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釗近些日子都不在京中。


    槿桐這兩日還在問起, 怎麽這幾日都不見郭釗。


    自從上次在小青溝, 沈逸辰說了郭釗的來曆後,槿桐再見郭釗時都親切友好了許多。


    她早前一直當郭釗是冷麵冰山的江湖俠士,聽完郭釗留在懷安侯府的來龍去脈後, 頓覺郭釗其實不僅不冷麵, 還重情義,仗義, 有擔當, 隻是……許是同沈逸辰一處呆久了, 有些時候腦子裏缺少跟弦, 人卻是好的。


    故而槿桐對他改觀不少。


    最近不見郭釗,槿桐好奇, 郭釗可是迴瞿山派看他的家底去了?


    槿桐自是玩笑話。


    沈逸辰想了想, 認真應道,他應當不必,他有十幾個副門主分布在各個山頭,還有專門的人負責傳送消息給他。他足不出戶都能了解各個山頭的動向,以及各項財政支出, 人員變動,諸如此類。


    額……槿桐汗顏。


    “那他做什麽去了?“槿桐總覺得郭釗應當不會輕易離開沈逸辰身邊,她時常在恆拂別苑的房頂上見到他, 可見盡忠職守。


    作為瞿山派的門主,郭釗雖然水了些, 可作為沈逸辰的貼身侍從,郭釗簡直鞠躬盡瘁,盡職盡責。


    沈逸辰笑道:“他是替我做旁的事情去了。“


    沈逸辰這麽說,則是不便透露的意思。


    方槿桐沒有再問。


    這場男女混合製的馬球賽,隻能女子才能進球,男子隻能配合,故而訓練進球比旁的什麽都重要。


    她算是其中最差的一個。


    便同沈逸辰一組。


    沈逸辰手把手教她,從握球仗的姿勢,到如何用力道。既是手把手教,便免不了近距離接觸,親言傳授或是親自示範,都透著曖昧。


    方槿桐本就有些心猿意馬,先前才會繞開話題問郭釗的去處。


    沈逸辰心思卻飄去的別處。


    他確實讓郭釗去做了旁的事情。


    月前,他讓暗衛去查這幾月在方府出入的人,尤其是在方府暫住過的人。


    暗衛兩日後來複命,說這幾月裏,方寺卿在處理涼州侵地案,近乎鮮有呆在方家的時候,故而來放假拜訪方寺卿的人也少。再加上京中都知曉方寺卿近來處境不明朗,許多人都暫且將拜訪之事放了放,故而方寺卿這跳線往來的人近乎沒有,若是有,也是在大理寺那頭,更不必說在方府落腳小住的。


    而方家另外兩房裏,二房的方世坤外出跑商了。來方家二房來拜訪的大都是女眷,這其中除卻二夫人袁氏的親家婆婆來了方家,小住了一日,沒有二房的客人再來小住過。


    如此便隻剩了方家四房,方世平那裏。


    方世平終日遊手好閑,在外整天花天酒地,惹是生非,結交了一堆狐朋狗友,卻是不敢帶迴家中來,怕遭方寺卿責罵。但若說有外人來方府小住的,這幾月裏隻有一個,還真同四房有關。


    就是肖縫卿。


    肖縫卿?


    沈逸辰先是指尖輕敲桌沿,聽到這三個字卻忽然停了下來。


    也就是說,這幾月裏,隻有肖縫卿來過方家暫住。


    巧不巧,他所在的這座恆拂別苑也將好是肖縫卿名下的。


    ——那便是多早前,肖縫卿就將宅子置在了方府旁。


    置了宅子,卻不常住。


    京中的玉冕巷,鹿鳴街,哪處都比明珠巷更適宜置宅。


    肖縫卿是商人。


    商人重利,這座恆拂別苑空放在這裏沒有任何益處。


    除非是……


    沈逸辰目光滯住,除非是,在他沒有任何名目接近方家的時候,還有這座恆拂別苑就在方府隔壁。


    可若是他要尋的人就是肖縫卿,那便有意思了。


    沈逸辰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而後朝暗衛道:“去查肖縫卿。”


    約是四五日,暗衛從成州折迴,帶迴一條消息,肖縫卿其實並非是肖老爺子的親孫子,而是,從別處過繼來的。


    哦?沈逸辰直覺抓住了某些蛛絲馬跡。


    暗衛繼續道,但肖家知曉這件事的人悉數都被打發走了,暗衛試圖去尋這些人,但許多人都尋不到了。留的地址也是假的,在肖家內的人也很小心,大都諱莫如深,若是繼續查下去,查是能查出來,但怕是會打草驚蛇。


