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漢初世界之中,劉邦忍不住哈了一聲。


    “這小子,口氣這麽大?”


    劉恆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怎麽有點朱允炆的感覺呢?”


    換別人,劉恆的性格不會這麽直接。


    但這金幕中的漢景帝劉啟可是劉恆的兒子,老爹吐槽兒子自然百無禁忌。


    蕭何表情也是頗為古怪,搖了搖頭。


    “法家……”


    曹參嘖了一聲。


    “嗬,儒家……”


    漢初君臣對法家思想,抱有一個非常複雜的心態。


    大秦就是法家立國,親眼經曆和目睹秦朝滅亡的漢初君臣,自然對法家避之不及。


    問題是,讓漢初君臣們無中生有創立一個新製度來,他們也做不到啊!


    劉邦起事前是個混混,蕭何、曹參都是大秦縣衙中層吏員,連“官”都算不上。


    陳平是個吃軟飯的,周勃給人在喪事上吹簫奏挽歌,樊噲是個殺豬的屠戶,灌嬰是個賣布的。


    呂家這邊,也就是個當地縣城上大一點的地主家庭,而且還是那種被排擠得連老家都待不下去隻能跑路去沛縣的失敗者。


    漢初群臣唯一稱得上“高知分子”的人是張良,正兒八經戰國七雄中韓國丞相的直係後代。


    但問題是,韓國的主流思想也是法家……


    隻不過韓國法家傳承來自於申不害和韓非,並不像秦國那樣主要來自商鞅。


    至於黃老學派,也就是道家,本身沒有在任何一個曆史上的國家成功執政過,講究的又是“無為而治”,壓根就沒有國家製度這種東西可言。


    沒奈何,劉邦就想,那咱們恢複周禮吧。


    儒家畢竟是傳承自魯國嘛,魯國出自周公旦,那是周禮的製定者。


    於是劉邦就找了一個魯國大儒叔孫通,召集了一幫儒者,打算把周禮弄起來。


    結果呢,搞著搞著,劉邦感覺不對了。


    周禮畢竟是封建製的東西,它和大一統王朝是兩碼事。


    劉邦是不懂禮儀,但不是傻子。


    真要光複周禮,劉邦這皇帝可就太不舒坦了。


    劉邦一氣之下,直接把吵得最兇一個儒者頭頂儒冠拿下來,當了尿盆。


    意思很明顯,你們搞周禮可以,但別把老子這個皇帝降格了。


    老子還是要當皇帝,隻不過不走大秦皇帝的那條路!


    蕭何曹參一合計,覺得這也不行,他們也就提了一些意見。


    蕭何曹參本身就是大秦吏員,他們提出來的東西自然就是大秦的那一套。


    所以搞來搞去,西漢基本上還是捏著鼻子,用了大秦絕大部分東西。


    這就是“漢承秦製”。


    事實上,漢朝的製度因為黃老學派“無為而治”的存在,反而比大秦粗糙很多。


    劉邦、劉盈、劉恆這三位皇帝的集權程度,也遠遠無法和秦始皇相提並論。


    說是個草台班子,也不為過。


    當然,漢初君臣本身是不會承認這一點的。


    現在,看著漢景帝又要啟用法家、儒家一起培養的晁錯,漢初君臣這個心情就別提多複雜了。


    金幕中,晁錯明顯也被漢景帝劉啟的話給嚇了一跳。


    沉吟片刻,晁錯開口道:


    “陛下,若是一下子全部削藩,恐怕會引發全天下的動蕩。”


    “更何況,您的弟弟梁王也是諸侯王之一,若是把梁王也削了,太後那邊是肯定不會同意的。”


    漢景帝一想,也是這個道理。


    漢景帝的母親薄太後就生了三個孩子,第一個生的館陶公主劉嫖,第二個生的是漢景帝劉啟,第三個生的是梁王劉武。


    俗話說得好,小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薄太後對梁王劉武這個小兒子非常疼愛,削藩這事不能搞到梁王身上,不然就會壞事。


    晁錯道:


    “臣的意思是,先削幾個比較大的諸侯國,以儆效尤。”


    “然後步步為營,方為上策。”


    劉啟點了點頭,隨後認真嚴肅地開口道:


    “吳國必須要在第一批名單之中!”


    吳王劉濞的繼承人,當年被劉啟一棋盤砸死了。


    有這種仇怨在,劉啟和劉濞之間的矛盾不可避免,那肯定要第一個弄劉濞。


    劉啟想了想,又道:


    “先把吳國、楚國還有膠西國給削了,趙國其次,剩下的再排後麵。”


    晁錯信心滿滿地點頭。


    “請陛下放心,臣省得。”


    當天晚上,晁錯在家中書房奮筆疾書。


    他將這份奏疏命名為《削藩疏》。


    突然,房門被敲響。


    一名老者走了進來。


    晁錯有些驚訝地站了起來。


    “爹,您怎麽來了?”


