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阿梧已迴來當差。


    槿桐本想賴床, 卻見人是阿梧, 有些不好意思來。


    “你怎麽就來了?大夫不是說要個三五日?”她是怕阿梧落下隱疾,她這裏又不著急有人伺候。


    阿梧卻趕緊搖頭:“哪裏用這般金貴?平日裏磕著碰著的,也這麽過了, 此迴是大夫緊張了。”


    槿桐就笑:“扭一迴腳, 倒牙尖嘴利了。”


    阿梧心中卻忐忑。


    天露園的事,京中都傳遍了。


    她是小姐的貼身婢女, 那日若不是她扭傷了腳, 怎麽會讓小姐一人同懷安侯去春茗會。


    雖然她不中用, 卻也會拚死護著小姐, 哪裏會讓懷安侯輕薄小姐?


    說到底,都是她的緣故。


    阿梧想想, 心底都有些難過。


    這一路懷安侯又是送狗, 又是同小姐在定州上巳節偶遇,處處都想同小姐一處,若說懷安侯沒對小姐起心思連她都不信。


    可整個方府都知曉小姐是要許配給表公子的!


    懷安侯這麽一鬧,洛家怎麽想?


    阿梧後悔得想打自己一通。


    於是天不見亮,就迴了風鈴小築, 其實腳踝還在隱隱作疼,但似是隻有這般,才覺好過些。


    “三小姐, 日後奴婢再不離開你半步了。”她眼底隱隱發紅。


    方槿桐微楞,倏得明白她的意思。


    方槿桐惱火, 還需得安慰她:“行,如廁你也跟著。”


    阿梧語塞。


    恰好外閣間的門“嘎吱”一聲開了,頌兒掀起簾櫳,進了內屋:“三小姐。”定睛一瞧,阿梧迴來了,又是驚異:“阿梧姐姐迴來了?”


    阿梧不善掩飾,隻顧著點頭。


    頌兒雖小,卻聰明伶俐,旁的也不問,福了福身,朝方槿桐道:“三小姐,二夫人那邊的翊維姐姐來了,說二夫人請三小姐去趟西苑。”


    方宅分東西南北四苑,除了北苑在大房遷出後空餘,方家的其餘各房各有一個苑子。


    其中,方家二房在西苑。


    袁氏是方槿桐的二伯母,故而翊維請她去西苑。


    方槿桐點頭:“給翊維說聲,我就去。”


    頌兒應好離開。


    阿梧伺候她更衣。


    阿梧不在,都沒人說旁的事,方槿桐歎道:“阿梧,你說是不是怪事,昨日陽平和曲穎兒都沒府中?我還讓阿鼎去公主府和國公府送了信,也不見蹤跡。”


    阿梧正在替她係腰帶。


    聽她這麽一說,手中的活兒倒是緩了下來:“三小姐沒聽說?”


    方槿桐睜圓了眼:“聽說什麽?”


    她昨日都在惦記著沈逸辰的事,真不知曉阿梧所說的意思。


    阿梧神秘道:“小姐可還有印象,我們在迴京途中遇見的那個羌亞王子?”


    “烏托那?”方槿桐印象深刻。


    阿梧點頭:“就是他。”


    “烏托那怎麽了?”槿桐隱約猜出了幾分,能同烏托那相關的,這京中也沒有旁人了。


    阿梧悄聲道:“他跑去公主府求親了?”


    “什麽?!”方槿桐險些連下巴都驚掉了,這烏托那,行事也……太過自由奔放了,怎麽就忽然跑去公主府求親了?


    相比沈逸辰在天露園的事,烏托那這件事明顯要駭人得多,難怪,時至今日她這裏還算風平浪靜,原來,還有烏托那的事情在前麵頂著,旁人怕是將她的事淡忘了。


    方槿桐竟然覺得慶幸。


    片刻,又覺得,她同烏托那真是合拍。


    這便難怪陽平沒有往她這裏來,出了烏托那這檔子事兒,估計陽平也沒有功夫搭理她這裏。


    至於曲穎兒那端,應當同陽平一處。


    阿梧繪聲繪色:“聽聞陣勢可大了,十來二十人的羌亞樂隊,就在公主府門口彈呀奏呀,半個京城都去圍觀了。”


    額,方槿桐能想象陽平的臉色。


    “後來呢?”趕緊問結果。


    阿梧憨厚笑笑:“聽說是安北侯出麵平息的,說陽平郡主雖是他和長公主的女兒,卻是君上的掌上明珠。陽平郡主的婚事,是要君上先首肯的。君上若首肯賜婚,陽平郡主的婚事才能定下來。”


    安北侯這招太極果然厲害,方槿桐心中讚歎。


    阿梧繼續道:“而後有人就歡天喜地離開了。”


