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呃了一聲,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可能因為這個世界正義總是戰勝不了邪惡?”


    項羽:“……”


    劉邦似乎想起什麽,笑道:


    “你最近可能沒看小說,就是那種什麽印刷廠弄出來的。”


    “上麵的各種妖魔鬼怪,不總是會把大俠們打得灰頭土臉嘛。”


    “唉,我以前也想當信陵君一樣的大俠,後來也是看了小說才明白,這世道當大俠沒什麽意思,條條框框太多還容易被別人栽贓陷害。”


    “現在嘛,我隻需要每天坐在侯府裏混吃等死,再來看看金幕上的熱鬧。”


    “要是另外一條世界線的我不是那麽喜歡發彈幕的話,這就是神仙的日子啦。”


    說著,劉邦露出幾分無奈。


    另外一條世界線之中的那個漢高祖劉邦,在彈幕中實在是太有存在感了。


    每一次那位漢高祖一發彈幕,就會有許多大秦人的視線落在劉邦身上。


    這另外一個自己,不天天嘚瑟會死嗎?


    簡直了。


    項羽哼了一聲,沒有再繼續開口說話。


    項羽現在極度懷疑所謂的“曆史”。


    自己怎麽可能會在曆史上輸給這種胸無大誌、趨炎附勢、隻想著混吃等死的家夥?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一支漢朝使團來到了匈奴漠北王庭。


    自從蘇武等人被扣押後,整整過去了十八年,終於又有一支漢朝使團踏入了王庭的範圍。


    為首的兩名漢使正在輕聲交流。


    “怎麽感覺這一次王庭的匈奴人比之前情報之中的要少?”


    “哈哈,你是不知道,匈奴人現在麻煩大著呢。”


    一直以來,匈奴人實行的都是奴隸製度。


    兩個部落相互攻伐,打贏的就是奴隸主,家家戶戶都會分到幾個打輸部落的人作為牧奴。


    這種製度在草原上不知道持續了多少年,看起來似乎永遠都不會改變。


    直到劉徹主動開啟了長達四十年的漢匈戰爭。


    漢匈戰爭中,雙方激烈地戰鬥著,許多匈奴人成為了漢朝的俘虜,也有像李陵、李廣利等漢人成為了匈奴的俘虜。


    而曆代單於都非常信重這些漢人降將,不可避免地,漢朝的一些製度開始在匈奴內部啟用。


    問題是,漢朝雖然也有奴隸,但奴隸並非社會的主要勞動力,擁有自由身的農民才是。


    將漢朝適用於自由身農民的製度搬到草原上,自然就會產生許多的不適應和衝突。


    而且漢朝在絕大部分時間裏,其實都是更強的那一方。


    草原上的人最相信的就是強者。


    於是即便有許多人反對,漢朝的製度也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匈奴。


    四十年的時間下來,匈奴的奴隸製社會開始進入了瓦解通道。


    這種瓦解必然帶來的是內部動亂。


    各式各樣的牧奴反抗甚至小規模的起義,開始在草原各處出現。


    屋漏偏逢連夜雨,在位的狐鹿姑單於偏偏在這個時候,搞出了一連串的騷操作。


    狐鹿姑還是左賢王的時候,老爹且鞮侯單於死了,狐鹿姑的弟弟左大將被推舉為單於。


    經過一番博弈,狐鹿姑登基成為新單於,左大將則被封為左賢王。


    按照兄弟兩人的約定,狐鹿姑死後,就輪到之前的左大將,如今的左賢王弟弟接任單於。


    緊接著沒過兩年,狐鹿姑單於又在燕然山下一舉全殲了七萬漢軍,迫使李廣利投降。


    且鞮侯單於、狐鹿姑單於接連大破漢軍主力,匈奴帝國的複興看起來似乎就在眼前。


    第一個騷操作來了。


    第二年,狐鹿姑單於的生母突然病重。


    這時候,衛律出來搞事了。


    丁靈王衛律也是從漢朝投降過來的,論資曆比李廣利老太多了。


    偏偏李廣利一過來就被狐鹿姑單於委以重任,不但把匈奴公主嫁給了李廣利,而且賜給李廣利麾下的部落比衛律的強悍得多。


    衛律對李廣利這叫一個羨慕嫉妒恨啊,就發動自己的人脈,串通了給狐鹿姑單於母親治病的巫師。


    這巫師就告訴狐鹿姑單於說:


    “這是您死去的父親且鞮侯單於在發怒啊。”


    “當年且鞮侯單於在世的時候就曾經發誓,要活捉李廣利來將其祭祀給匈奴的天神。”


    “如今李廣利就在匈奴,但反而成為了匈奴的高層,且鞮侯單於地下有靈,如何不生氣呢?”