    事分輕重緩急,暗衛來問他的意思。


    沈逸辰輕笑,果然,這個肖家真是裏藏了不少秘密,卻也害怕這些秘密被掘出來。


    越是如此,越是欲蓋彌彰。


    沈逸辰囑咐暗衛不必再查肖縫卿這條線了。


    正如暗衛所說,再查下去無非是引起肖家警覺,那時候能查到的,便隻有肖縫卿想讓他知道的。


    嗬,沈逸辰歎道,若是肖縫卿對方家存了這樣的心思,還特意將這座恆拂別苑讓給自己,應當是試探自己同方家的關係。


    肖縫卿此人,喜歡虎口拔牙。


    沈逸辰扔了手中書卷,朝暗衛道:“讓人去查三叔的同僚和友人中可有姓肖的,或者是,有過節的人,或者是案件先關的,總之,這案卷上的每一個字都要詳細看過。”


    “是。”暗衛領命。


    至於肖家那頭,他讓了郭釗親自去。


    肖家既然做得小心翼翼,暗衛極易走漏風聲。


    而這些事,交由郭釗去卻是合適的。


    瞿山派在何地都有勢力,尤其是瞿山派聲名在外,和不少商戶,鏢局都是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想要不動聲色打探方家的消息,便不能引起方家的注意。


    有瞿山派做幌子,更容易拿到他想拿到的東西。,


    所以,郭釗去查方家了,自然不在他身邊。


    大約又過了幾日,暗衛複命。都查過了,方寺卿的同僚,友人和案件糾紛中,沒有一人姓肖的。在方寺卿身上查肖家這條線,似是走入了死路。


    沈逸辰也沒有旁的思緒。


    約是四月中旬,郭釗迴了消息,肖縫卿的確是肖老爺子的遠方親戚過繼來的,但肖家口風很嚴,需要些時間。


    也罷,重活一世,他有的是時間。


    “若是三叔的同僚,有人和案件相關的人都沒肖家,那就再去查,方才所說的那些人中,有哪些人的夫人,或是母親姓肖的,以此類推。“沈逸辰吩咐。


    暗衛會意。


    ……


    這一來二迴,時間從四月初,轉眼便到了四月末梢。


    馬球賽這端也訓練了有些時日了,端陽節在即,槿桐隻覺忽得緊張起來。


    因著馬球賽停辦兩年了,今年的比賽從一開始就知曉會格外熱鬧。加上變成了混合賽製,衝這新穎勁兒,今年的參賽的隊伍多了許多。也因為男子的加入,讓這場馬球賽的未知因素多了許多。


    槿桐不想讓比賽栽在她這裏,近來練得尤其刻苦努力。


    “我們會贏嗎?”也不是頭一遭問他。


    沈逸辰篤定:“會。你沒見那日烏托那一球連進五環?整個長風,沒幾人能做到,我們一定會贏。”


    槿桐轉眸看他。


    沈逸辰單手托腮:“不如,打個賭?“


    “賭什麽?“她問。


    “賭我們會贏。“沈逸辰笑:”若是我們贏了,你便送個荷包給我吧“


    年輕女子送男子荷包,是表明心跡的意思。


    沈逸辰哪裏是一時興起?


    方槿桐睨他一眼:“贏了再說。“


    沈逸辰嘴角微抿。


    ***************


    五月初,暗衛果真帶迴了消息。


    方寺卿的的好友中真有一人的夫人姓肖。


    黎宏昌。


    黎宏昌?沈逸辰似是有些印象。


    吏部侍郎黎宏昌……當年因一封折子惹怒了君上,家中搜出的書信犯了文字獄,最後被坐實後賜死的那個黎宏昌?


    暗衛點頭,方寺卿就是當年黎家案件的主審。


    那時候方寺卿還是大理寺丞,同吏部侍郎黎宏昌是至交好友。可最後證據確鑿,黎家最後文字獄被坐實,誅了九族。


    偌大一個黎家,一百餘口人,無一人幸免。


    整個黎家……無一人幸免……


    沈逸辰斂眸。


    當年的真相慢慢浮出水麵。


    若他猜得不假,肖縫卿是從小被過繼到肖家的黎家後人,那以肖家的財力和肖縫卿的謀略,要布一個方家的死局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前世的孟錦辰就是肖縫卿假扮的,那一切便都順理成章,肖縫卿在方家家破人亡後,消失得幹淨利落。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肖家的財力撐得起這些善後。


    沈逸辰攏緊了眉頭。


    當年黎家家破人亡,三叔無法挽救,便暗中冒了大不違,收留了黎宏昌的女兒,以養女的身份放在身邊教養。


    也就是思南。


    前世的時候,方家被抄,她救下了槿桐。


    而思南,卻死在流放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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