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一轉,已經到了漢城之中。


    楊鎬的繼任者萬世德走進書房,朝著大明在朝鮮最高統帥兵部尚書邢階稟報道:


    “大人,三路陸軍和倭軍之間的議和都已經開展,從眼下的迴報來看,都還算順利。”


    邢階嗯了一聲,歎了一口氣。


    “我等也是不得不為啊。”


    萬世德趕忙點頭道:


    “誰說不是呢?其實咱們也隻不過是改剿為撫罷了,隻要能奪迴朝鮮南部四道,陛下那邊肯定還是會歡喜的。”


    邢階嗯了一聲,叮囑道:


    “麻貴和陳璘那邊你盯著點,這兩個小子是比較喜歡生事的。”


    “眼下議和大局已定,你可不能讓他們搗亂。”


    【和倭軍的議和,並非是前線提督們的自作主張,而是出自於邢階、萬世德兩位在朝鮮最高級大明官員的授意。】


    【為了讓倭軍提早撤軍,西路軍提督劉綎和中路軍提督董一元幾乎答應了小西行長和島津義弘的所有條件,並送給對方大量金銀、絲綢。】


    【甚至,明軍方麵還答應隻要倭軍撤退迴國,就讓朝鮮派遣王子和官員前往倭國賠罪並擔任質子。】


    【至此,倭軍在和談中可以說是全麵得到滿足,在將談判條款迴報倭國本土並獲得了德川家康等“五大老”的認可後,十一月份倭軍開始全麵撤軍。】


    【此時,大明朝廷內部,同樣也開始動搖。】


    畫麵中,重病在身,已經隻能臥床的內閣首輔趙誌皋,氣喘籲籲地寫完了一份奏章。


    這份奏章很快就被送到了朱翊鈞的麵前。


    “……臣臥病床蓐間,複聞東征大舉敗績,不勝憤懣!”


    “……三戰三敗,貽笑倭奴,恥辱中國亦已甚矣!豈朝廷之錢糧、百姓之膏血、數萬之生靈,為博功名之兒戲耶?臣竊為用此忿。”


    “……兵原無勝理,蓋倭集釜山,去日本一帆而近,彼之轉輸援救,順流而下,朝發可以夕至。”


    “而我陸隔遼東,水絕大海,相距數千裏,兵馬不勝奔走之勞,糧餉不勝搬運之苦……”


    “……以臣愚謬之見,遼虜不時入犯,隕將喪師,尤為腹心之疾,是豈可舍近而求遠?”


    “……不若令督臣邢玠仍歸本鎮,與薊遼撫臣一意製虜。而以東方之事悉以委之經理撫臣萬世德,擇一大將與之協同……久則我兵可以漸撤,麗兵可以自守矣。”


    朱翊鈞看著這份奏折,默然良久,長歎一聲。


    “也罷,也罷!”


    “傳令下去,讓太醫去給趙學士好生診治。”


    “再下旨給邢階、萬世德,若倭軍撤退,便不必為難。”


    “若倭軍不退,朕……”


    朱翊鈞本想說“朕也就算了”,但話到嘴邊,遲遲無法說出口。


    便在此時,張鯨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陛下,福建在倭經商之人已經確認,倭國國王豐臣秀吉死了!”


    朱翊鈞聞言頓時精神大振,直接拍了桌子。


    “告訴邢階萬世德,若倭軍當真不退,朕就滅了在朝鮮半島的所有倭軍!”


    “嗯,當然了,還是以安撫為主,安撫為主。”


    【豐臣秀吉的死雖然讓朱翊鈞獲得了一些信心,但是前線的戰敗也讓朱翊鈞不得不麵對現實。】


    【議和過程持續了將近兩個月,東路和中路軍都相對順利,但西路軍和小西行長的議和卻出現了問題。】


    大明水師提督陳璘坐在大船上,冷冷地注視著不遠處的順天城。


    雖然攻擊順天城失敗,但陳璘手中依舊還有超過五百多艘戰船,保有著對順天城倭軍壓倒性的海上力量優勢。


    陳璘收迴目光,對著麵前的倭國使者淡淡開口:


    “你迴去告訴小西行長,要本將軍撤除包圍也可以,但他必須把順天城交給本將軍,不能給劉綎那個雜種!”


