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說話的時候,臉上帶著幾分喜氣。


    之前看到魏學曾的騷操作時,罵得最兇的就是朱棣。


    “什麽狗屁民心,民心是要打完仗之後再慢慢收拾的,誰在打仗的時候管他娘的民心?”


    朱棣的性格就是如此。


    在曆史上的靖難之役,朱棣憑什麽以北平一己之力的資源對抗大明整個天下?


    為什麽朱棣一找到機會就拚命南下,而不是固守在北平以逸待勞?


    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朱棣得“就食於敵”。


    北平那點地盤和糧食物資產出,壓根就沒辦法保證長久的供應。


    朱棣得不斷地去南邊大明朝廷的控製區裏搶糧食、搶物資,再加上朱高熾在北平絞盡腦汁的各種盤剝老百姓,才能把軍隊供應給勉強維持住。


    在這個過程中,山東、河南、河北、江蘇北部和安徽北部的老百姓,自然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朱棣不懂嗎?他當然懂。


    但朱棣更清楚,隻有打贏了戰爭,當上了皇帝,自己才有資格迴來收拾這個爛攤子,讓這裏的百姓休養生息。


    在打贏之前,這些老百姓對朱棣而言沒有任何安撫的價值,隻有提供糧草物資的價值!


    而魏學曾的方式,簡直就是朱棣的反麵。


    仗還沒打贏就想著民心,搞得打仗束手束腳。


    什麽玩意!


    聽著朱棣的話,朱元璋臉上的表情倒是沒什麽波動。


    老朱這輩子什麽大場麵沒見過?


    寧夏之戰這點小場麵,還真入不了洪武大帝的眼。


    但從語氣來聽的話,朱元璋還是很高興的。


    “嗯,這個李如鬆還不錯。朕還以為又要上演一次土木堡了呢,嗬嗬。”


    在場的大明群臣聞言,表情都頗為古怪。


    大臣們的想法,其實就和朱元璋差不多。


    這畢竟是敗家子繼承人盤點視頻,又有朱祁鎮的先例在前,很難讓人不擔心又是一次大敗。


    朱高熾幹咳一聲,開口道:


    “會不會是先勝後敗?”


    這句話一說出來,大明君臣剛剛放下去的心,又一次地懸了起來。


    朱棣臉上笑容凍結兩秒,隨後才道:


    “應該不會。李如鬆這小子還是比較懂用兵的,打個小小韃靼叛逆不成問題。”


    朱元璋哼了一聲,道:


    “他最好是能打贏,不然朱翊鈞的祖宗可就要遭殃了。”


    朱棣聞言先是一愣,隨後臉色不由自主地開始發苦。


    【在徹底擊潰了城外的三路韃靼援軍後,李如鬆調集所有兵馬,開始對寧夏鎮城發動猛攻。】


    帥帳中,李如鬆自信滿滿,對著諸將發號施令。


    “寧夏由總兵董一奎率領,負責進攻南門。”


    “固原軍負責進攻西門。”


    “劉承嗣,你負責進攻北門。”


    “朱秉忠,你的任務是東門。”


    “麻貴,你負責作為預備隊,率領所有騎兵進行策應。”


    有條不紊地安排了一番之後,李如鬆就讓諸將散去。


    軍帳之中,很快又有兩人走了進來。


    這兩人,一人四十左右,臉上飽經風霜,一看就是久經沙場之人。


    另外一人則隻不過是一個十二歲左右的少年,但看起來卻如同年幼的獵豹般,帶著一股天生的煞氣。


    李如鬆看到這兩人,表情頗為平靜,甚至翹起雙腳,搭在了桌子上。


    兩人畢恭畢敬地朝著李如鬆下跪,行家將之禮。


    “見過少主。”


    李如鬆嗯了一聲,對著中年男子笑道:


    “巴雅喇,你帶的建州女真兵這一次作戰很是勇猛,本帥很喜歡。”


    “迴去告訴努爾哈赤,他該有的好處少不了。”


    巴雅喇立刻露出歡喜的表情,恭敬道:


    “巴雅喇替兄長謝過少主。”


    李如鬆嗬嗬一笑,隨意地看了一眼少年。


    “哦,這個小子叫什麽名字來著?”


    巴雅喇忙道:


    “迴少主的話,這是我兄長努爾哈赤的長子褚英,這一次也是奉兄長的命令,帶他來見見世麵。”


    “褚英?”李如鬆看起來壓根就懶得記住這個名字,隨口對著少年道:


    “怎麽樣,你覺得大明兵威如何?”


