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三月, 南邊已然草長鶯飛。


    暗衛將一行護送到晉州。


    初入晉州, 全然陌生, 卻有賴方如旭早前的打理,方家一行才有落腳之地。


    方家原本也有一旁支在晉州,此番聽說京中生亂, 方家本家到晉州暫避, 旁支也多幫忙和照應。一筆寫不出一個方字,畢竟都是方家的人。


    在晉州還見到了宋氏, 方槿玉和方如南。


    不管早前鬧得多不愉快, 可久別重逢, 還時值亂世, 宋氏見到方家的人還是親切。袁氏見了方槿玉和方如南,也忍不住相擁。方如南的個頭又高了許多, 袁氏不住到好。


    隻是四房那頭, 方世平和佟氏臉上很是尷尬。


    佟氏即將臨盆。


    挺著個大肚子,已經儼然一副四房主母的模樣,此番見了宋氏,總有擔心。後來才曉宋氏和方槿玉,方如南並不住在方府, 而是自立門戶。


    隻是當方世平聽說肖縫卿要求親,臉上立即變了顏色,一有機會便循著宋氏訴說想念, 和她離京之後,他對兒女們的惦記。宋氏早已死心, 看著他一臉深情哭訴隻覺好笑。


    佟氏本就心高氣傲,生產的時候,方世平還在哄宋氏,佟氏心如死灰。孩子整整生了兩日,佟氏傷了元氣,小兒子出生後,佟氏的身子便一直不好,不幾月便香消玉殞。


    四房早前的兩個姨娘,一個在從京中來晉州的路上跑了,惠姨娘從暗道離京時護著方如勳被砍傷,雖然強撐著出了京卻沒熬過一日。


    方如勳哭了整整一月,哭得袁氏心疼。


    如今,方如勳和佟氏的小兒子都成了沒娘的孩童,袁氏和宋氏商議孩子的去處,宋氏不忍,便帶著一並撫養。


    方世平心想此迴怕是有迴轉餘地了。


    結果更惹宋氏厭惡。


    佟氏才過世不久,你若是有半點良心,又豈會一份哀思都沒有!


    方世平被數落的顏麵無光,便拂袖而去。佟氏早前是江北富商的小妾,帶著不少的金銀財富到的方家四房,否則方世平如何會百依百順?如今佟氏死了,佟氏的銀子便悉數都是方世平的,方世平有了銀子,繼續在晉州花天酒地,不著府邸。


    子女的事,都是宋氏在張羅。


    如今宋氏雖是名義上四房的主母,實際卻已脫離了方家,方世平也不好指手畫腳。


    如今亂世,晉州偏安一隅卻還安好。


    方如南和方如勳上了學堂,宋氏親自照料憫之。


    憫之就是佟氏的幼子。


    肖縫卿和方槿玉的親事也已訂下,就在八月,中秋之日。


    如今戰亂四起,肖縫卿此處奔走,散肖家之財,四處安置流民,使得多少百姓不再流離失所,被稱為良心商人。


    方槿玉天資聰明,肖縫卿不在,肖挺便教了不少經營之道,方槿玉極快就能融會貫通。肖挺暗歎,這便是他見過東家之外,經商最好的苗子,不想卻是在方家。


    肖挺早前認準東家是喜歡方槿桐的,可黎家一門血仇橫在眼前,這段喜歡怕是不得善終。


    可自從馮家走了一趟,不想方家不是黎家的仇人,卻是收養小姐的恩人,肖挺心中百感交集。沒有黎家的血仇在,東家同方槿桐便是天作之合,東家是可以求娶方槿桐的,卻沒想到東家從馮家迴來,東家似是換了心性一翻,徑直來了晉州尋方槿玉。


    肖挺跟隨東家多年,從未見過他對誰如此用盡心思,甚至卑微。


    此時他才知曉,東家喜歡的人是方槿玉。


    相處之後,肖挺才覺方槿玉和早前認識的方家四小姐不同,反正越來越喜歡。


    眼見宋氏終於答應了東家和方槿玉的親事,肖挺自告奮勇張羅親事布置,東家成家,他多年夙願得了,也算對得起老東家了。


    肖挺從方府出來,正好在門口遇見方槿桐。


    “肖掌櫃。”方槿桐福了福身。


    肖挺笑眯眯道:“上次的拓本,三小姐可看完了?如今又尋到一些,晚些讓人給三小姐送去。”


    肖挺能做清風樓的掌櫃,本就好棋,也難得見到女子好棋藝的,自然也走得近。


    方槿桐笑笑:“多謝肖掌櫃。”


    肖挺點頭致意後離開。


    方槿桐迴房,繼續提筆。


    “弘德二十一年,七月初八,晴。逸辰,今日遇見了肖掌櫃,他說有新的拓本給我。逸辰,這幾月,我已看完所有拓本,棋藝應是有了進展,待你迴來,興許便下不過我。今日還聽四嬸嬸說,槿玉同肖縫卿婚期最終定在了八月中秋,家中都很高興,覺得日子很好,花好月圓,千裏嬋娟。念你,槿桐。”