    【順天城的地形險要,防守時確實能發揮出巨大的作用,但撤退的時候就頗為困難。】


    【小西行長原本希望從海上直接乘船撤迴釜山,但陳璘的話卻斷絕了他的想法。】


    【由於陳璘攻城時極為堅決,相較而言小西行長顯然更加信任議和時言聽計從的劉綎,最終拒絕了陳璘的提議。】


    【在這樣的情況下,小西行長不得不求助其他倭軍將領,希望能由倭軍派出戰船來接應自己。】


    【十一月十九日午夜,島津義弘、立花宗茂、高橋統增、小早川秀包、築紫廣門率領大量倭軍戰船出發,準備前往順天城擊破陳璘率領的大明水師,打通小西行長的撤退通道。】


    【然而倭軍並沒有想到,朝鮮水師統帥李舜臣一直派出斥候日夜不斷地監視著倭軍的海上動向,倭軍才剛出發沒有多久,李舜臣就已經得到了消息。】


    金幕畫麵中,李舜臣快步走進了陳璘的帥帳之中。


    “陳提督,倭軍至少四百艘大小戰船已經朝著咱們殺過來了,拂曉時分應該就能抵達!”


    被叫醒的陳璘聞言頓時一聲獰笑。


    “好啊,這些該死的倭寇,本提督還沒有去找他們呢,他們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傳令下去,所有戰船立刻出動,我們準備迎戰!”


    畫麵中,陳璘所在的旗艦揚起大明的旗幟,昂然而進。


    李舜臣乘坐另外一艘朝鮮剛剛趕工出來的大衝鋒船,緊隨旁邊。


    在兩人的身前身後,無數大明、朝鮮船隻密密麻麻。


    黑夜中,船上的燈火星星點點,猶如海上移動的密集星光。


    【倭軍雖然是突襲,但由於之前多次在海戰中敗北,負責作為先鋒的立花宗茂依舊非常小心。】


    立花宗茂對著周圍的部下下令。


    “記住了,任何時候都要密切注意前方海上動向,絕對不能被明軍給突襲了。”


    很快,負責了望的倭軍水手就叫了起來。


    “前麵有火光,是敵人!”


    立花宗茂立刻打起精神,沉聲道:


    “朝鮮人熟悉這片海域,在前麵領路的一定隻有朝鮮人,後麵才是明人的戰船。”


    “我們迅速上去和朝鮮人交戰,不要奪取船隻,殺了人就走!”


    由於雙方的先鋒船都是速度較快的小船,船上也沒有什麽大炮,黑夜中也不好射箭。


    戰鬥在雙方船身接觸的那一刻才正式開始。


    黑夜中,一艘倭軍戰船和朝鮮戰船碰在了一起,隨後雙方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倭軍迫不及待地伸出幾根抓鉤,將兩艘船固定在一起。


    “跳幫!”


    早有準備的倭軍立刻跳上了朝鮮戰船。


    立花宗茂家養的武士池邊彥左衛門第一個跳入朝鮮船隻,心中不由大喜,叫道:


    “我是先登,我第一個……”


    一杆長矛突然從黑暗中捅出,直接洞穿了池邊彥左衛門的胸膛。


    長矛旋即收迴,池邊彥左衛門的身軀搖晃了一下,噗通一聲倒入了深冷的海水裏。


    更多的倭軍跳了過來,和朝鮮軍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戰。


    倭軍的戰鬥力顯然比朝鮮軍更強,在一番短暫而激烈的戰鬥後,整艘朝鮮戰船上的士兵們全部都屠戮一空。


    “快,把腦袋割了就走,船不要了!”


    在立花宗茂的指揮下,倭軍很快就全殲了在最前方作為偵查和領路的六艘朝鮮戰船,收獲了上百顆首級。


    立花宗茂的弟弟高橋統增也有樣學樣,還把繳獲的朝鮮軍首級掛在自己的船舷上,迎來附近周圍倭軍的喝彩。


    “高橋大人,厲害啊!”


    高橋統增哈哈大笑,雙手叉腰。


    “今夜,高橋加入狩獵!”