    還歡天喜地……方槿桐竟然能腦補出烏托那那幅豁然開朗的模樣,分明是安北侯的太極,烏托那卻認為對方指了一條明路。


    那陽平抽不出身也不奇怪了。


    以烏托那的性子,今日真能去麵見君上,直接求親。


    方槿桐不知該哭該笑。


    如此比照,沈逸辰倒還是正常些的。


    不管怎樣,懷安侯府同方家走得近,這條傳聞是坐實了。


    是方家有求於人。


    隻是,沈逸辰的舉止太過輕佻了。


    阿梧哪裏知曉她想那麽多,恰好腰帶係好,就一麵替她整理衣裳,一麵道:“也不知君上會不會將郡主嫁於烏托那王子……”


    方槿桐也好奇:“怎麽說也是羌亞汗王的兒子,即便求親不成,君上也不會虧待他。”


    兩國邦交,維係的手法有很多種,聯姻隻是其中一種罷了。


    君上自幼疼愛陽平,陽平的婚事定然是要挑的。


    羌亞再如何,也在西域路上,離京很遠,君上哪裏舍得?


    隻是這日,也別期盼能見到陽平了。


    ……


    穿戴妥當,由阿梧陪著,方槿桐往西苑去。


    方家雖然是百年世家,但確實也到不了揮霍程度。京中的大小官吏中,方府算是小的,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槿桐一直覺得將將好。


    剛到前苑,遠遠便能屋內的笑聲。


    今日來得,應是討喜的客人。


    翊維來迎她,方槿桐隨意問起。


    翊維應道:“大小姐夫家的婆婆。”


    盧家?方槿桐意外,也難怪,二伯母是要多照顧周全些,才好給大姐賺顏麵。


    隻是來得人是大姐的婆婆,那大姐去了何處?


    屋內小丫頭正好撩起簾櫳,方槿桐來不及想,便踱步入了屋內,屋內的人都停說話,紛紛看向她。


    方槿桐也才見到屋內不僅有二伯母,還有樓氏(大小姐方槿舒的婆婆),四嬸嬸和槿玉。


    伸手不打笑臉人,槿桐上前福了福身:“樓夫人好。”


    樓氏生得端莊典雅,有因著心寬體胖而慈眉善目的。


    袁氏笑道:“樓夫人來,帶了件喜事。”


    “喜事?”方槿桐笑眯眯上前:“可是姐夫又升官了?”


    多會說話,樓夫人笑逐顏開:“看看這丫頭,沒有哪一迴不逗我開心的。”


    袁氏應和著說好。


    宋氏跟著莞爾。


    隻剩一側的方槿玉,皮笑肉不笑。


    方槿桐也不在意。


    袁氏喚槿桐坐下,又笑顏盈盈道:“槿舒有身孕了。”


    “真的?”方槿桐險些坐不住。


    “等過了頭三個月,才好來同親家說。”樓氏也高興。


    長風習俗,前三個月不與外人道起,等過了三個月,婆婆才去到娘家道喜。


    眼下,正是樓氏來道喜來了。


    袁氏別提多高興。


    一行人又說起槿舒和微微來,再提到槿桐和槿玉,這上午的時間就約莫過去了。袁氏讓小廚房備了飯菜,湊了一桌,而後又說了些話,吃了些消食的茶,才送了樓氏離開。


    宋氏一直心不在焉。


    槿玉又見不過有她在的場合。


    總歸,送走了樓氏,宋氏就帶著槿玉迴南苑去了。


    槿桐挽著袁氏的手,親昵道:“可有請大夫問問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袁氏又笑:“大夫說,瞅著樣像男孩兒。”


    “那多好,”方槿桐嘻嘻笑道:“大姐有薇薇了,若是再生個兒子,就正好湊成一個‘好’字。”


    袁氏哪裏想不到,隻是方槿桐這麽一說,她也跟著感歎:“如此便好。”


    方槿桐貼著她肩膀撒了撒嬌。


    ****


    等從西苑出來,也快未時了。


    想起昨天有收到沈逸辰的信箋,槿桐尚在猶豫去還是不去城東的惠雲樓?


    去,若對方不是因著詩然的事,她便形容尷尬。


    不去,若對方真是因著詩然的事,她又錯過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


    還有一刻到未時,方槿桐還是踏上了去往惠雲樓的馬車。


    惠雲樓是城東的一家酒樓。


    位置很偏僻,加上平日裏也很不起眼,阿鼎駕著馬車找了許久,至少遲了好些時候。


    下了馬車,方槿桐讓阿鼎別走遠。


    阿鼎應好。


    尋了小二帶路,說客人在三樓的某處雅座。


    三樓,方槿桐心中腹誹,是要登高望遠嗎?


    小二推門,正好見到沈逸辰端起酒杯,望著窗外,聽到聲響,恰好迴頭看她:“雖然遲了些,卻還不算晚,還能看得到。”


    還能看得到?方槿桐自覺上前,順著他的目光,往窗外看。


    對麵是個客棧,也沒有什麽不平常之處。


    沈逸辰湊到她跟前:“見到客棧二樓那個窗戶了嗎?”


    有,方槿桐點頭。


    隻是,這有什麽好看的?


    “唔,”沈逸辰輕聲道:“忘了同你說,這人喚作陸昭宇。”


    陸昭宇?!方槿桐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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