    狐鹿姑單於一聽就慌了,直接就把李廣利綁了,帶去狼居胥山祭天。


    天降橫禍的李廣利當時就傻眼了,在被祭祀之前,他咬牙切齒地當眾發出詛咒。


    “我死,必滅匈奴!”


    非常神奇的事情發生了,李廣利這家夥打仗說有用吧其實是屁用沒有,但詛咒這玩意,他確實挺擅長。


    李廣利死的時候是夏末,他死後不久,匈奴的雪季就提前到來了。


    這一次的雪季竟然持續了半年之久,帶來的是遠超往年的嚴寒。


    嚴酷而持久的寒冬中,匈奴許多人和牲畜都凍餓而死,很多小部落甚至整個部落在冬天裏徹底消亡。


    狐鹿姑單於傻眼了,趕緊又派人在李廣利被祭天不遠處搞了一座專門的廟宇來祭祀李廣利。


    由於匈奴並沒有人口統計,所以無論大漢還是匈奴自己都不知道究竟那場嚴寒殺死了多少匈奴人,隻能估算個大概。


    大約有兩成左右的匈奴人和幾百萬頭牲畜死在了那個冬天。


    一次性損失了這麽多人口,對任何一個國家都是沉重的打擊。


    這次雪災後,匈奴也失去了對漢朝大規模用兵的能力,十萬八萬的騎兵是出動不了的,兩三萬騷擾一下邊疆意思意思行了。


    雪災還沒過去多久呢,匈奴內部又一件大事發生。


    曾經將單於寶座禪讓給狐鹿姑的左賢王死了。


    左賢王的繼承人兒子,名字叫做先賢撣。


    按照匈奴人的規矩,既然狐鹿姑曾經和左賢王有過這麽一個約定,那左賢王死後狐鹿姑單於就應該冊封先賢撣為新的左賢王,將來繼承單於大位。


    狐鹿姑單於這時候就來了第二個騷操作。


    他不同意!


    狐鹿姑單於當眾宣稱:


    “當年本單於是和左賢王約定,死後把單於之位交給左賢王不假。”


    “但本單於可從來沒有承諾過,要在死後將單於之位交給左賢王一脈!”


    言下之意,這個單於之位隻能交給死掉的左賢王。


    可惜人死不能複生,左賢王死了,這個承諾也就作廢了。


    老左賢王的兒子先賢撣被封為日逐王,失去了單於大位的繼承權。


    隨後,狐鹿姑單於把自己的兒子封為左賢王。


    這種出爾反爾的做法,明顯引起了許多匈奴大臣的不滿。


    狐鹿姑單於的另外一個弟弟,此時的匈奴左大將就站出來指責狐鹿姑單於背信棄義,連對自家親兄弟的承諾都當成狗屁。


    狐鹿姑單於一看,這左大將弟弟平日裏在匈奴內部也是很有名望,很多人心服口服的,將來明顯是個威脅啊。


    一不做二不休,狐鹿姑單於把這個左大將弟弟也殺掉了。


    這下子,狐鹿姑單於還在世的其他兄弟都氣壞了。


    有人公開反對狐鹿姑單於,不再參加一年一度的王庭會盟。


    有人表麵上聽從狐鹿姑單於的命令,暗中卻在悄悄串聯,打算集合力量,找機會推翻狐鹿姑單於的統治。


    底層有牧奴不斷暴動起義,高層攣鞮氏單於王族又四分五裂,明明匈奴才把七萬漢軍主力全殲在漠北沒幾年,但自己反而在這種情況下變得越來越弱了。


    這其實也還沒啥,狐鹿姑單於本身雖然有缺點,但的確也是有能力的。


    如果他能花費個幾年時間消除不安定分子穩定匈奴政局,那匈奴還是能有複興的機會。


    偏偏狐鹿姑單於在這個時候死了!


