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紅歸臉紅,薛清茵還是深吸了口氣,走得更近些,抬手輕貼住了宣王的胸膛。


    順著肌肉線條。


    她按在了他的心口。


    “這裏受過傷?”薛清茵震驚地出聲。


    那痕跡實在太淺淡了,淡得幾乎看不出來。


    若非是今日仔細看,她才不會發現。


    宣王輕描淡寫:“置身戰場,誰人能不受傷?”


    “那皇帝就不知道這個道理嗎?他也知道,但他還是……”薛清茵氣得自個兒咬牙切齒上了。


    宣王抬手掰開了她的嘴。


    他沉聲道:“別咬了,不必為我生氣。”


    薛清茵咬著他的手指,嘴裏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聽來又憤怒又可憐。


    宣王屈指摸了下她的舌尖,又摸了摸她柔軟的口腔內壁。


    這動作一下便變了味兒。


    薛清茵怔了下。


    宣王若無其事地抽走手,薛清茵卻追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後猶猶豫豫地親了下他的指尖。


    這個吻登時便如燎原的火。


    宣王眸光一動,將她攔腰抱起。


    薛清茵眼底泛起波瀾,牢牢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主動親了下他。


    隻是置身在他懷中,她勉力一親,也才堪堪夠著他的下巴。


    宣王卻是一頓,還等不及走到床邊,他便將她按在了一旁的美人榻上。


    薛清茵沒有順勢倒下,她竭力地抬起頭,迎上去……


    這一迴,她終於親上了他的唇。


    宣王托住她的手驟然間變得更用力了。


    帶著好似要將她揉碎的霸道和強勢。


    她便任由他這樣用力。


    她勾住他的肩,胡亂的親著他,比他往日裏還狂野。隻是太沒章法,還磕了兩下牙。


    宣王按住了她亂拱的腦袋,緊緊盯著她,突地啞聲問道:“茵茵今日這般主動,是因為可憐我嗎?”


    薛清茵連忙把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不是,不是。”


    “怎會是可憐?是……是……”


    薛清茵也不知該怎樣說。


    她甚至也不知該怎樣做。


    她隻能將他抱得更緊一些,愈緊愈好,肌膚貼近,親密無間。便好似能驅散他身上的陰霾,撫平那些糟糕的東西了。


    她將腦袋埋在他脖頸間,聲音也有些嘶啞:“我隻是想你能……歡喜些。”


    他輕歎了一聲:“……我已經很歡喜了。”


    薛清茵眼眶莫名又是一酸。


    她想這才哪兒到哪兒呢?


    她待他夠好嗎?


    好似連他對她的十分之一也不及吧。


    她這個吝嗇的人,隻是從指縫裏漏了一點點給他。


    可是原來隻這樣一點點,便能叫他歡喜了嗎?


    薛清茵將他抓得更緊:“……我想你更歡喜。”


    宣王堵住了她的唇。


    情再難自持。


    如熱烈的火。


    薛清茵這一胡搞,有些不知日月。


    從疲倦中醒來,都是第三日了。


    她趴在床邊,看了看自己被撕得破破爛爛的裙子……哦。……但宣王也沒好到哪裏去。


    本就有舊痕,如今又添新傷。


    既有抓痕,也有牙印。


    “我去給殿下找些藥。”薛清茵說著就下了床,飛快地往櫃子邊跑。


    一張臉紅得好似火燒雲。


    薛清茵從櫃子裏翻出來了藥瓶。


    那都是宣王備給她的,誰叫她平日裏嬌弱呢?


    她邁著酸軟的腿,慢吞吞地走迴到宣王身邊,學著宣王往日裏的模樣,掀了瓶蓋道:“我給殿下塗塗藥。”


    宣王扣住她的手腕:“不必。”


    薛清茵急聲道:“可是我抓傷了……”


    宣王麵無表情地道:“我喜歡。”


    薛清茵:“你,你,你……”薛清茵瞬間啞了火。


    怎麽能一本正經地說這種胡話啊?


    宣王看著她,突然話音一轉,問:“你我新婚那日,茵茵怎麽沒想過要為我塗藥?”


    薛清茵更心虛了。


    那自然是因為我那時候又不喜歡你啊,隻是貪圖你的容顏和寬肩窄腰,還有你和賀鬆寧有一戰之力……


    “茵茵?”宣王好似有些懷疑了。


    薛清茵結結巴巴地道:“我那時候都……都叫你弄得氣若遊絲了,哪裏還有這功夫?”


    宣王:“嗯,茵茵說的是。倒是我的過錯。”


    “嗯嗯,我多大度,我不同你計較。”薛清茵脫口而出。


    說完又覺得不大好。哎,如今應該是她哄哄宣王才是。


    但宣王卻一本正經地應道:“是,茵茵大度。”


    薛清茵這會兒才醒過神,覺得宣王好似……當真有些太過寵著她了。


    她想說,會把我寵壞吧。


    但轉念再一想。


    寵壞怎麽了?理直氣壯做個壞人怎麽了?


    她多獎勵一下宣王不就好了嗎?


    薛清茵湊過去,吧唧親了宣王一口,又恢複了神清氣爽的模樣:“走吧,咱們也該動身去益州了。”


    宣王應了聲:“好。”


    隨後薛清茵才從親衛口中知道,幹子旭已經是食不下咽,輾轉難眠,日夜都想著求見她和宣王,不知求了多少迴了。


    薛清茵磨了磨牙,道:“叫他難受一下也正好。”


    親衛問:“那王妃還要見他嗎?”


