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百姓有輕便的馬車,或者五丈以上的船隻,都要征算。隱匿不上報,申報不實,充軍邊境一年,錢財沒收。告發別人隱匿財產的人,把隱匿財產的人賞給舉報者一半。這些法令大部分出自張湯手筆。張湯每次上朝奏事,說國家錢財用度,每次都到很晚,漢武帝因此都忘記了吃飯。


    丞相李蔡濫竽充數,天下大事都由張湯決定,百姓騷動,無法安心生活。都指責張湯。


    當初,河南人卜式多次請求捐獻家產用來幫助邊境減輕困難,


    漢武帝派使者詢問卜式說道:“你想當官嗎?”


    卜式迴答說道:“我從小打獵放牧,不懂為官之道,你不願當官。”


    使者又詢問說道:“家裏難道有冤情嗎,想要伸冤清白嗎?”


    卜式迴答說道:“我平生與人沒有糾紛,對同鄉貧窮的人則借給他錢,對無惡不作的人則教導他,周圍的鄰居都跟隨我,我為什麽會被人冤枉呢!沒有什麽想要申訴的。”


    使者說道:“如果是這樣,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卜式迴答說道:“天子征討匈奴,愚臣認為賢者應當戰死於邊境以保節操,有錢的人應當向國家捐獻財物,這樣才能將匈奴消滅。”


    漢武帝因此認為卜式賢能,給他顯官尊榮用來教化百姓,就召見卜式官拜為中郎,賞賜爵位左式長,賞賜十頃田地,並且宣告天下,讓卜式家喻戶曉。不久,又擢升卜式為齊國太傅。


    春季,有彗星出現在東北天空。夏季,有長星出現在西北天空。


    漢武帝與諸位將軍商議說:“翕侯趙信為匈奴單於出謀劃策,經常認為漢兵不能輕裝渡過沙漠,現在我們要動用大軍,勢必要完成我們目的。”


    於是征選粟馬十萬,用粟米喂養稱為粟馬,命令大將軍衛青、驃騎將軍霍去病各自率領五萬騎兵,跟隨的官兵私人馱運行裝的馬匹有四萬匹,步兵運送輜重人夫跟在大軍後麵有幾十萬人,而敢力戰深入腹地的將士都屬驃騎將軍。


    驃騎將軍從定襄出塞,當抓到俘虜問出匈奴單於在東麵,於是改命令驃騎將軍從代郡出塞,命令大將軍蔥定襄出塞。郎中令李廣多次主動請求前往作戰,漢武帝認為李廣年老體弱,不批準;想了很久,才同意請求,任命李廣為前將軍。太仆公孫賀為左將軍,主爵都尉趙食其為右將軍,平陽侯曹瓤為後將軍,都隸屬於大將軍。


    趙信為匈奴單於謀劃說:“漢兵橫穿大漠之後,人馬困乏,匈奴可以坐收敵軍罷了。”於是將己方輜重全部運到北方很遠的地方,用精兵強將在沙漠以北等待漢軍落網。


    大將軍衛青出塞之後,從俘虜口中得知單於所在之地,便親自率領精兵前進,命令前將軍李廣與右將軍趙食其合兵一處,向東路進軍。


    李廣因為東路迂曲遙遠而水草很少,李廣主動請求說道:“我部隊為前將軍,現在大將軍竟然改命我部隊為東路軍。況且我從成童開始束發就與匈奴作戰,現在終於有機會麵對匈奴,我希望作前鋒,先與匈奴死戰。”


    大將軍也暗中受到漢武帝告誡,認為“李廣歲數大了,命運不好遇事多不利,不要讓他與匈奴正麵作戰,恐怕他不能完成擒獲匈奴單於的任務。”而公孫敖剛剛失去侯爵,作為中將軍跟隨大將軍,大將軍也想讓公孫敖與自己一同對付單於,所以調開前將軍李廣。


    李廣知道內幕,堅決向大將軍推辭;大將軍不聽,李廣沒有辭別大將軍就出發,心中十分惱怒。


    大將軍出塞一千餘裏,橫穿大沙漠,見匈奴軍隊正列陣以待。於是大將軍命令武剛車環繞一周結成營陣,派五千騎兵前往抵擋匈奴。匈奴也派出大概一萬騎兵攻擊。


    恰巧太陽將要落山,狂風肆虐,細碎的小石子擊打人的麵頰,兩軍士卒互相看不到對方,衛青增派左右兩翼軍隊將匈奴包圍。


    單於看漢軍人多,兵馬仍然很強,估計自己打不過漢軍,單於便乘坐六匹騾馬拉的馬車,帶著大概幾百名慓悍的騎兵,徑直衝出漢軍包圍圈,向西北方向馳去。這時天已經黑了,漢軍與匈奴仍然互相混亂搏殺,雙方殺傷大致相當。


    漢軍左校尉抓到匈奴俘虜報告衛青說,單於在沒有天黑的時候就離去了。衛青派輕騎追擊單於,大將軍率領大軍尾隨其後,匈奴兵也四散逃走。


    天快亮的時候,漢軍也追出二百餘裏,沒有抓到單於,但擒獲斬首俘虜一萬九千級,於是到窴顏山趙信城,奪得匈奴糧食供應軍隊,在此地停留一日,將此城剩餘的糧食全部燒毀,然後班師迴朝。


    前將軍李廣與右將軍趙食其率領的東路軍因為沒有向導,在沙漠中迷失道路,所以落在大將軍後麵。


    趕不上與匈奴的漠北之戰。直到大將軍率軍返迴,經過沙漠南部,才遇到李趙二位將軍。大將軍派長史責問李廣、趙食其迷失道路的原因,責令李廣趕快到幕府接受審問。李廣說道:“諸位校尉無罪,就是我自己迷失道路,我現在自己到幕府接受審問。”


    李廣對其部下說:“李廣從成童開始束發的時候,就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現在僥幸跟隨大將軍迎接單於軍隊,而大將軍卻將我部調到迂曲遙遠的東路,卻又迷失道路,難道不是天意嗎!況且我年齡已經六十多了,畢竟不能再去麵對刀筆小吏!”


    於是拔刀自殺。李廣為人清廉,得到賞賜就分給部下,與部下一起同吃同飲,二千石官員做了四十多年。


    司馬遷說道:“《論語》:一個在上位的人,他自己行為正直,不下命令,教令也能推行;他自己行為不正,即使下了命令,人們也不會聽從。”這正好說明李將軍。我看李將軍誠誠懇懇嚴肅認真,像一個質樸的鄉下人,不善於講漂亮話,但是當他死的時候,全都沉痛的哀悼他,這是因為他那忠誠樸實的品德,實實在在地展現在士大夫麵前啊。諺語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這話講的是小事,卻說明了一個大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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