    臨死前,狐鹿姑單於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兒子左賢王根基太淺,不足以壓製那些野心勃勃之人。


    無奈之下,狐鹿姑單於就和同樣是親弟弟的右穀蠡王做出約定。


    他死後,單於之位傳給弟弟右穀蠡王,而右穀蠡王保證狐鹿姑單於的兒子依舊還是左賢王。


    沒想到,狐鹿姑單於剛死,衛律和狐鹿姑單於的閼氏(皇後)就串通起來,更改了狐鹿姑單於的遺詔。


    新的單於是左穀蠡王,繼位後被稱為壺衍鞮單於。


    右穀蠡王和左賢王得知消息後極為憤怒,偏偏衛律、壺衍鞮單於等人早有準備爭取到了大部分王庭貴族的支持,右穀蠡王和左賢王兩人的勢力根本無法抗衡。


    無奈之下,右穀蠡王和左賢王打算拉著盧屠王一起去烏孫,把烏孫國征服,自己在那裏當大王。


    盧屠王一聽這不扯淡嗎,我幹嘛要跟你們這兩個政治鬥爭的失敗者?反手就告到剛剛繼位的壺衍鞮單於那邊去了。


    壺衍鞮單於召來左賢王和右穀蠡王對峙,兩人當場倒打一耙,表示明明是盧屠王拉著我們投降漢朝,被我們拒絕後搶先誣告我們。


    這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偏偏也沒有什麽證據。


    剛剛登基的壺衍鞮單於也擔心如果此時降罪左賢王、右穀蠡王會引發王族內部的大內訌,隻能選擇各打五十大板,息事寧人。


    這下子盧屠王生氣了,我好心告發右穀蠡王這個叛逆,你壺衍鞮單於不但不信我,還懲罰我?


    盧屠王從此不再參加匈奴王庭會議。


    右穀蠡王來勁了,他本來就對被壺衍鞮搶走單於之位非常不滿,也擔心繼續待在王庭會被謀害。


    於是右穀蠡王也用和盧屠王一模一樣的說法,聲稱壺衍鞮單於“迫害功臣”,也不再率部參加匈奴王庭會議。


    這樣一來,剛剛繼位形勢本就非常不穩的壺衍鞮單於,一下子又失去了右穀蠡王、盧屠王兩大強悍部族。


    匈奴單於本部這邊的兵力,可以說是史無前例的虛弱。


    壺衍鞮單於能征召的騎兵,眼下竟僅有三萬多人!


    此時距離上次李廣利出征,已經過去好幾年了。


    李廣利失敗後的這幾年,劉徹發布輪台詔,漢朝休養生息,國力肯定是恢複一些了。


    而匈奴這邊卻是天災人禍不斷,越來越弱。


    壺衍鞮單於非常擔心漢軍會趁機打來漠北,幹脆聽從衛律的建議,開始在漠北修築類似於居延城、受降城一樣的關隘要塞,打算據險而守。


    吭哧吭哧修了兩年,匈奴內部又有異議了。


    咱們匈奴是輕騎兵為主,拿輕騎兵去守城相當於拿鋤頭去切肉,純扯淡!


    壺衍鞮單於想了想又覺得挺有道理的,便放棄了修建城池的計劃。


    更扯淡的事實出現了。


    城池是沒修成的,但投入的巨大人力物力是實實在在的。


    匈奴空耗國力,到頭來啥也沒搞成,反而變得更弱了……


    無奈之下,壺衍鞮單於徹底躺平了。


    行了,本單於不掙紮了,本單於直接找漢朝求和總可以了吧?


    南邊漢朝那個戰爭狂劉徹都死了,現在是小孩子劉弗陵在位,首席執政大臣霍光據說這幾年來講究的就是一個休養生息,求和還是有希望的!


    壺衍鞮單於說幹就幹,派了一個使團去了長安。


    然後就有了本次大漢使團對漠北王庭的迴訪。


    兩名漢使聊完,心中也是感慨。


    “也不知道當年蘇武將軍那上百人的使團中,究竟還有誰能存活呢?”