    少年褚英沉默片刻,恭敬道:


    “迴少主的話,大明雄師天下無敵!”


    李如鬆哈哈大笑,一揮手。


    “行了,下去吧。這裏的事情結束之後,迴去告訴努爾哈赤,隻要他好好給我們李家和大明效力,將來他就是建州女真的領袖。”


    巴雅喇不敢怠慢,謝過李如鬆,帶著褚英離開。


    褚英走出大殿,見四下無人,便有些疑惑地開口。


    “叔父,您剛剛為什麽不讓侄兒說實話?”


    巴雅喇低笑一聲,道:


    “咱們現在還不是大明的對手,按你爹的意思,等到統一女真三部之後,才是咱們和大明翻臉的時候。”


    “你若是把大明軍隊的缺點說出來,豈不是讓咱們的敵人將來變得更強大了嗎?”


    褚英這才恍然大悟,隨後又露出笑容。


    “不瞞叔父說,就大明軍隊這種德性,將來在戰場上,我一個都能打他們十個!”


    巴雅喇哈哈一笑,摸了一下褚英的腦袋。


    “傻孩子,你可是愛新覺羅部落的勇士,打十個怎麽夠?”


    “將來,你得一人打一百個!”


    ……


    鏡頭一轉,明軍主力對寧夏鎮城發動了總攻。


    這一次,在李如鬆的指揮下,明軍再度放水淹城。


    【由於長時間的圍困,再加上親眼目睹城外韃靼援軍的潰敗,雖然這一次的水淹依舊沒有成功,卻讓寧夏鎮城中的叛軍士氣低落,人人自危。】


    寧夏鎮的北門悄然打開。


    叛軍主帥哱拜帶著千餘名韃靼騎兵策馬奔出城門,想要逃往北方,去投靠河套地區的韃靼首領們。


    哱拜畢竟是長時間擔任過寧夏鎮總兵,對明軍作戰方式頗為熟悉。


    他找到了一個非常合適的時間點,一舉突破了圍攻北門的明軍防線。


    眼看哱拜就要成功逃離,一支明軍騎兵卻從斜刺裏殺了出來,堵住了哱拜的逃亡之路。


    大明總兵麻貴冷笑著,拿出身後的長弓。


    “哱拜,你今日若是能逃走,老子把腦袋割下來給你玩蹴鞠!”


    哱拜同樣也看到了麻貴,臉色頓時一變。


    “該死的,竟然是這個煞星!”


    在戚繼光蒙冤而死,李成梁被召迴京城的情況下,大明如今中生代公認兩個最強的將領,就是統領大明平叛軍主力的李如鬆,以及眼前這個麻貴!


    在看到是麻貴領兵之後,哱拜二話不說,直接拔馬就往寧夏鎮城之中逃了迴去。


    迴城死守可能還有一點活路,但要是真當著麻貴的麵跑路,那就純純是死路一條了。


    這一來一迴,哱拜帶出來的千餘韃靼騎兵損失了大半,也讓他徹底失去了第二次逃亡的心氣。


    【哱拜的逃亡失敗,導致城中叛軍高層徹底失控並爆發了內訌。】


    【先是劉東暘殺死哱拜部將土文秀,哱承恩又派人離間許朝和劉東暘讓兩人內訌,最後一舉將兩人殺死。】


    【哱承恩為了保全哱家的生命和地位,便將劉東暘、許朝和土文秀三人頭顱懸掛於城頭請降。】


    【然而此時明軍已然勝利在望,又怎麽可能會同意?】


    【九月十七日,李如鬆率領官軍,發動了最後的總攻。】


    “衝啊!”


    大明官軍密密麻麻,朝著城池衝去。


    十多門火炮,瘋狂轟擊著寧夏鎮的城牆和城門。


    這些火炮的炮彈都是實心的,很快就將城牆和城門砸得滿目瘡痍。


    很快,明軍先鋒攻城部隊開始陸續登上了寧夏鎮的城牆。


    登城之後,大量叛軍終於失去了心氣,紛紛跪在地上丟掉武器。


    “我們願降!”


    “我投降了,我是漢人,別殺我!”


    ……


    混亂中,寧夏鎮城的南門打開,幾十名韃靼騎兵衝了出來。


    為首的正是哱拜的大兒子,哱承恩!


    哱承恩眼見敗局已定,隻能孤注一擲,選擇出城逃跑。


    然而就這點兵馬,哱承恩又能逃到哪去?


