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世界。


    朱棣目瞪口呆。


    “不是,這也行啊?”


    朱棣感覺自己幾十年來培養出來的戰爭觀念都被這一戰震得粉碎。


    就這樣的宋軍,竟然也能打贏?


    這種朱棣正眼看一下都嫌麻煩,伸手隨便一指明軍就能讓它灰飛煙滅的南宋軍隊,居然贏了?


    就算是沒有金幕各種熱兵器,朱棣覺得自己之前燕王府的那些親衛,打這支明軍也用不了半個時辰!


    在朱棣旁邊,藍玉表情同樣也不敢置信。


    “這些個讀書的家夥,打仗居然也能這麽,呃,居然也能這樣贏?”


    朱元璋掃了一眼在場的文官和武將們。


    讀沒讀宋史,從表情上就一目了然。


    讀過的要麽淡定要麽高興,沒讀過的都是一臉震驚和懵逼。


    朱棣忍不住開口道:


    “父皇,這個采石之戰不會是假的吧?這也太假了!”


    朱元璋差點就一腳飛過去。


    “假你個頭!”


    “采石之戰,的的確確就是曆史上發生的事情。”


    頓了頓,朱元璋感慨道:


    “不過朕第一次看到記載的時候,其實和你們的想法也差不多。”


    “虞允文,一個純粹的、沒上過戰場的讀書人,竟然能憑借一腔之勇,成功指揮一盤散沙的南宋軍隊挫敗金軍主力。”


    “或許這就是華夏的國運吧。”


    朱棣無語半晌,道:


    “趙構這個廢物的運氣還挺好的,每次搞出什麽事情來,都有人幫他擦屁股,就很神奇。”


    朱棣這番吐槽,還真是說到眾人心裏去了。


    宗澤、韓世忠、嶽飛、劉錡、吳玠、李寶、虞允文……


    這個名單簡直不要太長。


    每次南宋眼看著就要被趙構玩沒了,但就每次都有人能站出來力挽狂瀾。


    朱元璋哼了一聲,道:


    “你以為這是趙構的運氣?”


    “朕告訴你,這是五千年華夏的底蘊!”


    “咱們華夏民族,就是因為世世代代都有能人站出來力挽狂瀾,才能存續到今天,成為如此輝煌的文明。”


    頓了頓,朱元璋覺得剛剛說的話不夠準確,又道:


    “應該說,華夏文明的兼收並蓄,開放和堅守的圓融統一,注定了我們能學習其他文明、種族的優點,能不斷改正自己的缺點,是謂:取其精華剔其糟粕。”


    “有這樣特質的文明,又怎麽可能徹底消亡呢?”


    說話時,朱元璋的臉上難以抑製地露出自得的笑容。


    朱元璋自己,何嚐不是華夏文明優秀底蘊的體現呢?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大捷,陛下,采石大捷!”


    左相陳康伯猶如旋風一般衝入了趙構的房間,臉上滿是激動的表情。


    趙構大吃一驚,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什麽,朕的大宋也能大捷?”


    話剛出口,趙構自己也感覺不對,忙道:


    “快,讓朕看看!”


    趙構飛速看完了采石的戰報,忍不住放聲大笑。


    “好,好個虞允文!”


    “沒想到啊,沒想到,他竟然還能給朕這麽大的驚喜!”


    這下子,趙構算是徹底安心了。


    連虞允文一個文官都能打贏完顏亮,趙構哪裏還需要擔心完顏亮渡過長江?


    趙構心情振奮,開口道:


    “重賞,朕要重賞虞允文!”


    采石磯宋軍大營。


    李顯忠和虞允文坐在帥帳之中,詳細地聊著之前的那場戰鬥。


    李顯忠聽完之後,忍不住感慨道:


    “虞大人,你的戰績,當真是讓老夫這個戎馬半生的武人都要自愧不如。”


    虞允文此刻已經從激動中平複下來,又變成了平日裏風度翩翩的大宋中書舍人。


    他微微一笑,對著李顯忠道:


    “大帥何必謙虛?若是大帥當時在場的話,定能把完顏亮打得全軍覆沒!”


