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號, 在深市玩了一個星期,整整七天後, 唐豐蓮擔心家裏大姐夫會忙不過來地裏的菜,催著李曼青娘仨迴家了。


    曼青也怕公婆麵包攤上出岔子,拿到六百支電子手表的訂單後,收拾行囊準備迴家了。


    唐豐年本想讓她們坐飛機迴去,但奈何媳婦不同意, 隻要孩子能適應,說什麽“慢慢的坐火車還能看風景呢”,堅決不讓“亂花錢”。


    她們這趟可謂收獲滿滿,李曼青的六百支手表,唐豐蓮的二十台電子秤,大雙小雙的兩大箱紙尿褲和嬰兒車,以及她們新買的衣服鞋襪若幹, 給家裏老人帶的東西。


    嗯, 光唐豐年這壯勞力還不行,打車一輛車都不夠裝。剛好沒打上車的時候在門口碰到傳說中的“黃總”,他主動問唐豐年要去哪兒,又跟幾人招唿過, 叫他工地上運材料的麵包車送他們去火車站。


    李曼青見這位“黃總”斯文秀氣,禮節周到,還給孩子兩個大紅包, 就知道是真心要帶唐豐年做事的。


    在車上, 雙們還不知道馬上要跟爸爸分開了, 一路被他逗得“咯咯”笑,爭著要玩騎馬遊戲,要爸爸抱出去逛街。


    李曼青見他精神低迷,就主動抱著大雙說:“爸爸好好掙錢,注意身體,以後等我再大點,會再來看爸爸的,好不好啊?”


    唐豐年板著的臉,就溫溫笑起來。


    “你們在家好好聽媽媽話,姐妹倆不許鬧矛盾,知道嗎?”他點了點小雙的鼻子尖。


    小丫頭也不知道是聽懂還是沒聽懂,稀裏糊塗跟著點點頭,又在他身上蹦了幾下。


    等到了進站口,送親友的家屬不得再跟進去,唐豐蓮先去找裝卸工人,李曼青背著孩子跟男人道別。


    她從來就不是矯情的性子,又不是生離死別,雖有不舍,但也不至於就淚眼婆娑,還能笑著囑咐他注意身體,別太累了。


    倒是雙們,眼見著她們跟媽媽都要進大房子的門了,爸爸還在門外麵,而且,隨著旅客越來越多,漸漸的爸爸也被淹沒在人群裏。


    兩小隻找了好久沒找到爸爸,突然就“哇”一聲哭出來。


    是真嚎啕大哭,又哭又鬧,在背帶裏使勁掙紮,身子都拉直了想要竄出去找爸爸,鼻涕眼淚糊一臉……真是要多可憐就多可憐。


    但車站人來人往,成千上萬的人為生計,為理想奔波著,誰也沒心思多留意兩個孩子的哭聲。


    孩子的哭聲,在生活麵前,根本無足輕重。


    唐豐年遠遠的看見閨女們的掙紮哭鬧,眼眶發酸,但也沒辦法,隻能咬緊牙關,告訴自己再堅持再努力,也許,明年,一家四口就能團聚了。


    他想永遠跟她們在一起。


    李曼青用手背擦擦眼淚,提著十來斤重的包青筋冒起,擠過如潮的人群,直到上到列車上,眼睛還是紅的。


    “別難過了,以後會好的。”大姑姐隻來得及安慰她一句,就趕緊跟工人交接去了。她們在臥鋪車廂,沒有這麽大的空間放行李,又專門跑後頭車廂去說行李托運的事。


    等她忙完了,火車已經開出深市好幾公裏。


    她們的深市之行,到此結束。


    “快把孩子放下來吧,瞧這小臉,哭得小花貓似的。”李曼青見胸前的小雙確實小臉漲紅,長眉毛的地方更是紅得觸目驚心。


    小兒傷起心來,比成年人更難哄。


    平時一抱就乖的兩小隻,此時卻一麵抽泣一麵不理她,把頭埋懷裏,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壞媽媽要把爸爸留在那兒,她們要迴去找爸爸。


    “好大雙,來,姑媽給你好吃的,別哭了,乖乖的迴去,爺爺奶奶也想你們了……你們想不想他們呀?”