    由於立花、高橋家族的戰船因為交戰而拖慢了速度,原本作為中軍的島津義弘麾下戰船紛紛趕了上來。


    然而,島津家族的戰船顯然沒有做好和敵人交戰的準備,他們看到黑夜中突然出現的朝鮮戰船時吃了一驚。


    但馬上,島津家族的家臣川上久辰立刻來了鬥誌,對著就在旁邊的兒子川上久國大叫道:


    “衝上去,我們要為島津家來一個開門紅!”


    父子兩人立刻指揮著自己的戰船,朝著視線中那艘朝鮮戰船衝了過去。


    直到衝到朝鮮戰船的麵前,兩父子突然傻眼。


    這艘朝鮮大衝鋒船的船舷太高了!


    川上父子乘坐的隻不過是一般的小型戰船,壓根跳幫不了。


    就在川上父子愣神的時候,大衝鋒船上的朝鮮水師士兵們也發現了他們,並發動反擊。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從大衝鋒船上激射而下。


    緊接著,又有密集的石塊從上麵投射下來。


    這些石塊都極其灼熱,是朝鮮水師發明的“石火矢”,一旦命中目標,不但能讓石塊發揮作用,還會讓被命中者嚴重燙傷。


    瞬間,幾名倭國士兵就被射中,當場陣亡。


    川上久辰慌了,大叫道:


    “快撤,快撤!”


    一眾倭人手忙腳亂地劃著船槳,想要離開跑路。


    就在此時,大衝鋒船上突然伸出了幾條長長的抓鉤。


    這些抓鉤瞬間勾住了倭軍小船的船幫,讓這艘小船根本無法離開。


    川上久辰大驚失色,也拿起了自己船上的抓鉤,想要把朝鮮人的抓鉤給推開。


    更多的石火矢飛射而下,其中兩枚正好命中了川上久辰的腦袋。


    這位島津義弘麾下極為悍勇,曾經在泗川之戰中殺死了超過二十名明軍的家臣,瞬間腦漿和鮮血噴射,緩緩倒在地上。


    川上久國見狀悲痛不已,大叫道:


    “父親!”


    等他叫完之後,才發現自己這艘船上還活著的人已經不到五個了!


    川上久國心慌之下,連老爹的屍體也不管了,噗通一聲跳入海水之中,沒命地朝著不遠處的其他島津家戰船而去。


    在大衝鋒船的另外一邊,也有一艘倭軍小戰船被勾住。


    朝鮮軍士兵將幾個桶丟在了小戰船上。


    負責坐鎮大山綱宗定睛一看,嚇得魂飛魄散。


    “是火藥!快跳幫!”


    幾秒後,幾個燃燒著的火把被丟了下來。


    轟轟!


    火藥的爆炸中,這艘倭軍戰船頓時燃燒起了熊熊大火。


    渾身著火的倭軍狂叫著跳入海中,生死不知。


    黑暗的海洋上,雙方開始了激烈的交戰。


    時不時就有船隻起火,猶如一個個巨大的火把,照亮了附近的海域。


    李舜臣一馬當先,率領自己的大衝鋒船就往倭軍船隊的深處鑿了過去。


    “轟轟轟!”


    他戰船上的大炮不停發射著。


    在旁邊,一名部下忍不住提醒。


    “大人,我們快要脫離大部隊了!”


    火把下,李舜臣鬢角飛揚,雙目中燃燒著熊熊鬥誌。


    “無妨,天兵在我之後,陳璘大人不會放棄我們的!”


    “諸位,且讓我們為天兵開出一條勝利之路!”


    李舜臣狂飆突進,在他身後,七八艘倭國戰船燃燒著熊熊大火,在海麵上不停打轉,漸漸沉入黑暗冰冷的海底。


    大衝鋒船上,白旗飄揚。


    誰說白旗隻能投降,不能勝利!


    這一幕讓高橋統增發現,頓時怒上心頭。


    “靠過去,滅了這艘朝鮮狗的船隻!”


    高橋統增帶著身後一群倭國戰艦,蜂擁而至,堵住了李舜臣。


    李舜臣夷然不懼,沉聲道:


    “所有人,殺敵!”


