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難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識趣的離開。


    他需要的是一個可能性。


    就像是科研走下去固然艱難,但是知曉前方是否是一條死路更為重要。


    得知答案的他自然也就沒必要去招惹狐淶。


    而狐淶則是也打算去尋找狐閑以及狐歲歲。


    半路。


    狐閑滿身血腥,神情雖然有所緩和但仍有些麻木的走了出來。


    “狐歲歲死了?”


    狐淶看見狐閑這副失魂落魄的神態,以及身旁空無一人的關切反問到。


    狐閑也沒有責怪狐淶提供的情報出現巨大的差錯。


    隻是歎了歎氣,無力的點了點頭。


    渾濁的眼眸抬起迎上狐淶的眼睛。


    狐閑的嘴唇有些許的幹裂,聲音嘶啞像是哭過一般的詢問道:


    “哥……,死在魘手下的存在該怎麽去挽迴?”


    狐淶沉默未語。


    自我放棄之人。


    除卻給予希望喚醒自我意識以前,會本能的抵觸,抗拒一切外來的治療效果。


    而魘殺死的人,會將自己的意識沉入完全封閉沒有邊境的黑暗之中。


    就連輪迴都不會墮入,不再有來生。


    根本沒有給予希望的機會。


    換而言之,死於自己魘手中的存在。


    無一例外的是沒有任何生還的餘地了。


    狐淶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狐閑,久久才開口道:


    “習慣吧,生離死別本就是我們的必修課。”


    “嗯……,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的。”


    狐閑沒有語氣變換的緩緩的說道,就像是一片落著枯葉的死水潭。


    “畢竟歲歲她也不會想看見我這幅模樣……”


    狐淶沒有再多言語,畢竟越安慰越亂。


    倒不如讓狐閑像個鴕鳥一般,將頭埋在沙子之中。


    “收拾殘局,然後……迴家吧。”


    狐淶和狐閑將所有人的屍體盡數焚燒殆盡,依次裝下幾人的骨灰。


    除卻了狐歲歲。


    狐閑認為狐歲歲還有救,她偏執的想要保持狐歲歲的屍首不腐。


    她說,歲歲的靈魂隻是被困住又並非消散。


    屍首會是牽引她迴家的路。


    狐淶沒有製止。


    讓狐閑穿上原本就準備好的幹淨衣物,甚至對方還給狐歲歲也換上了一件幹淨的衣物。


    而狐淶則是拿走了林總本就準備好的資料。


    乘坐電梯,迴到一樓。


    此時的一樓已然被完全清空,外麵是監司的警戒線。


    來到狐家名下的一家墓地。


    墓地之中是一塊又一塊灰白的墓碑。


    風微微吹動。


    墓碑前祭祀的幾束花的花香被吹散,擴散。


    來到後麵的無名石碑的墓地處。


    將林總幾人的骨灰壇埋進其中。


    然後在墓前擺放了一束白色墨玉蘭。


    其意思就是,願來世安然。


    當然也有與當今前世切割之意。


    每每完成任務,將對方的屍骨化作骨灰留在墓地的時候。


    狐淶總是會在擺上一束白色墨玉蘭。


    那時的狐閑還不時的吐槽道:


    “這麽多人就隻送一束花,哥你好摳門啊。”


    而狐淶總是敲了敲狐閑的腦袋,然後說上一句:


    “這叫勤儉持家,再者說了這隻是一個寄托罷了。”


    這一次,以往的情景似乎不會再發生了。


    狐閑靜靜的站在狐淶身旁,看著一層薄土掩蓋住他們的骨灰壇。


    隻是在離開的時候又好似喃喃自語般的問了一句:


    “如果歲歲能輪迴投胎的話,會到哪裏呢?”


    狐淶假意沒有聽清,沒有延續這個話題。


    迴到西川狐家之中。


    狐淶和狐閑分開,打算獨自一人去求見先祖。


    門被緩緩推開,一縷金燦的光線刺破其中的昏暗。


    狐淶背著金光,完全將大門徹底的敞開了。


    “晚輩狐淶求見先祖狐民。”


    “有一事還請先祖解惑。”


    狐淶率先推開房門,然後才出言求見。


    語氣激昂,顯然沒有離家之前的那副謙卑。


    與其說是解惑,倒不如說是來問責。


    但是先祖依舊是一副平淡的姿態,身體近乎死寂的坐在那裏。


    見狐淶這番可謂是大逆不道的舉動。


    隻是咧了咧嘴,笑容帶著腐朽的氣息展露而出。


    “狐歲歲的死,先祖是不是早就知曉了。”


    狐淶站在門口,拱手彎腰尋求答案到。


    “這下倒是盡顯謙卑了,剛剛進來的時候可不是這番姿態啊。”


    先祖狐民沒有率先迴答狐淶的問題,而是憔悴的笑著打趣到。


    而後招了招手,像個慈祥的老人說道:


    “先進來坐著吧。”


    狐淶老老實實的進來盤腿而坐,沉默的等候著先祖的迴答。


    而先祖卻又左顧而言它的問道:“狐歲歲和你相熟嗎?”


    “不熟,但是狐閑很傷心。”


    “那你能保證每一次任務不死無辜的人嗎?”


    狐民倒了一杯熱茶,遞給一旁的狐淶說到。


    狐淶也明白先祖的意識。


    每一個無辜的人都有在意他的人。


    要是因為這一點而產生情緒波動甚至於負罪感,顯然是不現實的。


    而狐歲歲顯然就像是那些無辜的人一樣。


    必要時刻,應當為大局……哪怕是被迫也是必須獻身。


    這一點所有人都一樣。


    無論是狐歲歲還是狐閑,狐淶甚至於眼前的先祖狐民都是如此。


    “你說出來,她不會死的,我也會有成長。”


    但是狐歲歲的死亡好像並沒有任何價值。


    “我也有看不全的事情,就好比你那撥弄命運的手段是如何而來。”


    “起初的時候就隻是想要用狐閑以及狐歲歲的血,讓你醒過來。”


    狐民平靜的訴說著。


    “你遠比她們二人更有價值,如果有需要你也可以踩著我的屍骨更進一步。”


    對於狐家的發展而言,狐民並不是一個好的祖輩。


    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但是他也明白,他想要的隻是盡可能的讓瓷國活下更多的人。


    哪怕一切到最後,所有道境以下的存在都會化作黃土一捧。


    現實的殘酷。


    讓這位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死亡痛苦,卻不敢輕易解脫的道境。


    哪怕有著一絲天真的幻想,也需要去用鮮血構建它的存在。


    隻要有價值,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犧牲。


    包括自己甚至於包括整個狐家。


    “她的死毫無意義。”


    “這是我的失責,不過我相信它也會讓你思索再三再行動。”


    “這就是她的價值。”


    狐淶很想罵一句這算什麽價值。


    但,的確。


    如果自己沒有事事巨細的囑咐,沒有反複的強調要小心陰隨心動也不會至此。


    讓她們像個孩子一樣將其庇護在羽翼之下。


    滋生了狐歲歲本就陰暗的自卑等情緒,哪怕事成之後也無成就感隻有出現紕漏的挫敗感。


    自己思索的還是太少了。


    又或者說那時的自己的確過於依賴自己的靈賦,甚至有些許忽略身邊人的心理了。


    狐淶的眉目微微垂下,然後小抿了一口茶水。


    苦澀。


    苦澀到不想說話了。


    這是哪裏來的劣質茶葉,狐家會有這種品質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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