    大雙背過小身子,繼續抽泣,真是越想越難過,怎麽爸爸就不跟她們迴家家呢?


    李曼青怕她們著涼,耐著性子用幹帕子給她們擦脖頸和後背的汗,直到擦幹淨了她們還悶悶不樂,她自個兒也不好受,遂也不理她們。


    一個人脫了鞋在下鋪躺著。


    這麽大個國家,這麽大的世界,每一天,每一小時,每一分鍾,都在上演分別。她們要慢慢適應,既然有重逢,就一定少不了分別。


    孩子要適應,她也會適應。


    她慢慢閉上眼睛,聽著“哐當哐當”的火車聲,仿佛進入一個靜謐的世界。


    最終,唐豐蓮拿水果和玩具把孩子哄得不哭了,李曼青才強忍失落給她們喂奶,沒吃兩口就睡著了。


    可能真是哭累了。


    她們並排睡一起,李曼青就坐她們身旁發呆。


    因為剛哭過,而且還哭上頭了,李曼青不敢大意,一路基本沒睡過,都在看著她們,生怕忽冷忽熱把她們弄感冒了。


    也好在她們爭氣,硬是好好的坐到了雲城。


    二十二號早上八點多,她們終於到雲城了。趕不上最早那趟班車,距離下午的班車又還有幾個小時,最終唐豐蓮去豐梅學校,跟妹子見了一麵。


    李曼青怕折騰到孩子,也不敢去,就在車站附近開個招待所休息。


    兩小隻好不容易長起來的奶膘,仿佛也在迴程車上折騰沒了。她們不開心,一直不開心,想到紙尿褲是爸爸買的,新衣服是爸爸買的,蘋果是爸爸買的……反正那個“爸爸”沒迴來。


    一路上東西也不大吃得下,母女仨都好不到哪兒去。


    直到晚上八點,汽車進入熟悉的宣城縣境內,李曼青才稍微恢複一點精氣神。


    “喏,這就迴家了,迴去好好想想奶奶,親親爺爺,好不好呀?”


    大雙稍微有點反應,奶奶她還記得。


    小雙卻懨懨的靠她懷裏不出聲。


    就連老爺子在車窗外叫了兩聲,她都不理人。


    “小丫頭脾氣還大!”唐豐蓮先把大雙交給老人,才開始卸貨。


    “爸媽你們怎麽來了,天氣還涼呢,可別感冒了。”


    “辛苦什麽,你帶了倆孩子去這麽遠才辛苦呢!喲,怎麽著,小丫頭鼓著嘴巴是怎麽了?小肚肚餓了麽?”老太太接過小雙抱。


    小丫頭勉為其難的沒有掙紮,卻也不出聲,就窩她懷裏,神情懨懨。


    “乖孫女怎麽了?怎麽兩個都不說話,看著還瘦了點。”老爺子也發覺不對勁了。


    李曼青強顏歡笑:“豐年送到進站口,見不著爸爸她們哭鬧了一場,精神不太好呢。”


    老爺子歎口氣,見她也臉色蠟黃,趕緊抱著孩子就往家趕。


    “老婆子,趕緊的,瞧瞧湯還熱不熱,快端上來。”才到門口,唐德旺就吩咐起來。


    院裏的大狗聽見主人聲音,“擦擦”撓門板。


    一開門,三隻就撲李曼青跟前來,險些在她身上按了幾個狗爪印。


    大雙小雙見到熟悉的院子,熟悉的狗狗,再迴了熟悉的房間,那口氣才慢慢下去,開始有句沒句的“咿咿呀呀”起來。


    李曼青鬆口氣,恢複正常就好。


    若一趟旅程把她們折騰病了,她都不知道要怎麽原諒自己。


    放她們在熟悉的毛毯上爬行,她把帶迴來的東西分裝清楚,給老人帶的營養品也拿給她們,這才有空坐下吃飯。


    說是吃飯,其實她也吃不下多少,隻勉強喝了半碗湯,陪著老人說了會兒話,就著婆婆燒好的熱水,母女仨都好好的洗了個澡。


    收拾清爽的丫頭們,比剛到家時又好了點點。


    “怎麽樣,豐年在那邊辛不辛苦?”