    石火矢、弓箭、大炮不斷發射。


    倭軍靠上來的船隻,接二連三地沉沒。


    更多的倭軍船隻衝了上來。


    高橋統增大吼大叫。


    “我們人多,滅了他們!”


    遠處,陳璘發現了這一幕。


    “全軍繼續進擊,救援李舜臣!”


    “絕對不能讓大明的盟友,死在大明麵前!”


    說完,陳璘直接率領自己的旗艦,一馬當先衝入了倭軍的戰船群之中,瘋狂開火。


    轟轟轟!


    巨大的炮彈在倭軍戰船上炸開,緊接著是一個個火藥桶和火把丟下來。


    大海之上,燃燒著的倭軍戰船越來越多,把海麵照得通明。


    高橋統增被這一幕嚇得心驚膽戰,趕忙讓自己的戰船迴頭,開始逃命。


    還沒逃出多遠,島津義弘的旗艦迎麵而來。


    島津義弘見到高橋統增這慫樣,頓時大怒。


    “高橋,給我迴去,不然饒不了你!”


    島津義弘率領中軍,投入戰場。


    “包圍那艘船,那是明軍的旗艦!”


    島津義弘仔細觀察了一番,很快從密集的旗語和龐大的船身發現了陳璘所在的旗艦身份。


    無數島津家的戰船瞬間將陳璘的戰艦包圍。


    倭軍戰船就猶如螞蟻發現了蜜糖,密密麻麻,緊緊靠攏著陳璘的旗艦,讓這艘大船完全無法動彈。


    “衝上去!”


    無數島津家的武士們用鉤索勾住了船舷,奮不顧身地攀爬。


    陳璘大笑。


    “好個倭寇,竟然連老子都敢惦記?”


    “既然他們要給老子送功勞,老子就通通收下!”


    “殺了他們!”


    明軍士兵舉著兩米多的長矛,對著正在攀爬的倭軍瘋狂捅刺。


    噗通噗通。


    倭軍士兵接連不斷地落水。


    陳璘被包圍,明軍其餘將領也急了,瘋狂向前進攻。


    轟轟轟!


    一時間,圍繞著陳璘所在的旗艦,整個戰場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


    每時每刻,都有戰船不斷地被這個巨大的旋渦所吞噬。


    島津義弘咬緊牙關,大叫道:


    “不惜任何代價,登上那艘旗艦!”


    島津義弘已經看清楚現在的形勢。


    拚正麵,倭軍艦隊完全不是對手。


    眼前這艘明軍旗艦,是倭軍唯一勝利的希望!


    就在雙方瘋狂廝殺的時候,順天城的城門也在黑暗中開啟。


    諸多駐紮在順天城中的倭軍,順著南門快速離開,舉著火把,浩浩蕩蕩在夜色中撤離城池。


    與此同時,十幾艘戰船從順天城之中悄然駛出。


    這十幾艘戰船上一點火光都沒有,在海麵上非常隱秘地前行。


    不是別人,正是駐守在順天城之中的倭軍主將小西行長。


    小西行長表情緊張,不斷叮囑部下。


    “靠海岸,再靠海岸一點!”


    “不要被明軍發現我們的蹤跡!”


    小西飛站在小西行長的身邊,也是頗為緊張地注視著戰場。


    突然,小西飛心中一動,對著小西行長道:


    “父親,咱們現在位於明軍的後方,他們毫無防備。”


    “我們要是現在殺過去,或許就能跟島津家艦隊裏應外合!”


    小西行長大怒,一巴掌就甩了過去。


    “明軍幾百艘船,你讓我這十幾艘船過去直撲敵人中軍,這和送命有什麽區別?”


    “眼下國內政局混亂,這種時候你我要是死在這裏,小西家所有人都全完了!”


    “快,隱秘,一定要隱秘,用最快速度離開這裏,迴釜山!”


    夜色中,小西行長一行就這麽乘坐戰船,悄然逃離了順天城。


    另外一邊,島津義弘的心都在滴血。


    在他的麵前,諸多島津家的武士、家臣正在被陳璘所在的這艘戰船瘋狂收割。


    這船太大了!


    雖然比不上傳說中的鄭和寶船,但是倭國的戰船和陳璘這艘旗艦相比,那就是小狗和大象的差距!