    客套一番後,虞允文主動道:


    “我本奉樞密使大人的命令前來慰勞軍隊,權知主帥也是迫不得已的行為,還請大帥恕罪。”


    李顯忠哈哈大笑,道:


    “虞大人何必如此謙虛?你可是幫老夫解決了天大的麻煩。”


    原本李顯忠在得到調令之後就頗為遲疑,擔心自己就算到了采石也無力迴天,反而會因為接下來的慘敗而背上一口大黑鍋。


    沒想到虞允文機緣巧合之下竟然擊退了金軍主力,徹底解決了采石這邊的大麻煩。


    如今軍心士氣都已經恢複,李顯忠隻需要穩穩守住長江就是大功一件,又怎麽可能去追究虞允文的麻煩?


    而且,虞允文是正兒八經的中書舍人,大宋高貴的文官。


    人家和李顯忠客氣客氣就算了,李顯忠但凡是真敢對虞允文說點啥,就在建康府的樞密使葉義問分分鍾就能過來把李顯忠罵得狗血淋頭好吧。


    虞允文又寒暄了幾句,便拱手道:


    “有大帥坐鎮此處,虞某也就不多停留了。”


    “虞某接下來打算去鎮江府那邊繼續勞軍,這就告辭。”


    李顯忠露出笑容,道:


    “好,我立刻調撥兩千麾下精銳,護送虞大人前往鎮江!”


    很快,李顯忠率領諸多部將,送別虞允文。


    “虞大帥,一路走好!”


    “虞大人,以後有時間迴來看看!”


    聽到突然的叫喊聲,虞允文愣了一下,循聲將視線轉向前方。


    在道路的兩旁,諸多宋軍士兵和當地民眾自發地站在那裏,對著虞允文招手送別。


    虞允文心中一熱,對著眾人拱手:


    “虞某何德何能,與諸位共戰一場。”


    “僥幸得諸位主持,破金虜於此。”


    “望諸位多多保重,人生路上,希望還能和諸位有共飲之時!”


    這位中書舍人竭力壓製著心中激蕩的情緒,揮手和眾人作別,在兩千宋軍的護衛下,快馬趕往鎮江。


    時任南宋撫州知州張孝祥聞訊欣喜若狂,做詞《水調歌頭·聞采石磯戰勝》。


    曰:


    雪洗虜塵靜,風約楚雲留。


    何人為寫悲壯,吹角古城樓?


    湖海平生豪氣,關塞如今風景,剪燭看吳鉤。


    剩喜然犀處,駭浪與天浮。


    憶當年,周與謝,富春秋。


    小喬初嫁,香囊未解,勳業故優遊。


    赤壁磯頭落照,淝水橋邊衰草,渺渺喚人愁。


    我欲乘風去,擊楫誓中流。


    ……


    虞允文趕到鎮江府,第一時間就去見了劉錡。


    劉琦此刻已經生了重病,正躺在床上。


    劉錡長子劉茽站在一旁,有些無奈地對著虞允文解釋道:


    “家父年老操勞,這幾天時醒時睡,大夫說,恐怕……”


    虞允文點了點頭,有些心情沉重地看著病榻上的劉錡。


    這位曾經的抗金名將,在過去的一兩個月裏屢遭失敗。


    很顯然,這些失敗對劉錡造成的影響是巨大的。


    “劉大帥?”


    虞允文試探性地唿喚了幾聲,沒想到劉錡竟然還真的睜開了眼睛。


    劉錡有些疑惑地看著虞允文,很快就認出了這位年輕的南宋中書舍人。


    “虞大人,原來是你。”


    “你在采石的功績,老夫聽說了。”


    虞允文忙道:


    “此番前來,不知大帥竟然病重至此。”


    劉錡感慨道:


    “老夫早已年邁,死而無憾。隻是朝廷養兵三十年,如今卻……”


    “唉,大功出一儒生,我輩武夫愧死矣!”