    李曼青實話實說,幾點上工,幾點下工,一日三餐,住在哪兒……事無巨細全說了。


    老太太直念“阿彌陀佛,他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臭小子每次都不耐煩迴答父母這些問題,這迴兒媳婦親眼所見,親口說的,他們就放心了。


    “那有沒有說什麽時候迴來?”他們坐不習慣車子,這輩子怕是不敢奢望過去看兒子,隻能等著他迴來了。


    “說是如果順利的話,十月裏會迴來一趟。”


    “也好也好,迴來正好給她們辦周歲。”在宣城縣本地,小孩兒百日和周歲都要辦酒,最好是能大辦一場,大人孩子全家都有麵子。


    李曼青點頭,大姑姐迴來,肯定是要跟老太太一個屋的,李曼青不用再去收拾客房,正想早點迴房呢,就聽見有人來敲門。


    “羅嬸子,你家兒子打電話迴來,讓你們兒媳婦去接呢!現在還等著,你們快些。”


    眾人這才想起來,迴來沒多大會兒天就黑了,還沒想起給那邊去個電話報平安呢。老太太趕緊打上手電筒,陪媳婦去接電話。


    “到家了吧?”


    聽見他的聲音,身心都說不出的安穩,一路舟車勞頓仿佛都值了。


    “嗯,到了。”雖然知道他看不見,她還是微微笑著。


    男人頓了頓,又問:“孩子怎麽樣?”


    李曼青就笑著把兩個小丫頭賭氣的事說了,又是無奈又是好笑。尤其是兩小隻在迴來的車上沒去的時候活潑,迴來了也興致缺缺……唉,別人的閨女都是媽媽的小棉襖,她閨女卻隻想做爸爸的棉襖誒。


    男人鼻子有點酸,強笑道:“沒事,小丫頭知道什麽賭氣,過兩天就把我忘了。”


    所以,他一定要盡快迴去。


    囑咐幾句後,李曼青又把電話遞給老太太,讓他們母子二人說了一會兒,才慢悠悠的迴家。


    “媽,常靜家兩口子來道歉了沒?”


    老太太“噗嗤”一聲就樂了:“來了來了,哎喲,可笑死我了!剛開始兩口子還不樂意,扭扭捏捏……”


    老太太停下,讓兒媳婦走前麵,她在後麵用電筒光把路麵照得更清晰些,才道:“你猜我怎麽‘收拾’他們的?”


    也不用媳婦真猜,她笑道:“我讓你爸花了五塊錢,整整五塊啊,去買了個高音喇叭來,就讓她拿著喇叭道歉。”


    “這才叫公開道歉,沒讓她上電視登報紙都算好的,看她以後還敢找你麻煩……哼!這些人,狗眼看人低,隻當咱們還在村裏沒見識呢,搞不好讓她蹲監去。”


    李曼青也笑起來,老太太可真能想的,用喇叭……那就是個擴音器啊,本來她以為當著顧客麵就算“打廣告”了,這……才是赤.裸裸的廣告啊!


    果然——“嗨,你是沒在家,不知道那天的熱鬧,他們道完歉夾著尾巴跑了,廣場上多少人圍著咱們攤子呢,就你爸拖不出圈門,說什麽丟臉沒法見人了……我呸!丟臉的是他們!”


    “整天生意不好好做,隻想著用卑鄙手段打壓對手,年紀輕輕不學好,就該讓他們吃點教訓!”