    很快,在明軍的弓箭和火銃射擊下,哱承恩這支小型逃亡部隊全軍覆沒。


    哱承恩本人也被火銃射中,墜馬倒在了地上,痛苦呻吟。


    一名大明士兵衝上前來,一把抓住了哱承恩的領子,歡天喜地大喊起來。


    “我楊文登,生擒賊首!”


    鏡頭一轉,大明官軍已經攻入了寧夏鎮城之中。


    李如鬆依舊是身先士卒,帶著自己的弟弟李如章兩人,在向導的指引下包圍了哱拜的宅子。


    看著麵前這座防備森嚴的宅子,李如鬆冷笑一聲,直接下令。


    “用火攻,燒了這個破宅子!”


    大量火油被潑了進去,緊接著明軍將火油引燃。


    熊熊的烈火頓時燃起,開始在哱拜的宅子中肆虐著。


    哱拜坐在大堂中,看著外麵不斷湧進來的洶湧火苗,臉色慘白。


    “想不到我哱拜一世英雄,竟然會死在這裏!”


    哱拜一咬牙,直接站上了大堂中早就放好的一張椅子上。


    一束長長的白綾已經從梁柱上綁好,伸了下來。


    哱拜將腦袋套在白綾上,用力蹬開了椅子。


    一開始,他的雙腳還在半空中蹬了幾下。


    但很快,哱拜就一動不動了。


    【至此,哱拜之亂終於徹底被平定。】


    【這場戰爭前後不過半年多,但對大明的影響卻是十分深遠的。】


    【自張居正死去後,朱翊鈞全麵推翻張居正舊製,其中就包括了大明邊軍的待遇問題。】


    【張居正作為軍戶出身,憑進士脫籍的人,非常了解軍戶的辛苦,執政期間想方設法減輕軍戶負擔增加軍戶收入,獲得了邊軍的普遍愛戴。】


    【朱翊鈞對待張居正的抄家行為,以及後來一係列縱容官員、將領壓榨軍戶的行徑,讓許多軍戶家破人亡甚至淪為將領們的私人奴隸。】


    【哱拜正是利用軍戶們的反抗,才讓一次寧夏鎮小小的聚眾討兵餉事件演變為震驚全國的叛亂。】


    【寧夏之亂,說明大明內部的各種矛盾已經極其劇烈,並開始爆發出來。】


    【此時躊躇滿誌的朱翊鈞並不知道,他接下來將要麵對的究竟是什麽樣的局麵。】


    看到這裏,唐初世界之中,李淵也是震驚了。


    “有沒有搞錯,連軍餉都敢拖欠的?”


    太子李世民坐在一旁,連連搖頭。


    “任何一個王朝,最最不能拖欠的就是軍餉。”


    “沒想到朱翊鈞竟然糊塗到這種地步。”


    唐初群臣,對此表示一致讚同。


    李淵當年從晉陽起兵,那是一唿百應。


    絕大部分隋朝在晉陽的守軍,都第一時間加入了李淵的麾下。


    如果是一個後世的馬屁精來寫這段曆史,肯定要說什麽“唐高祖鷹視狼顧,眾將士心悅誠服”之類的屁話。


    但事實是什麽?


    事實是當時大隋河北、中原、山東起義軍到處開花,大隋南邊的稅賦壓根就運送不到北邊來。


    李淵起事之前,晉陽的大隋守軍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領到軍餉了。


    李淵對此心知肚明,他一方麵找到城裏富商,從武士彠(武則天之父)等人手裏獲得了大筆金錢支持,作為軍餉。


    另外一方麵,李淵又得到了大隋晉陽宮監裴寂的支持。


    裴寂直接打開大隋晉陽宮的寶庫,把各種武器裝備物資統統拿出來給李淵招兵買馬。


    有了這兩方麵的支持,李淵才得以從一個有名無實的大隋晉陽留守,迅速變成了掌控一方軍隊的割據大佬,奠定了爭霸天下的底氣。


    有了這樣的人生經曆,李淵每次在唐軍出征獲勝歸來後,都是第一時間就讓宰相們將足夠的軍功封賞給頒布、發放下去。


    看到朱翊鈞這般行為,李淵自然是嗤之以鼻。


    李世民笑了笑,道:


    “朱翊鈞畢竟是承平之君,壓根就理解不了軍隊的意義。”


    李淵嗯了一聲,讚同地開口。


    “誰說不是呢?朕看了這麽多的視頻之後也算是明白了,很多敗家子皇帝們壓根就不明白軍隊的重要性。”


    “他們就覺得軍隊隻不過是一群沒腦子的武夫,自己一道旨意所有將士們就該心甘情願的去拚命。”


    “至於軍餉物資等必要的補給,在這些敗家子皇帝的腦中是不存在的。”


    李世民點頭道:


    “對,這些敗家子們估計心裏覺得,反正打仗之後肯定會死一批士兵,那既然注定要死,何必在這些士兵生前多浪費物資呢?”