    虞允文聞言,也是有些尷尬,安慰道:


    “大帥何必如此?且安心養病,待大帥身體康複,自然還能率軍收複中原。”


    劉錡搖了搖頭,道:


    “虞大人,老夫原本擔心因老夫之過,致國破家亡。”


    “如今有虞大人這般中流砥柱,老夫便可放心的去了。”


    兩人交談了一會,劉錡再度陷入昏睡。


    虞允文也不敢再停留,便提出告辭。


    走出劉錡的帥府,虞允文不由對左右感慨道:


    “兩月之前,我也曾經隨眾人在臨安城外送行大帥,彼時他意氣風發,身體康健如四十許人。”


    “卻沒想到一場戰爭,竟致如此。”


    被李顯忠特地調來護衛虞允文的時俊同樣也感慨了幾句。


    “劉錡大帥乃是我輩武人楷模,此番老馬失蹄,的確可惜。”


    “還好,有虞大人在,一定能挫敗完顏亮的圖謀,收複中原河山!”


    虞允文聞言不由失笑。


    自己的事情自己心裏有數。


    采石之戰,在虞允文看來無非就是巧合中的巧合。


    他一個文官,本身也並不指望通過戰爭來提升自己的品階官職。


    隻是環視眾人一眼,虞允文突然一愣。


    時俊的這一番話,得到了虞允文身邊所有人的認同。


    他們目光炯炯,充滿崇敬地注視著虞允文。


    這種視線,就好像……


    曾經的虞允文,站在文武百官之中,目光崇敬地注視著那位北伐勝利歸來的嶽飛大帥。


    原來,我在他們的心中,竟然已經成為嶽飛大帥那樣的人了嗎?


    虞允文一時不由恍惚,如在夢中。


    迴到軍營之中,虞允文見到了奉命前來接替劉錡的新主帥。


    這個主帥不是別人,正是前不久才剛剛被免官,如今又在眾望所歸之下複起,新任禦營宿衛使的楊沂中!


    “下官見過郡王。”


    楊沂中哈哈大笑,白須飄揚,直接走上前來扶住虞允文。


    “虞大人,你如今才是大宋真正的名將,老夫不過癡長你幾歲,如何當得起你這般客氣?”


    楊沂中心知肚明,虞允文這種純正文官竟然率領宋軍打了大勝仗,將來必然是南宋士大夫階層中的頂流人物。


    隻要不出差錯,一個參知政事或者樞密使的位置是板上釘釘,甚至有可能憑此而最終問鼎左相之位!


    楊沂中再是怎麽老資格,也斷斷不可能在虞允文這種前途無量的官員麵前擺什麽臭架子。


    雙方客套一番,隨後開始聊起了軍事。


    楊沂中臉色嚴肅地開口道:


    “那完顏亮雖然在采石被虞大人擊敗,但他賊心不死,如今又將主力轉至京口北岸。”


    “嗬嗬,應該這兩三天時間就要繼續發動進攻了。”


    虞允文聞言忙道:


    “那就有勞郡王運籌帷幄,下官在一旁為郡王搖旗呐喊就是。”


    楊沂中佯怒道:


    “這是什麽話?你一個大宋名將,反倒要問我這個平生無甚功業,蹉跎歲月的老頭子?”


    “虞大人,你若是再客氣的話,老夫可就要真的生氣了。”


    虞允文確實推脫不過,無奈之下便讓楊沂中召來諸多部將、參謀。


    眾人一番商議之後,拿出了比較詳細的防禦方案。


    虞允文離開帥帳,也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唉,我的軍事知識的確不足,楊大帥又執意讓我開口,好幾次都差點鬧了笑話。”


    “不過……”


    虞允文想著,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長江北岸。


    天色已然黃昏,在滔滔江水隔岸,無數金國營帳依稀可見,蔚為壯觀。


    虞允文心中躊躇。


    “若是這幾天再開戰,楊大帥讓我指揮,那該如何是好?”


    憑借著對楊沂中素來名聲的了解,他覺得這老家夥是真能幹出這種事情的。


    虞允文有些頭疼,揉了揉太陽穴,吐槽了一句。


    “完顏亮這狗東西,若是能趕緊暴斃,那就再好不過了!”


    鏡頭一轉,已經是金國帥帳之中。


    啪,啪,啪!


    完顏亮拿著鞭子,一鞭又一鞭地抽了下去。


    完顏元宜跪在地上,後背不著衣物,被抽得血肉模糊,卻不敢發出一聲。


    終於,完顏亮丟下鞭子,冷聲道:


    “把這個沒用的廢物給朕拖出去!”


