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白深一腳淺一腳的迴去,他肩膀疼的厲害,連擦眼淚這樣的動作都十分費力。


    “夫君。”


    許白瞧瞧江維舟臉色,看還算紅潤鬆口氣。


    “你做什麽去了?”江維舟從醒來到日落西山都沒見到許白,現在人迴來時腳步踉蹌,臉色蒼白,走路時上半身的姿勢也有些怪異。


    “附近不遠有個館子招夥計。”他細聲細氣的,“我去幫忙,就能賺錢啦。”


    肩膀太疼,他有些抱歉,“隻不過今日……要辛苦夫君自己熬藥,頭一天上工,不太習慣。”說完,露出個笑。


    江維舟仔細打量許白,目光定在他還在往後藏的手上,“過來,讓我看看。”


    頂著90好感度的攻略目標也不是情緒外顯的樣子,許白有點抗拒,卻顯然無法拒絕江維舟的要求。


    原本漂亮的手掌狀態更加糟了,紅的厲害,指節處微微腫脹,上麵還有泡的發白的傷口。


    江維舟瞳孔震動,他伸手去拉許白衣襟,“哪裏還有傷?”


    “別……”許白想要阻止,奈何手臂抬都抬不起來,臉上升起兩團紅,任由江維舟扯開衣帶,露出圓潤肩頭。


    肩頭上的傷比手上還要觸目驚心,嬌養的少爺幹粗重活也不知道如何借用巧勁兒,用單薄身體咬著牙硬生生扛著。


    怪不得肩膀抬不起來,皮膚上長條的淤痕逐漸有了鼓起的趨勢,江維舟微涼的指尖一碰,許白就抖的厲害,偏頭看一眼自己也被嚇到,卻還嘴硬的不肯承認,“沒,沒事,一點也不疼。”強撐著想要抬手把衣裳穿迴去。


    江維舟不會照顧人。


    好在是有傷藥的,江維舟用指尖慢慢將藥塗上去,突然想起些模糊記憶。


    那似乎已經是上百年前的事了。


    他整個人浸在冰冷水中渾渾噩噩,脫去所有力量的孱弱身體生機漸弱。


    他想:誰也好,隻要能來助我成全大道。


    江維舟知道,自己是為了“登仙”而生的,而熬過這一劫,破了天神境,就離登仙不遠了。


    “哎?那是什麽!”


    江維舟已經迷蒙的眼模糊的看見道人影,聲音清脆,好奇的探頭過來,卻被嚇了一跳又縮迴去,“是!是死人!快,快走——”


    別走啊。


    不能走,若是你走了,我根本撐不到下一個人來。


    “嘶!”沒輕重的指尖碰到淤痕,許白發出聲痛叫。


    方才那是……


    江維舟覺得頭痛,眉峰壓緊,從恍惚中迴過神來。


    對,自己還在幻境當中,而這幻境裏,自己是弟子已成親的夫君。


    花無羈的聲音又遙遙傳過來,“幻境並非憑空生成,你看到的,許是舊事!”


    難不成,難不成真與他……數百年前的記憶確實模糊不清,但此前江維舟隻在乎修煉,並未仔細探究,現在想,確實有些蹊蹺。


    【江維舟好感度:91】


    “你怎麽了?”


    許白臉上全是擔憂神色,看著江維舟,強撐著拉上衣服,伸手來扶他。


    “阿鳶。”江維舟握住許白手腕,“我身體大好,今日不用喝藥了,我們聊聊。”


    “那怎麽行——”


    “同我講講。”或許是天色暗下來的緣故,江維舟的臉和聲音都比以往更加柔和,他問,“你是怎麽撿到我的?”


    許白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


    “怎麽撿到你的?就是在河邊,我從河邊路過,就看到你……然後就把你帶迴去了。”


    江維舟觀察著許白的表情。


    茫然中帶些疑惑,像是不知道為什麽江維舟會突然問出這個問題。


    江維舟還握著許白手腕,他又湊近了些,淡淡竹香圍攏過來,兩人唿吸幾乎都交纏在一起。


    這是江維舟第一次這樣主動的靠過來,許白反而羞了,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後退,心裏驀然生出一股不合時宜的恐懼。


    江維舟捕捉到了這絲情緒,“阿鳶,你怕我?”


    “……”許白說不出話,他腦袋裏突然亂起來,一些烏七八糟的交談聲擠進來,嗡嗡的分辨不出是誰,也分辨不出究竟都說了些什麽。


    “阿鳶?”


    失焦的眼眸終於映出江維舟的影子,許白猶疑不定的小聲說,“夫君,會不會有一天,你會突然就消失?”


    心頭一跳。


    他把頭靠在江維舟肩膀上,兩個人在漏風的草屋中依偎,“我不怕吃苦的。”


    許白心裏總有一股很強的無力感,明明男人離他這樣近,明明他們已經是最親密的人,但他總會覺得——這一切都像水中月似的留不長久。


    “我真的很喜歡你。”他閉著眼睛,疲憊席卷而來,纖長眼睫胡亂顫抖兩下,“可是我,我怎麽努力……怎麽努力都得不到迴應。”


    他忍不住滿腹心酸,又開始掉眼淚,一顆一顆的順著下巴尖砸下來,“我好害怕,每天都好害怕,我現在隻剩下你了……”


    積攢已久的委屈被一股腦的呢喃出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也好奇怪啊……明明從前我都不知道什麽是喜歡,明明從前我隻愛看漂亮姑娘,但,但就在看見你之後,我就喜歡。喜歡到就要跟你成親——”


    胸口一重,是許白抵擋不住疲憊,徹底睡了過去。


    【江維舟好感度:92】


    江維舟捋不出頭緒,他覺得麵前這團線索糾集在一起,隻要扯住一根,所有的疑惑便都能解開。


    他伸手順順懷中人淩亂長發,閉上眼,努力去找記憶當中不對勁的線索。


    ……


    曲堯分出一絲魂魄,又來尋許白。


    花無羈說,幻境破了,許白的魂魄就能迴來。


    支撐幻境的是執念,想要打破它,也就是要打破支撐者心中的執念。


    師弟的執念,曲堯抬頭望,是這滾燙的煉器池,是被江維舟套上的,“一人救千萬人”的枷鎖。


    六兒:【所以現在你把兩個攻略目標分開攻略了?】它被現在的情形弄的混亂,【曲堯看到的是煉器池,而江維舟,是……是被鎖住的那段記憶?】


    許白:【曲堯最後兩點不難,他看到什麽都可以,隻要最後我從幻境中脫出來好感度就能滿。】


    重點是江維舟。


    【江維舟已經明白了竹鳶有多愛他,也有懺悔之心,甚至已經不自知的喜歡上了竹鳶,但對於江維舟來說,“愛”就不是個具體的東西,用這個來支撐好感度還不夠,得給他一點更有衝擊、更具象的東西。】


    六兒誠心發問:【那是什麽?】


    許白:【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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