    “去聽聽他還有什麽屁話要說吧。”薛清茵撇嘴。


    “我要見宣王……我要見王妃……”幹子旭的聲音嘶啞,虛弱,一遍又一遍地響起在院中。


    等到薛清茵帶著宣王再一次出現在他麵前,他怔愣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敢肯定眼前的景象不是做夢。


    “殿下!殿下!”幹子旭一邊喊一邊嗚嗚嗚地哭出聲。


    薛清茵見狀歎了口氣,屏退了親衛。


    院子裏一時隻剩下他們三人。


    幹子旭胡亂擦了兩下臉,泥汙和淚水,還有先前幹涸的血跡糊作一團。


    狼狽得像個叫花子。


    他低聲道:“我先前隻想著,王妃為何對此事反應如此之大,想必王妃便是章太子的遺孤。可後來又想了想……還有個人能叫王妃反應這樣劇烈。”


    “那便是……宣王。”


    “夫妻本一體,你為宣王關切,你為宣王憤怒,你為宣王傷心……”


    “真正的章太子遺孤……是宣王。”


    薛清茵耳根有些紅。


    但她沒說話。


    幹子旭喃喃道:“我先前完全不敢往宣王身上想,我沒想過梁德帝會這樣做……他簡直是瘋了……”


    尋常人家,把情敵的兒子認作自己的兒子,還能說是故意叫其認賊作父,故意欺辱。


    但這是皇家。


    梁德帝給了他宣王之名,又抹去了他母親的前事。眾人便隻知他是梁德帝的兒子。


    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在旁人眼中,他是能合法合禮克繼大統的。


    幹子旭說到此處,抬起頭看向宣王。


    但宣王麵容冰冷,難窺出他的情緒。


    再看薛清茵,也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幹子旭一下都有些懷疑自己的腦子是不是當真壞掉了。


    “我……又猜錯了?”


    薛清茵歎了口氣。


    一時弄得幹子旭的心七上八下。


    終於,薛清茵開口了,她冷聲道:“若是我們沒有在興州停留,你便會跟著賀鬆寧一條路走到底,將來興許還要幫著他對付宣王。”


    幹子旭心頭一緊:“是……是……”


    所以他才覺得可怕。


    太可怕了。


    無人知道宣王的真實身份,那將來那些章太子的舊部要為主人報仇時,會不會也對宣王出手呢?


    太可怕了。


    但凡有一人得了手。


    他們如何在黃泉之下去麵見章太子?


    “我真是混賬!我們……都是混賬……怎敢那般揣測太子妃?她……她分明……”幹子旭說不下去了。


    他心如刀絞,捂臉哭了起來。


    她分明為章太子留下了血脈。


    可是無人知曉!無人知曉啊!


    薛清茵扭頭道:“我出去喘口氣。”


    她說著便走到了院門外,留下了宣王與幹子旭獨自相對。


    幹子旭朝宣王磕了幾個頭:“蔚州幹子旭拜見殿下。”“我與章太子自蔚州相識,我全家十七口人曝屍荒野,全得章太子替為收殮。我的命本就該是章太子的。”


    他說著又流下淚來。


    “若殿下不嫌棄,今後我便為殿下拋卻頭顱,拚盡一切……”


    宣王這才開了口,他漠然道:“我很不喜歡你。”


    幹子旭一僵,如被一桶冷水澆下。


    這可比什麽都更叫他覺得折磨。


    他囁喏著道:“殿下……”


    “將你妻子的墳遷到別處吧。”宣王淡淡道。


    幹子旭頓時更覺無地自容,囁喏應聲:“是……是。”


    宣王垂眸,目光冰冷地看著他:“正是因這世上你這樣的人多了,那所謂情深才變得可笑起來。”


    幹子旭啞口無言,唯有重重再一叩首。


    等抬起頭來,他看著宣王,卻仿佛再見了章太子,一時思緒有些恍惚。


    他從前從未想過宣王會是章太子的兒子……


    章太子與他渾然不同。


    一個溫潤如玉,風光霽月的君子;一個冷酷無情,殺伐決斷。


    他們渾然不同。


    但又那般相同。


    ……


    京城。


    陶舟揣著一肚子的怒和懼,迴到了賀鬆寧跟前。


    賀鬆寧如今的模樣越見意氣風發,眉眼間的陰翳之色都去了不少。


    他笑問:“大姑娘可收下了?”


    陶舟躬身答道:“收是都收下了,但迴禮卻是一個也沒有……”


    賀鬆寧嘴角抽了下,不過現在他對薛清茵的脾氣越發了解了,因而一時也不覺得意外。


    陶舟卻憋著勁兒呢,這一打開話匣子哪裏停得住?他連忙道:“這宣王實在是不將您放在眼中,您可是大姑娘的兄長……”


    他連忙將薛清茵說要買迴禮,但宣王轉過身就偷摸把他給趕走了的事說了。


    “連一文錢都沒給我落下呢。”陶舟憋悶道,“那小的也不敢反抗啊,那些個都是玄甲衛,厲害得很。”


    賀鬆寧笑了起來:“你事辦得不錯,我賞你。”


    陶舟愣住了:“這……”


    這還不錯?


    賀鬆寧勾唇笑道:“就怕他不生氣呢,越生氣越好。研墨,我要寫一封信給我的妹妹。”


    提筆寫什麽好呢?


    吾妹清茵。


    不。


    吾愛清茵。


    陶舟張張嘴,您還寫信啊?興州都成宣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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