    完顏元宜直接被完顏亮的侍衛們猶如死狗一般拖走。


    完顏亮重新落座,看著麵前諸多噤若寒蟬的金國將領,冷冷道:


    “本來好好的一場勝利登陸,竟然被完顏元宜這個蠢貨給玩成這種樣子!”


    “明日,爾等務必盡力渡江。”


    “若有不死力作戰者,朕誅他三族!”


    金國將領們聞言,趕忙應是。


    翌日。


    虞允文和楊沂中兩人站在一起,注視著江麵。


    諸多金國戰船已經從北岸出發,正在朝著南岸而來。


    楊沂中果然想要讓虞允文來指揮。


    虞允文再三推脫,費盡口舌,總算是擺脫了這個責任。


    楊沂中見金軍戰船已經到了一半,也就不再和虞允文推脫,下令道:


    “擂鼓,讓咱們大宋的船隊出擊!”


    伴隨著轟隆隆的鼓聲,諸多南宋戰船頓時從京口碼頭殺了出去。


    虞允文仔細地注視著江麵。


    和前幾天的采石之戰相比,這一次宋軍士氣大振,明顯是有備而來。


    而且眼尖的虞允文還看到,在那些最大的南宋戰船上,竟然還裝備了一個小型投石機!


    “咦,這是……”


    楊沂中哈哈一笑,對著虞允文開口道:


    “虞大人這些天跟隨葉樞密使忙碌,恐怕還不知道膠西海戰大捷吧?”


    “這個啊,就是咱們大宋在膠西海戰大捷之後,發明出來的最新式武器!”


    虞允文聞言,不由啞然。


    把投石機裝到船上,這算哪門子的新式武器?


    投石機的發明怕是沒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年,都是老掉牙的東西了。


    但馬上,虞允文就大開眼界。


    宋軍戰船上的這些投石機,接二連三地投出了火藥彈。


    和李寶所率領的南宋海軍戰船相比,這些江麵戰船的士兵們操縱投石機明顯不熟練,缺乏準度。


    但也有兩顆火藥彈從天而降正中金軍戰船。


    這些金軍的江麵戰船和海上戰船一樣,都是以油絹為帆。


    很快,中了火藥彈的金軍戰船就熊熊燃燒了起來。


    南岸的宋軍見狀,紛紛發出了歡唿聲。


    緊接著,宋軍又瘋狂發射火油箭矢,將一艘又一艘的金軍戰船給點燃。


    等到金軍更逼近一些,岸上諸多裝備神臂弩的南宋弩手們也整齊發射,將金軍衝在最前方的戰船射得如同刺蝟一般。


    一番操作下來,金軍最前方的數十艘戰船頓時被宋軍摧毀。


    許多金軍從燃燒著的戰船躍入滾滾長江之後,短短幾秒後就不見了蹤影。


    虞允文見狀,不由大為振奮,用力一揮拳頭。


    “打得好,太好了!”


    “這才是大宋精銳該有的模樣!”


    和京口這邊的宋軍水師相比,前幾天在采石那邊的宋軍水師發揮隻能說是不忍直視。


    但虞允文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也挺正常的。


    京口這邊鎮江府的兵馬,那可是名將劉錡的部下。


    采石那邊建康府的兵馬,是廢物王權的麾下。


    京口的宋軍比采石宋軍更強,理所應當。


    一念及此,虞允文又鬆了一口氣。


    就連戰鬥力更差,更為混亂的采石宋軍都能擊敗金軍。


    京口這邊戰力更強,更為精銳的宋軍就更沒道理會輸!


    果然,不到兩刻鍾的時間,上百艘金軍戰船在江水中折戟沉沙。


    剩餘的金軍戰船見狀紛紛後撤,想要返迴北岸。


    楊沂中見狀,哈哈大笑。


    “想跑?給我追!”


    南岸宋軍鼓聲再起。


    密集的鼓點中,宋軍的船隻猶如利箭般追了上去,不過短短半分鍾就追上了金軍的船隻。


    緊接著,又是一輪火藥彈和火箭的洗禮。


    “咦?”虞允文驚訝地瞪大眼睛,“我們的船,怎麽這麽快?”