    即便有幾十艘戰艦圍攏上去,即便島津家的武士足夠舍生忘死,但在明軍大船充足的火力麵前,倭軍根本就打不上去。


    突然,島津義弘雙目一亮。


    他清楚地看到,兩名倭國武士成功地砍翻了船舷旁邊的明軍士兵,登上了甲板。


    “赤塚重直、財部盛宏!給我殺,殺啊!”


    這兩名倭國武士一跳上來,就發現了渾身披掛甲胄的陳璘,直接朝著陳璘衝去。


    說來也巧,陳璘此刻並未注意到這個方向,而是背對兩人,正在指揮其他方向的作戰。


    眼看兩人就要揮刀刺中陳璘,此時一聲大喝響起。


    “倭寇,休傷吾父!”


    就在船上出任把總的陳璘之子陳經衝了過來,奮不顧身地擋在陳璘麵前。


    當當!


    接連兩下兵刃相交,陳經肩膀中了一劍,小腿中了一刀,但也成功擋下兩人。


    陳璘猛然迴頭,看清情況後,虎目中頓時燃燒起熊熊怒火。


    “狗倭賊!”


    陳璘一聲大喝,腰間長劍猶如閃電般出鞘。


    劍光一閃而逝。


    兩名倭國武士同時撲通倒地,氣絕身亡。


    此時,不遠處傳來大叫聲。


    “陳大人勿慌,李舜臣來也!”


    由於陳璘吸引了倭軍的主力船隊,原本被重重包圍的李舜臣壓力大減,已經殺出重圍。


    剛剛離開包圍圈的李舜臣見陳璘旗艦被圍,立刻又奮不顧身地殺了迴來。


    陳璘此時已經檢查過兒子陳經傷口,見並無大礙,放心不少,聞言頓時大笑。


    “李舜臣,朝鮮有種的男子漢沒幾個,你算是老子見過最有種的!”


    遙遠的東方海麵上,一絲曙光出現。


    不知不覺間,雙方竟然已經從夜晚殺到了天明!


    李舜臣同樣放聲大笑。


    “能和陳大人並肩作戰,李某與有榮焉,開炮!”


    李舜臣伸手一指,大衝鋒船上炮火齊射,直接將不遠處一艘倭軍戰船上正在指揮的某個倭軍將領打成肉泥。


    “二階堂右衛門!”正好看到這一幕的島津義弘大叫一聲,心疼得幾乎無法唿吸。


    此刻,又有一批明軍戰船衝了上來。


    一個蒼老而豪邁的聲音在戰場上迴蕩。


    “陳大人勿慌,鄧子龍來也!”


    一名大明老將白須飄揚,一腳踩在船舷上,對著不遠處的倭軍小船一指。


    “給老子燒!”


    明軍士兵立刻拿出了火器,瞄準倭軍戰船。


    下一刻,粗壯的火焰立刻從火器中噴射而出,籠罩了這倭軍小船。


    短短十幾秒鍾,倭軍這艘戰船頓時肉香彌漫。


    眾多船上的倭軍被燒得受不了,一個個火人衝到船舷,噗通噗通跳入海中。


    但也有倒黴鬼跑得慢了,才剛剛衝到船舷就已經被燒死,砰一聲倒在甲板上,被熊熊大火吞噬。


    “桂兵吉!”島津義弘又是一聲大叫,拳頭死死握緊。


    遠處,正在被圍攻的陳璘看到這一幕,猛然醒悟。


    “對,火攻,都給我用火!”


    很快,明軍拿出火器,火藥桶,朝著聚攏而來的倭軍瘋狂噴射、投擲。


    倭軍的小船紛紛被大火引燃。


    太陽終於在地平線上冒了一個小頭。


    此刻大海上還沒擺脫黑暗,但卻已經是火光衝天。


    數十艘大小倭軍戰艦熊熊起火,照亮了整個海域。


    “赤塚利七、猿渡兵部左衛門、井口清藏、敷根十郎、鮫島小藏、米良三學房……”


    島津義弘看著一個又一個家臣、武士戰死在自己麵前,臉色蒼白無比,搖搖欲墜。


    突然,他反應了過來,放聲大叫。


    “撤退,都給我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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