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歡見長孫燾不說話,抱著枕頭迅速地跑進了房間,把枕頭擺在裏側,跳上 床滾了進去,完全不給長孫燾拒絕的機會。


    待長孫燾走進房內的時候,虞清歡已經將自己包裹得隻剩下一顆小腦袋,正睜著一雙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他:“我不會吃了你,上來睡覺。”


    長孫燾無奈,最後合衣躺了下去,甩袖將蠟燭滅了。


    虞清歡鬆了一口氣,她緊張得心都要跳出來了,雖說這事不是第一次,但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讓她緊張,她好像有些明白,戲折子裏講的那些情情愛 愛——


    心悅一個人的時候,你會時時刻刻想著他,盼著他,總是希望能見到他,可與他麵對麵的時候,就連每一次對視都要莫大的勇氣,因為歡喜,所以緊張,因為控製不住情動,所以也抑製不了心跳。


    虞清歡不敢想象,若是要她與長孫燾表明心跡,她該如何啟齒?


    還好房間的燈滅了,她可以把一切情緒都掩在黑夜之下,不叫人發覺。


    她小心翼翼地蜷縮在裏側,有些後悔不該一時衝動抱著枕頭就過來了,但知道長孫燾出現在知止居門外的時候,她心底是真的很歡喜,所以當她知道長孫燾又折身迴去的時候,想見長孫燾的心,促使她屁顛顛地跟過來了,害怕長孫燾發現,她還特地繞了路,搶在長孫燾前頭,隻為長孫燾迴來的時候,第一眼能看到她。


    真的傻得無可救藥,不是麽?


    虞清歡眨了眨眼睛,想找個話題緩解尷尬,但似乎沒有什麽可說的,她隻好,選擇了她認為不該在這時提及的話題:“呐,淇王,我今天見了太子,他問我該不該去爭那十萬京城守備的兵權,但我明白,不管他問不問我,那兵權他都要去爭的,我與他會麵的事情,不可能瞞得天衣無縫,所以淇王,你要做好準備。”


    長孫燾沉默了一會兒,說出的話,帶了幾分愉悅:“這小子,和他爹一個樣,向來愛耍一些不怎麽光明正大的手段。”


    似乎有什麽積壓在心底的情緒,頓時一掃而空,長孫燾藏在黑暗中的表情,霎時明朗了許多。


    虞清歡問他:“你怎麽一點也不擔心?”


    長孫燾道:“知子莫若父,今上不可能看不出他的小把戲,由他去吧,暫時掀不起什麽大風波。”


    虞清歡不知道他為什麽總是能臨危不亂,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樣子,但很顯然,他這樣的堅定和自信,那種運籌帷幄的睿智和冷靜,的確讓自己心安許多。


    真是個可靠的人呢!


    “夜裏風大,”虞清歡說著,掀開被子蓋在了長孫燾的身上,而她整個人,也跟著貼了過去,“蓋上被子才不會著涼。”


    長孫燾身子一僵,虞清歡想他一定知道了,知道自己有意無意地試探,但虞清歡不怕,為了這個動作,她已經悄摸摸地在心裏做了一刻鍾的準備,她敢對著白蘿卜發誓,她和長孫燾接觸的部分,無論是長度寬度還是深度和廣度,都掌握得恰到好處。


    她就是要長孫燾無話可說,不能怪她占了便宜。


    唉~都是“送到麵前不吃白不吃”這個想法殘害了她啊!


    好在,長孫燾沒有拒絕,虞清歡索性抱緊他的手臂,枕著他的肩,準備就這麽睡過去。


    誰知下一刹那,睡意都不用醞釀,她就失去了意識。


    長孫燾收迴點了她睡穴的手,把她輕輕推開,為她掖了掖被子,默然許久,終是連同被子和人,一起攬進懷裏抱住。


    什麽時候開始,在這個狡黠的小女子麵前,他愈發難以控製自己了?


    長孫燾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安心地閉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翌日。


    虞清歡是被推門聲吵醒,可是眼睛卻睜不開,下意識地抓起枕頭扔出去。


    “啊!王妃你悠著點!”


    謝韞的聲音,隻有謝韞才會發出這種其實很好聽,但卻帶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騷味的聲音,或許小書生都是這個調調吧!虞清歡不怎麽喜歡,所以一向看謝韞不怎麽順眼。


    不對!


    謝韞怎麽在她房間裏?


    虞清歡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坐起來,揉揉眼睛伸伸懶腰,準備給謝韞上一堂教育課時,忽然覺得床上有些擠,凝神一看,長孫燾正敞著領口,懶懶地望著她。


    沉默是今晨的尷尬。


    虞清歡眼睛一閉,一躺,被子一蒙,裝死。


    整個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沒有任何縫隙。


    長孫燾見她的頭發露了出來,貼心地拉了被子蓋住,起身坐直身子,問道:“何事?”


    謝韞嘴巴誇張地張到最大,又誇張地抿到最緊,然後道:“陛下今日親自主持三司會審,審理顧含璋大人一家慘遭滅門一案,顧懷珺和瑤娘就等在門外,還有約莫一刻鍾的時間,你可有什麽需要叮囑的?”


    長孫燾拉了拉衣襟,漫不經心地道:“讓顧懷珺進來。”


    顧懷珺很快就來了,他的身子抽高了許多,容貌也極為俊秀,就像一叢美韌且剛的修竹,賞心悅目,而他的眉宇之間,也脫去了稚 嫩和銳利,變得內斂而沉穩。


    “見過王爺。”


    無論他心裏怎麽想,至少在長孫燾麵前,他表現出該有的尊敬,多一分就是諂媚,少一分就是倨傲。


    長孫燾抬眸,柔順的青絲沒有束起,全都披散在身上:“真相?尋仇?公道?你想要什麽?”


    顧懷珺反問道:“敢問王爺,這三者之間有什麽區別?”


    長孫燾將頭發撥到身後:“真相,不得而知,尋仇,道阻且長,公道,差強人意。”


    顧懷珺拳頭漸漸攥緊,他臉上的肌肉抽了抽,最後,帶著怒氣問道:“王爺的意思是,顧家滿門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等不到沉冤昭雪那一日?”


    謝韞接道:“經我們查證,顧大人的死另有隱情,但兇手十分狡猾,沒有留下什麽蛛絲馬跡,像是預謀已久,但又像臨時起意,簡直就是迷霧重重。四品朝廷命官一家險些被滅門,這事不管是什麽人幹的,大秦朝廷都丟不起這個臉,所以……”


    顧懷珺搶道:“所以謝公子的意思是說,朝廷不會究查真相,隻會隨便找個背黑鍋的人來粉飾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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