    楊沂中笑嗬嗬地提示道:


    “虞大人,你注意看船底部!”


    虞允文定睛看去,才發現這些京口方麵的戰船,竟然和普通的船隻不同。


    這些戰船的底部有兩排形似微縮版水車的“輪子”,船內應該是有人力作為驅動。


    這些輪子運轉如飛,再加上船帆,自然速度遠超金軍隻有船帆和水手劃槳的戰船。


    而且這種方式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驅動這些“船輪”的人力都在船艙內部,擁有船隻木板作為防護。


    金軍劃槳的水手卻無此優勢,完全暴露在了宋軍弓弩手的射程中。


    虞允文深吸一口氣,心中不由暗想。


    “之前還覺得劉錡大人名不副實,沒想到……他果然不愧是曾經擊敗過兀術的名將啊。”


    很顯然,無論是這些投石機火藥彈,還是這種新式的車船,都不可能是剛剛接任主帥兩三天的楊沂中立刻就能搞出來的。


    隻有一直率領這支軍隊的劉錡,才能將其製造而出。


    想到這裏,虞允文不由又有些替劉錡惋惜。


    此戰看來是必勝無疑了,但功勞卻是楊沂中的,和劉錡沒什麽關係。


    看了一眼旁邊眉飛色舞的楊沂中,虞允文心情相當複雜。


    髯閹的名號,虞允文自然也是如雷貫耳。


    隻能說,這就是命吧……


    長江北岸金軍大營之中,完顏亮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這,這些宋人,又拿出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在旁邊的金國將領一片沉默。


    完顏亮跳著腳,大罵道:


    “誰讓這些混賬東西跑迴來的?”


    “立刻給朕下令,繼續進攻,進攻!”


    此刻的完顏亮,已經有些輸昏了頭腦。


    在完顏亮不顧一切的命令下,金軍又先後發動了四次渡江嚐試。


    然而,每一次金軍的渡江行動,都被宋軍打退。


    隨著戰鬥的深入,宋軍投石機拋射火藥彈的準度也明顯提高了許多。


    那些有著船輪的宋軍戰船,更是在江麵上來去如梭,無論順流逆流速度都遠超金軍戰船。


    於是,金軍的四次渡江行動,一次比一次敗得更快!


    到了最後一次金軍戰船敗退而歸時,宋軍的戰船甚至直接追殺到了岸邊金軍弓箭手們的射程內。


    等金國弓箭手們迴過神來準備射箭,宋軍戰船用幾秒鍾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身,施施然地離開。


    完顏亮哪裏受過這般奇恥大辱,氣得破口大罵,直接就問候了趙構的祖宗十八代。


    但無論完顏亮再怎麽不甘心,太陽都已經落山了。


    這一天的戰鬥,也就此結束。


    楊沂中喜氣洋洋地和虞允文一起迴到了帥帳中。


    “虞大人果然神機妙算,有大人之助,老夫破完顏亮易如反掌了!”


    虞允文不由連連擺手。


    “哪裏哪裏,大帥客氣了。”


    “此乃大帥和諸位將士之力,虞某可不敢居功。”


    虞允文也想得很明白。


    楊沂中這家夥的名聲還是太臭了,自己最好不要和他有什麽聯係,不然將來在官場上就是一個巨大的拖累。


    於是虞允文便道:


    “今日看來,京口之地穩如泰山。下官明日便前往其他處替葉大人巡視勞軍了。”


    楊沂中極力挽留,但虞允文執意離去,也隻能無奈放行。


    看著虞允文離開的背影,楊沂中表情漸漸變冷。


    “哼,不識抬舉的家夥。”


    “本想再分一大功給你,不想你卻對本王避如蛇蠍。”


    “罷了,活該你沒那個命!”


    楊沂中頗為不爽地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於此同時,金軍帥帳之中。


    完顏亮表情猙獰,破口大罵。


    “爾等都是一群廢物!”


    “一個小小的長江,爾等竟然都無法渡過。”


    “朕要爾等這些臣子來有什麽用?”


    金國主將自然是隻能低眉順眼,一言不發地聽著完顏亮發飆。


    將麵前眾人臭罵一通後,完顏亮雙目赤紅地開口道:


    “明日,全軍出戰!”