    李曼青抿著嘴笑起來,有婆婆撐腰的感覺真好。


    跟親閨女她不敢比,但至少在對外的時候她能維護自己,維護兩個孩子,這就是好婆婆,足夠了。


    然而,才離家門口沒多遠,就聽見孩子的哭聲,她的好心情一瞬間又沒了。


    “可迴來了,小雙哭得厲害,怎麽也哄不好。”老爺子抱著小丫頭遞過來。


    “出門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嘛,這是怎麽了?”老太太見大雙倒是沒哭,但也神情懨懨。


    “你們前腳才出門,她後腳就哭了,喂水也不喝,也沒拉沒尿……”話未說完,李曼青趕緊把孩子抱懷裏,進房間喂奶。


    “哦哦,好了好了,媽媽迴來了,剛才接爸爸的電話啦,不哭了哦。”她輕輕拍著小雙脊背。


    但平時說幾句話就能哄歇的孩子,今天卻沒效果。


    李曼青以為她奶癮發了,趕緊喂她兩口。


    但小丫頭也隻是喝兩口就不喝了,依然哼唧著。


    “怎麽氣性這麽大,以後再帶你們去,好不好啊?不行過幾天爸爸打電話迴來帶你們去接,可別哭了……媽媽心裏也不好受啊。”


    小丫頭還是皺著眉頭哼唧,臉上紅通通的。


    剛開始以為是哭上頭了,可都在房裏靜息十多分鍾了,臉還是紅的。


    李曼青把額頭湊上去,突然就被燙了一下。


    她們自出生就沒生過病,她都麻痹大意了,一時半會兒居然沒想起來還有“生病”這個可能。


    好在家裏有體溫計,她趕緊用幹淨毛巾擦拭過,甩下讀數,把水銀頭塞到小雙咯吱窩下,抱她坐大腿上,手從她胸前繞過去,輕輕按住她胳膊。


    可能是感覺到體溫計的涼快,小丫頭暫時性的歇了哼聲,無精打采坐靠在媽媽懷裏。


    這副反常模樣,可以肯定,孩子應該是病了。


    李曼青也不等體溫計讀數了,讓婆婆把大雙抱上,穿暖和了上醫院去。


    四月份的宣城縣,夜風裏還帶股涼氣,但李曼青額頭卻開始冒汗了。腳下隻恨不得飛起,出門抄近路五六分鍾就跑到縣醫院。


    剛掛好急診號,小雙腋□□溫計的時間也到了,她把手嗬暖和了伸進去,慢慢的拿出來。


    在白熾燈下,上頭的讀數有點晃眼——38.4度。


    “好在隻是中熱,不用輸液,開點布洛芬吧。”大夫開了單子,老爺子拿去交錢取藥。


    護士那頭給大雙也量好了,37.5度,也有點低燒。


    李曼青也不懂這些,大夫說讓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小雙自從看見穿白大褂的大夫就一直哭個不停,李曼青又要哄她,又要給她喂藥,大雙也給喂了點,就坐走廊上等著。


    病情不嚴重,也沒讓住院,三個大人就找個避風的位置,等著她們退燒。


    大底生病的人都覺著,能在醫院待著,能在醫生護士麵前,就要更有安全感一些。


    護士看她們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好心讓她們進輸液室待著。


    “要不曼青先迴去休息?孩子我跟你爸守著。”老太太看著兒媳婦眼下的青黑心疼起來。


    李曼青搖搖頭,雖然已經連續四天沒睡好覺了,但她卻一點困意都沒有,腦海裏全是上輩子新聞上看來的,孩子高燒不退燒傻了,燒出腦膜炎,燒出這個病那個病的……以前雖活了四十多年,卻從來沒養過孩子。


    她對孩子生病的“了解”全來自新聞。


    就是無知才讓她害怕。


    不過,幸運的是,才一個小時,孩子的燒就退了。小臉不紅,也沒那麽煩躁,沒多大會兒就在媽媽懷裏睡著了。


    等迴到家,把她們放床上,李曼青才終於能鬆口氣。不敢沾水,隻拿幹帕子給她們擦了擦臉,盡管動作已經放很輕了,小雙還是不舒服的哼了兩聲。


    她也不敢給她們蓋被子,隻拿大毛巾蓋到胸口下,一整夜幾乎未曾合眼,一會兒給大雙拉毛巾,一會兒摸摸小雙額頭,等到天快亮又給量了一次。


    還好,真降下來了。


    公婆知道她沒睡好,早上起床輕手輕腳,臨出門前在窗外小聲問:“孩子燒退了沒?”