    “但他們不知道,一支軍隊如果有了足夠的軍餉物資,那就是猛虎出山。”


    “反之,不過是一群沒牙的老狗罷了!”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朱翊鈞頭戴皇冠,自信滿滿,坐在禦駕馬車上。


    【寧夏之亂的平定,讓朱翊鈞因為國本之爭而煩悶不已的壞心情一掃而空。】


    【十一月戊辰,朱翊鈞親登皇極門朝百官,舉行寧夏大捷慶禮和獻俘儀式。】


    隆重的獻俘儀式完畢後,張鯨展開朱翊鈞的旨意,高聲誦讀。


    “……磔哱承恩、何應時、陳雷、白鸞、馮繼武,斬哱承寵、哱洪大、王文德,各梟示九邊!”


    “各地官府,將逆賊蕩平布告天下!”


    群臣紛紛領命。


    一片歡樂的氛圍中,一名禦史站了出來,對著朱翊鈞畢恭畢敬地開口。


    “陛下,寧夏大捷,固然可喜可賀。”


    “但如今儲君未定,國本……”


    朱翊鈞聽到這裏,不由怒氣勃發,一聲大喝。


    “混賬東西,這大喜的日子,你一定要給朕添堵是吧?”


    “來人啊,給朕把這個亂臣賊子拿下,關入詔獄之中!”


    然而下一刻,更多的官員站了出來。


    “陛下,儲君乃是國本,不容有失。”


    “還請陛下早立太子,以定國本,安天下臣民之心!”


    這一次熱熱鬧鬧的寧夏大捷,就在一片混亂中收場。


    【作為大明總矛盾的爆發點,寧夏之戰後,朱翊鈞很快就要麵臨新的困難。】


    代理內閣首輔趙誌皋站在朱翊鈞的麵前,麵帶憂色的匯報。


    “陛下,此次平定哱拜之亂,已經花費了國庫將近一半的現銀、物資。”


    “明年大明的財政預算,恐怕要好好調整一番了。”


    “什麽?”朱翊鈞的眉頭挑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開口。


    “就打了七個多月,竟然花了朕國庫一半的錢?”


    趙誌皋苦笑一聲。


    “陛下您這一次可是從全國各地抽調了五萬精兵,再加上幾十萬的民夫支前。”


    “還有掘開黃河大堤兩次耗費的人手,以及戰後對將士們的撫恤和封賞,還有各種軍備物資在戰爭中的損耗,還有……”


    “行了行了,你別說了!”朱翊鈞心煩意亂,一臉我不想聽的表情。


    然而趙誌皋堅持道:


    “不僅如此,接下來對寧夏鎮的重建也需要一大筆的支出。陛下,大明必須得想辦法開源節流了。”


    朱翊鈞怒道:


    “你們還有臉提開源節流?之前一個個都說張居正這也不好那也不好,結果朕把張居正的政策廢了個七七八八,國庫的收入反而是一年比一年少了。”


    “你趙誌皋當年罵張居正是最兇的,還被張居正貶官兩次。現在你當了內閣首輔,怎麽沒見你給朕解決這個事情?”


    趙誌皋頓時滿頭大汗,跪在地上連聲請罪。


    萬曆皇帝罵了一通趙誌皋,突然腦海中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哼,指望不上你們這些廢物,朕自有靈丹妙計,能解決大明財政收入不足的問題!”


    趙誌皋聞言心中便是一跳。


    “陛下該不會是想要恢複張居正舊製吧?此事萬萬不可啊。”


    朱翊鈞不屑地冷笑一聲。


    “你要朕自己打自己的臉,可能嗎?”


    “不就是開源節流嘛,朕這一計就是開源的。”


    “朕敢說,隻要朕的這個政策實行下去,大明國庫收入絕對再創新高,超越曆史所有時期!”


    頓了頓,在趙誌皋等臣子們疑惑又茫然的眼神中,朱翊鈞得意洋洋地開口。


    “朕決定了,開征礦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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