    “誰若是過不了江,朕就斬了誰的腦袋!”


    這句話一說出來,在場眾人心中都是一驚。


    過江?


    如果說在前幾天的采石之戰中,金軍還是有過江希望的話,那今天京口這邊的戰鬥已經完全證明,南宋水軍在江麵上的戰鬥力遠勝金軍!


    就這種情況,誰能過江?


    哪怕是大家都不怕死的直接猛衝,十艘船裏也未必有一艘能在宋軍的攔截下抵達南岸!


    一名金軍將領忍不住開口道:


    “陛下,宋軍的戰船實在是過於兇猛了,不如直接跟趙構議和,命其交出戰船配方。”


    “然後班師迴國,徐徐製造戰船,等明年後年再繼續南下。”


    這名將領的話立刻就得到了在場許多人的認同。


    接連兩次的戰敗,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加幹脆,已經證明了金軍完全無法渡過長江。


    既然過不去,那議和無疑就是最佳選擇。


    況且,金軍雖然在長江受挫,可也占據了整個淮南。


    從戰果來說,損失和迴報之間也算是勉強能打個平手,甚至還可以說是賺了一些。


    見好就收唄。


    但完顏亮顯然並不這麽想。


    他直接伸手一指剛剛那名建議跟南宋議和的將軍,大罵道:


    “爾這膽小如鼠之徒,竟然亂朕軍心!”


    “來人啊,把他拖出去,斬了!”


    片刻後,這名將軍血淋淋的人頭就被端在盤子裏,遞到了完顏亮的麵前。


    完顏亮指著這顆人頭,冷冷地對著麵前眾將開口。


    “還有誰敢說退兵議和的嗎?”


    鴉雀無聲。


    完顏亮哼了一聲,道:


    “那就都給朕滾下去,明天繼續進攻!”


    眾將憂心忡忡、愁眉不展地離開了這座帥帳。


    又過一天。


    在完顏亮的強逼之下,金軍再度發動了五次渡江作戰攻勢。


    但這五次攻勢毫無懸念,都被宋軍粉碎。


    宋軍越戰越勇,船輪在江麵上翻飛,戰船猶如梭子一般一會在東一會在西,把金國戰船趕得狼狽不堪。


    甚至還有膽大的宋軍水手,直接站在船舷上就對著完顏亮所在的方向撒尿,各種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完顏亮被這一幕氣得差點暈了過去,當場又殺了三名作戰不利的金國將軍。


    這一天深夜。


    完顏元宜趴在簡易的行軍床上,臉色灰敗。


    “哎,陛下將我囚禁起來,也不知道今日戰事如何。”


    “若是今日戰事不利,想來我也難逃一死了。”


    完顏元宜想著,心中對完顏亮充滿恨意。


    原本在采石一戰,完顏元宜已經是拚盡全力,而且也差一點就成功渡江了。


    沒想到,完顏亮卻把失敗的責任全部甩給了完顏元宜,還把完顏元宜鞭打一番,撤去所有軍職,囚禁起來。


    甚至還可能會在馬上到來的京口失敗後將完顏元宜當成替罪鬼殺死。


    如何不恨?


    但完顏元宜也沒有任何辦法,隻能沮喪地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突然,外麵傳來一番響動,有兵器相交和人類發出的慘叫聲。


    “這……怎麽迴事?”


    完顏元宜心中一驚,下意識想要起床。


    這個動作直接牽拉到了背部傷勢,讓他疼得齜牙咧嘴,冷汗滾滾。


    等到疼痛稍緩,完顏元宜發現自己的帳篷中多了幾個熟悉的人影。


    完顏元宜一聲慘笑,道:


    “沒想到陛下居然讓你們來殺我,罷了,動手吧。”


    這幾個人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其中的完顏如繇開口道:


    “元宜,你搞錯了。”


    “我們今天前來,就是想要問你一句話。”


    “大家打算殺了完顏亮那個狗東西,你入夥還是不入夥?”


    “啊?”完顏元宜大吃一驚,不敢置信地開口。


    “你們,想要弑君?”


