起兵之時,舉目望去,四麵皆敵,那時,我與慕德尚且毫無畏懼之心,何以如今,坐擁萬裏河山,雄兵百萬,勇悍之士何止千員,如今局麵,你在怕什麽!”


    “臣並非害怕,而正是擔憂這大好局麵,卻因一些小事,而再起波瀾,”


    孟浚聞言,背著手,走到了門口,淡淡的說道:“慕德如今身居高位,便可輕言小事,這些日子,青鸞衛搜集了大量的罪證,可以說孔家之罪,是秉燭難書啊!”


    孔府曆代衍聖公,把孔廟,孔林,孔子出生地尼山和埋葬孔子父親的防山,說成是聖地,聖脈所在,任何人不準侵犯,如有違者,輕則罰,重則處死。


    如曲阜城外,有一百姓名為孔四征為饑寒所迫,不得已到孔林砍了一點樹枝,然而很快就被孔府的仆役所發現,隨後衝入其家中,抓住此人,並將其打殘。


    而這還不解恨,在送入曲阜縣衙後,縣官奉了衍聖公的旨意,給孔四征戴上五十斤重的枷,牽著他在孔林四周和附近村莊遊街示眾,不出十日,孔四征便被折磨至死。


    還有附近的百姓在自己地裏挖一塊石頭,孔府便以破壞孔家風水的罪名,將他毒打關押了半年多,逼得他家裏把僅有的五畝祖業地全賣了,又賣兒賣女,最後才把人贖出來,而像此類之事,數不勝數。


    聽到孟浚這般說話,楊恩聽後極為難受,其有些哽咽道:“陛下,臣……臣並非不識民間疾苦之人,臣隻是擔憂陛下篳路藍縷,披荊斬棘而得天下,其聖名,會……會被小人所汙啊!”


    孟浚聞言,哈哈大笑,道:“前明洪武帝,所戮之官,數以萬計,又何改其雄才大略之名!朕又怕什麽後人評說,便是朕昔日曾為清廷千總,一些小人非要挑毛病,又怎麽會挑不出來,朕都不怕,你怕什麽。”


    楊恩聽後急忙說道:“陛下,為尊者諱,此事,可由臣出麵,掩蓋下去,定不使陛下之名受損。”


    孟浚有些無語,他是這個意思嗎?孟浚連忙擺手道:“不許,正所謂以史為鑒,連史都改,又怎讓後世子孫信服,朕當年就是降過韃,剃過發,不許瞎改!”


    楊恩的勸說,孟浚並不接受,楊恩隻能離開宮中,隨後楊恩聯絡各部重臣,言天子已有定策,勸眾臣切勿違逆,又言天子未必會廢置衍聖公。


    而這些話,聽進去的有,聽不進去的也有,一切就等明日大朝會上,見分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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