    ……


    這便是方家四房。


    再說方家長房早前也隨了一道來晉州。元洲城離京中隻有三兩日路程,京中動亂,必定四方來救,元洲城是兵家必爭之地。換言之,隻要局勢未平,元洲城便不會太平。


    方世萬同陳氏,方如海商議,舉家一道暫去晉州。


    加上方家二房也在,陳氏還能同方如峰一處。


    亂世之中,沒什麽比家人在一處更好的事情了。


    鍾氏也讚同。


    歲歲年幼不懂事,聽說姑姑也要一起,又能同爹爹娘親,還有祖父祖母一處,反倒終日歡喜。再加上方家二房中的幾個孩子,這一路,雖然背井離鄉,卻也不顯淒涼。


    至於方家二房這頭。


    方槿舒的夫家在京中,可京中這幅模樣,迴不去,也無法將樓氏等人接觸,更不可能一直在京郊徘徊。方槿舒幼子尚小,薇薇也在身邊,趙天賜便決定先同方家一道到晉州,待京中安定後再這番。


    方槿柔的夫家本在江北經商,此次京中動亂,江北卻也相對安寧。肖家不似趙家,舉家在京中,肖家在江北尚有產業,家人也在江北。出了京城幾日,肖鵬和方槿柔還是決定帶雙生子一道迴江北,在潯州分別。


    方家大房和二房都在,一路上歲歲同薇薇還能做個伴。


    方家大房是行醫的,早前在元洲城醫術便很出名,如今到了晉州,也開了間仁和醫館,行醫濟世,也得了不少讚譽。


    方家二房多經商,方家在晉州置了產業,二房這些年也有些積蓄,便也一道做起生意來,再加上肖縫卿的幫襯,不出幾月,也運轉得順利。


    方槿桐翻開新的一本冊子,書頁上娟秀的小字寫下“晉州記事”幾個字,落筆還是:“九月初九,晴。逸辰,今日重陽節,方家一道登高飲酒,遍插茱萸,歲歲念起你來了,問你何時迴來,我亦想你。還有一件趣事,不知當不當說,今日見二哥同安安一處說話,安安羞赧,二哥亦臉紅……”


    當初離京,沈永波並未讓沈安安一道迴懷洲。


    如今四方蠢蠢欲動,沈括帶兵北上,南蠻對懷洲虎視眈眈,懷洲並不安全。雖有沈永波坐鎮懷洲,卻不如讓沈安安跟方家一道去了晉州安全。


    晉州天高地遠,即便懷洲出了事端,有心腹的暗衛從旁守著,安安在晉州可保無憂。


    沈安安便同槿桐一道住在方家,就連方家旁支都以為是方家的姑娘,更何況外人。


    ……


    時間轉眼到了十月。


    聽聞巴爾鐵騎大舉南下,北方告急。


    早前北部有莊喆坐鎮,如今長風國中內鬥,一盤散沙,巴爾再是忌憚莊喆,可也不願放棄眼前的肥肉。再加上莊喆扶持旭王,最後是孝王持先帝遺詔登基做了幼帝,沈逸辰和廬陽郡王輔政。莊喆不願臣服孝王,被扣留京中,廬陽郡王不敢放虎歸山。


    此番巴爾南下,沈逸辰舉薦了洛容遠。


    早前洛容遠從恆拂別苑離開是破曉,離開恆拂別苑後,洛容遠直接離京。宮中生變也是在破曉,再等鎖城的消息傳到城門口,洛容遠早已離京。等迴軍中,才曉京中生變。


    太子逼宮,倒行逆施,舉國征討,鎮陽軍也在其中。


    可太子自有支持的勢力,君上又在太子手上,成王敗寇,都在破釜沉舟。而太子也怕君上一死,留下話柄,也一直不敢取其姓名。


    雙方僵持。


    到了三月,君上病重過世。


    僵局被打破!


    發喪禮上,沈逸辰持先帝詔書,要扶幼帝孝王上位。宮中宮外自是一番陰謀算計,亡命血戰,最終扶孝王等上了皇位,開弘孝年號。


    但弘孝帝上位,長風之亂並未結束。


    早前太子為眾矢之的,諸王尚能聯手,可孝王登基,便無一人心悅臣服。


    孝王年幼,何談的治國之能?不知婉妃給父皇吃了何等迷藥,才讓父皇將皇位傳位於並不起眼的幼弟。


    諸王不服,京中便一日不太平。


    若無沈逸辰和廬陽郡王等人輔政,恐怕長風早已分崩離析。新帝觸登位,百廢待興,還有諸王伺機,局勢並不明朗。此時巴爾南下,也唯有洛容遠堪此重任,而不必擔心另懷心思。


    洛容遠北上禦敵的消息傳到晉州已是臘月。


    方槿桐半攏眉頭,半是感歎:“這迴姨父姨母當擔心了。”巴爾一族素來驍勇善戰,這一場怕是惡戰。


    方世年放下信箋,語氣卻平和篤定:“好男兒自當建功立業,這一仗,容遠當去。”


    方槿桐垂眸。


    木頭尚有消息,那沈逸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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