    “據說蘇武大人和常惠大人都還沒有投降,不知道他們如今是否還在世。”


    帶著這樣的心情,漢使們在匈奴人安排的營地中住了下來。


    翌日,漢使見到了壺衍鞮單於。


    一番客套之後,漢使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要將當年那批使團中活著的人帶迴大漢的要求。


    壺衍鞮單於自然是非常清楚實情的,但他卻並不願意放歸蘇武。


    在壺衍鞮單於看來,蘇武等還活著的人屬於比較優質的籌碼,將來說不定還能拿來跟漢朝討價還價。


    於是壺衍鞮單於就開口道:


    “蘇武那批使團的成員都死光了。”


    漢使們聽完很遺憾,但並沒有質疑。


    從地位上來說,匈奴單於相當於大漢天子。


    大漢天子講究的是一個君無戲言,大漢的使臣們當然也想不到,壺衍鞮單於竟然會說謊!


    鏡頭一轉,某個穿著匈奴衣裳的男子走入房間中。


    屋裏,一名穿著匈奴衣服,但樣貌明顯是漢人的中年官員激動地站起來。


    “怎麽樣了?胡五?”


    這名漢人官員,就是當年跟隨蘇武出使的大漢使臣常惠。


    被稱為胡五的匈奴男子搖了搖頭,道:


    “我們得知消息太晚了,漢朝的使者相信了單於關於你們已經死掉的信息,前天離開了王庭。”


    常惠大失所望,隨後看向胡五,道:


    “胡五,你騎馬去追他們,還能追得上。”


    “隻要你能把消息帶給他們,我保證大漢會給你足夠的金錢,保證你買得起你想要的一百匹馬和一千頭羊!”


    胡五明顯有些心動,但片刻後非常堅定地搖頭。


    “不行,我是負責看守你的人,如果我離開那麽多天,單於會砍掉我的腦袋!”


    頓了頓,胡五又道:


    “你放心,聽說過幾個月還有新一批漢朝使團要過來,據說是大漢皇帝和單於相互交換盟約以及禮物。”


    “我到時候幫你留意,絕對不會錯過他們了。”


    【幾個月後。】


    胡五急匆匆地走進了屋子裏。


    “常惠,漢朝的使團又來了,我也打聽到他們居住的地方了。”


    “你別忘記和我說好的條件!”


    常惠大喜過望,猛然站了起來。


    “那還等什麽?快帶我去見他們!”


    胡五笑道:


    “現在不行,得等晚上才最穩妥!”


    常惠知道胡五說的是對的,但依舊急得在房間之中團團轉。


    平生第一次,常惠恨時間過得太慢。


    終於,在深夜時分,憑借著一直貼身收藏的大漢使臣印信,常惠見到了兩位年輕的大漢使臣。


    兩名大漢使臣驗證完常惠身份,都是又驚又喜。


    “常惠大人,沒想到你還活著!”


    常惠心中同樣也激動不已,對著兩名大漢使臣道:


    “蘇武大人同樣也還活著,隻是被匈奴單於放逐到了北海牧羊。”


    “什麽?”兩名大漢使臣幾乎不敢相信這個消息。


    “蘇武大人當真還活著?”


    常惠用力點頭:


    “衛律和李陵那兩個叛徒每年都會來勸我投降,我是從他們口中知道的。”


    兩名大漢使臣喜出望外,同時又感慨不已。


    “常大人,你們和蘇大人這些年辛苦了。”


    “放心吧,明天我們見到匈奴單於,一定揭穿他的謊言,帶你們迴去!”


    常惠忙道:


    “且慢兩位大人,你們不能直接實話實說,否則胡五就要暴露了。”


    胡五是負責看管常惠的匈奴人,此人固然是為了豐厚的報酬而背叛了匈奴,但說起來對常惠、蘇武還是都有救命之恩,常惠當然不會做出讓胡五白死的事情。


    兩名使臣對視一眼,同時露出微笑。


    “常惠大人放心,我等自有理會。”


    “等會我們就把您之前答應給胡五的報酬給他,常惠大人先迴去,明日靜候佳音便是了。”


    翌日。


    兩名大漢使臣昂首挺胸,走入王庭大帳之中。


    剛坐下來,其中一人直接就拍了桌子,對著壺衍鞮單於冷聲道:


    “想不到堂堂大匈奴單於,竟然也會對我們大漢說謊!”


    “匈奴單於的名聲,原來已經不值錢到這種地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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