    這老者便是晁錯的父親。


    晁父坐下,對著晁錯道:


    “錯兒,聽說你和陛下商定,打算對藩王們動手?”


    晁錯點了點頭,正色道:


    “爹,孩兒眼下就在寫削藩的奏疏。”


    晁父聞言,臉色頓時變了,下意識伸手搶過奏疏,想要燒掉。


    晁錯大吃一驚,趕忙將奏疏拿迴手中。


    “爹,您這是在做什麽?”


    晁父怒氣衝衝地看著晁錯。


    “錯兒,你瘋了嗎?”


    “這削藩奏疏一上,天下諸侯都會視你為死敵!”


    “諸侯都是皇帝自家人,你一個臣子參與到這種事情裏,不但會害死你,還會害死我們晁家!”


    晁錯深吸一口氣,鄭重地對著晁父開口:


    “爹,孩兒這是在盡臣子的責任。”


    “先帝和陛下賞識孩兒,孩兒怎麽能在這種時候退縮?”


    晁父破口大罵。


    “他們是賞識你嗎?先帝和陛下,還有那些儒家、法家的大人物為何不站出來,讓你一個晁錯出頭?”


    “他們知道這背後是多大的阻力,他們是讓你去當這個試探的棋子,是讓你去送死!”


    “你怎麽如此糊塗啊!”


    晁錯默然片刻,非常堅定地搖頭道:


    “爹,您無需多說,孩兒已經決定了。”


    貞觀世界之中,李世民緩緩搖頭。


    “這個晁錯,還真是有法家人的性格啊。”


    李治聞言先是有些費解,隨後迴過神來。


    “商鞅?”


    李世民笑嗬嗬的點頭。


    “對,商鞅。”


    “法家人就是這樣,總是願意為了給君王集權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也是為何古往今來,酷吏多出自法家的原因。”


    說到這裏,李世民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治,告誡道:


    “治兒,你要記住。法家是一把鋒利的刀,可以用,但必須謹慎用之。”


    “如若不然,定會傷及自身!”


    李治鄭重點頭。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晁錯的《削藩疏》送上來之後,漢景帝劉啟立刻召集了在長安中的公卿、列候和皇族重要成員進行集體討論。】


    一名宦官手舉《削藩疏》,一板一眼地念道:


    “今吳王前有太子之隙,詐稱病不朝,於古法當誅。文帝弗忍,因賜幾杖,德至厚,當改過自新。”


    “(吳王)乃益驕溢,即山鑄錢,煑海水為鹽,誘天下亡人謀作亂。”


    “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禍小;不削之,其反遲,禍大!”


    ……


    聽著這份削藩疏誦讀完畢,皇位上的劉啟咳嗽一聲,環顧眾人,道:


    “諸位若有意見,盡可暢所欲言!”


    群臣聞言,不由麵麵相覷。


    暢所欲言?


    這兩年,漢景帝對晁錯可以說是偏聽偏信。


    三公九卿加起來十二個人,漢景帝國家大事隻和晁錯商議。


    前任丞相申屠嘉覺得這不行啊,想搞一波晁錯。


    然後,申屠嘉就下台了。


    有申屠嘉的前車之鑒,現在讓我們暢所欲言,我們怎麽個暢所欲言法?


    現任丞相陶青眼觀鼻鼻觀心。


    所有大臣一片靜默。


    劉啟見狀,非常滿意地點頭。


    “好,就這麽辦!”


    【劉啟在明知群臣反對的情況下,一意孤行,依舊強行通過了削藩旨意,並公布天下。】


    【在這份旨意中,西漢削奪趙王的常山郡、膠西王的六個縣、楚王的東海郡和薛郡、吳王的豫章郡和會稽郡。】


    【被削的四大諸侯王,都是對朝廷極為不滿的類型。】


    【被削的封地,全都是這些諸侯王最為精華的封地。】


    吳國,王宮。


    已經頭發花白的大漢吳王劉濞,露出一聲冷笑。


    “劉啟小兒,果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聯係其他諸侯王,準備出兵!”


    一名幕僚道:


    “大王,若是以反對劉啟的名義出兵,恐怕會讓天下人不滿。”


    劉濞嗬嗬一笑,淡然道:


    “那是自然。這一次咱們不造反,咱們的口號是——”


    “誅晁錯,清君側!”


    西漢世界中,劉邦目瞪口呆。


    “不是,就這樣下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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