    剛打了個迷糊眼的李曼青就被嚇醒,“已經退了,爸媽不用擔心。”


    聽著他們出門,她卻再睡不著,就側躺著看兩小隻睡覺。


    小雙燒了幾個小時,嘴唇幹燥起皮,小嘴巴裏唿出來的氣味兒也有些重。大雙倒是正常。


    她趕緊去倒了點溫開水,打濕了毛巾慢慢的給小丫頭擦嘴唇周圍皮膚。可能是擦過後又涼快一點,小雙就往她這邊靠了靠。


    李曼青看著她們平靜的睡顏,終於切切實實體會到當媽的不易了。


    生產的痛隻是暫時的,今後幾十年的撫育才是真正磨人心智,讓她寢食難安的。


    有公婆和大姑姐幫忙,她都覺著手忙腳亂,不敢想象單親媽媽是怎麽把孩子養大的。尤其是二十年後那些既要上班又要奶孩子的年輕媽媽們,得花費多少精力才能把孩子養育成人。


    “以後可得對媽媽好點,不然……不然,就打你們小屁屁!”李曼青輕輕刮她們挺翹的鼻尖。


    母女仨的鼻尖簡直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都是正麵看著沒啥,側麵細看會有點翹,有股天然的俏皮與可愛。


    唐豐年最愛捏她們鼻尖,說什麽“老人說了,這種鼻尖的孩子脾氣怪,大人降服不了”。李曼青隻要問:“那你閨女不乖嗎?不好帶嗎?”


    他就啞口無言了。


    燒一退,孩子能睡個安穩覺,按著生物鍾睡到九點多才醒,精神也比昨天好多了。聽見她們“啊啊哦哦”的叫聲,熟悉的、活潑的丫頭們又迴來了,李曼青終於發自內心的笑起來。


    “兩個小臭丫頭,燒退了就好,看來這遠門以後還是少出。“她懷疑是突然從濕熱的深市迴到幹冷的宣城,氣候適應不過來。


    再加分別時哭傷心了,火車上也受了點涼……她們終於生了自打出娘胎以來的第一病。


    所以吃食上就格外小心,沒喂骨頭湯,隻稍微喂了幾口沒油的青菜湯,她倒是想多喂點奶,奈何沒“糧”啊!”


    她也不懂怎麽護理,隻知道每隔兩個小時就給她們量一次體溫,晚間吃過飯也不抱出門遛彎了,就放家裏玩……這麽小心嗬護了三天,每到下午五六點,總要發一陣低燒,持續了快一個星期才好。


    比迴來時候更瘦了。


    李曼青覺得,這趟深市之行,代價也太大了。


    以後還是盡量別帶她們出門了……雖然兩小隻並不願意。


    這天,老太太把她叫答應,遞了一包現金過來。


    是真一“包”:用塑料袋裝著,紅紅綠綠,麵值大的有一百、五十,小的一塊兩塊。


    “你不在這半個月,我跟你爸賣的,去班車站找師傅帶了兩次奶油,還剩七百多,你數數。”


    李曼青不肯要,說是給老人當零花錢使,婆婆硬塞她手裏。


    “你收著吧,零花我們還有呢,整票拿信用社存好,以後給孩子上大學,剩下的想吃啥買點,也給孩子買點好的補補……瞧瞧我孫女這小臉,給瘦的……”


    李曼青見她實在不要,也就隻好收下。當天就去買了隻老母雞來,並少量黨參山藥,給一家人燉了鍋濃濃的湯,連帶著三隻大狗也得了好些骨頭啃。


    這一病後,雙們的乳牙終於利利索索冒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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