    看到這裏,大秦世界之中,秦始皇忍不住嗬了一聲。


    “有點意思,報應來了。”


    扶蘇也不可遏製的露出笑容。


    “這個完顏亮因政變起家,難道又會因為政變而被殺?”


    “果然是天理昭昭啊。”


    秦始皇點了點頭,又想起什麽,隨口道:


    “不過你也不要太信天命這種東西,若是真有天命,秦檜這般奸賊又怎麽可能壽終正寢?”


    “民心才是一個王朝真正能否長久存續的關鍵。”


    扶蘇忙道:


    “父皇教訓得是,孩兒記住了。”


    秦始皇唿出一口氣,道:


    “完顏亮這個蠢材應該很快就要死了,就算不死,這次兵變過後完顏亮也打不下去了。”


    “嗯,時間也差不多了,和朕出去兜兜風吧。”


    扶蘇聞言,似乎想起什麽,表情古怪。


    “父皇,咱們還是就在宮裏吧。”


    秦始皇怒視扶蘇:


    “怎麽,不相信朕的技術?”


    扶蘇幹笑一聲,道:


    “父皇,咱們這座鹹陽宮已經夠大了。”


    秦始皇瞪了扶蘇一眼,站了起來。


    片刻後,一輛汽車轟鳴著在鹹陽宮內緩緩駛過,後麵是一隊騎馬的大秦騎兵緊緊跟隨。


    秦始皇一腳離合下去,順勢將檔杆往前推入三擋。


    車子哢的頓了一下,似乎有熄火的趨勢。


    扶蘇忙道:


    “父皇,踩油門!”


    在油門的轟鳴聲中,原本差點熄火的汽車緩緩的行動了起來。


    秦始皇臉上露出得意表情,一邊把控著方向盤,一邊道:


    “你看,朕現在已經能掛三擋了!”


    扶蘇擦了一下額頭的冷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有了《工業革命》全集之後,製造出汽車就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至於石油,華夏可是地球曆史上最早利用石油的文明之一。


    照明的油燈,攻城車等大型器械的潤滑,還有軍事上應用的“猛火油”。


    在中醫裏,石油被叫做“地脂”,用來治療小兒驚風化涎和癬疥。


    至於石油的產地,大秦關中以北的上郡高奴縣(延安一帶)有一條河叫做洧水,竟然會被雷劈之後起火燃燒,蔚為壯觀。


    大秦獲得《工業革命》後,按照其中石油勘探的知識,在洧水附近弄了一個石油加工廠。


    產量和後世相比當然是不算高的,但也足夠如今大秦的使用了。


    突然,扶蘇從發動機的聲音中聽出不對,開口道:


    “父皇,轉數不夠了,快降檔!”


    秦始皇心中一慌,檔杆和離合刹車不知道踩哪個了。


    哢哢兩聲,汽車猛然停了下來。


    扶蘇身體猛地向前,差點就磕到了副駕駛前麵的台子上。


    好在,安全帶拉住了他的身體。


    秦始皇幹咳一聲,瞪了扶蘇一眼。


    “就你小子,開車的時候大喊大叫的,煩死了。”


    “下次不帶你坐車了。”


    扶蘇:“……”


    大秦皇太子殿下心中覺得,自家父皇好像在駕駛汽車這方麵,的確是差點天賦。


    但偏偏秦始皇還特別喜歡開!


    或許這就是臭棋簍子癮最大吧。


    秦始皇吐槽了幾句,打開了主駕駛的車門。


    “你來給朕把他開迴去。”


    扶蘇鬆了一口氣,麻溜地解下了安全帶。


    鹹陽宮真的很大,從這一頭到另外一頭超過了十裏地。


    汽車轟鳴著在鹹陽宮中行駛,一陣陣煙霧從汽車後部冒出,引來不少人的注目。


    秦始皇坐在副駕駛沉思良久,開口道:


    “汽車應該是會成為將來大秦千家萬戶的交通工具了。”


    扶蘇嗯了一聲,表示讚同。


    “按照工業革命那本書中的描述,隻要用流水線製造的方式,很快就能大量降低汽車的成本,讓越來越多的人買得起。”


    流水線這種東西,在地球曆史上,大秦是第一個運用的國家。


    早在金幕出現之前,大秦就已經運用流水線生產的方式來製造武器零件了。


    大秦所有的製式武器零件標準都是統一規格的,上了戰場之後隻要損壞隨時都有更換。


    法家有一個特點就是對細節非常較真,甚至到了偏執的程度。


    這種偏執也造就了大秦這個國家猶如一個精密完整的機器,在秦始皇的駕駛下轟隆隆地碾碎了六國。


    眼下無非就是把流水線上製造的東西從火槍換到汽車罷了,對大秦的工人們來說並沒有什麽適應難度。


    秦始皇嗬嗬一笑,道:


    “朱元璋那小子,前些天還自信滿滿地在彈幕中吹噓他大明的機械化部隊呢。”


    “哼哼,等大秦要是第一個弄出機械化部隊來,看他臉往哪擱。”


    大家都是華夏皇帝不假,但男人嘛,要麵子是刻入基因的。


    之前的幾次評選大秦成績都不理想,這讓秦始皇非常不爽。


    他可是憋足了一股勁,要在下次評分之中碾壓眾人!


    扶蘇左腳踩下離合,右腳踩住刹車,將檔位摘空。


    在吱吱的刹車聲中,汽車緩緩停在了鹹陽宮正殿的台階下。


    扶蘇把手刹拉起,給汽車熄火,對著秦始皇笑道:


    “父皇,到了。”


    秦始皇有些意外地看了扶蘇一眼,道:


    “你開的還挺快。”


    扶蘇嘿嘿一笑。


    “兒臣畢竟年輕一些,適應這些新東西還是很快的。”


    父皇,我可是老司機了。


    你一個最高隻能掛三擋,換擋頓挫是日常,時不時還要熄火的選手,怎麽可能和我比?


    秦始皇翻了一個白眼,走下馬車。


    父子兩人一前一後踏上台階,拾級而上。


    秦始皇走到一半,突然開口道:


    “大秦的石油產量還是太低了,咱們得盡快把中亞打下來。”


    “嗯,西亞也要列入征服的日程。”


    依舊還是工業革命之中,附帶了一份石油地圖。


    其中距離大秦最近的,就是中亞地區。


    在中亞裏海一帶,遍布著諸多石油資源。


    但資源更豐富的,當然還得是西亞的沙漠中。


    扶蘇重重點頭,道:


    “父皇說得太對了,必須要在十年內把這兩個地區都打下來!”


    大秦這幾年其實都沒怎麽擴張。


    這當然和能力沒什麽關係,隻要大秦願意,擁有完整成套熱兵器作戰係統的大秦軍隊可以直接打到歐洲最西端去。


    一統亞歐非大陸,對大秦來說並不是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


    不這麽做,主要還是成本方麵的考慮。


    統治一個地區,需要派遣官員,駐紮軍隊,建立秩序。


    有些地方還需要大量移民,這些都是需要大秦官方付出成本的。


    單純的擴張疆域卻不考慮成本,非常容易導致國家破產。


    大秦現在還沒把印鈔機製造出來呢,就算有了印鈔機,讓老百姓從實物貨幣轉向鈔票也需要一個不短的時間過程。


    在沒有鈔票的情況下,國家一旦破產,亡國的危機立刻就要來了。


    這也是為何大秦的疆域在擴張到西域和中亞一帶後就止步的原因。


    再往西打,擴張的那點領土,還不夠出征軍費的零頭。


    更別提接下來堪比軍費的治理成本了。


    但現在,有了石油這個東西,一切自然就不同了。


    “大秦將來需要很多很多的石油。”


    “咱們一定得把這些地方全部都拿下來,隻要有足夠的石油,大秦的發展還會更快,一日千裏!”


    “父皇,鐵路也得抓緊製造,還有海船也是,這兩個是最方便進行石油運送的。”


    “嗯,這些事情你來負責就好了,你年輕嘛,體力足夠,朕沒事看看金幕就行。”


    “父皇,兒臣現在每天的公務已經足夠繁忙了。”


    “你不是年輕麽?年輕人就要多加一點擔子,畢竟某人剛剛說了,年輕人學新東西就是快!朕老了,比不上你了,你就多操心點吧。”


    “……”


    夕陽餘暉的照耀下,兩父子一先一後,走進了鹹陽宮大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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