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父失望而歸,當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成為了‘蘇言’。


    夢到他躺在床上,看著‘他’親手拔掉了氧氣管子,體會到了被至親之人親手送走的絕望。


    看到他寵愛那個受捐心髒的蘇櫻,卻因為陰陽兩隔,而無法和外界交流,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對別人好。


    他體會到了女兒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自己的愛人,把愛轉移到了一個毫無關係的路人身上,那種失望和無助,她痛他也痛。


    女兒的不甘、不忿、不平,他深刻體會到了。


    原來,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女兒一直注視著他們,一直忍受著自己的親人愛人對別的女人好,而忘了她這個真正該被記住,該被疼愛的人。


    一世終了,他看著蘇櫻功成名就,幸福美滿。


    而他卻跟隨女兒的視角體會了一遍什麽叫透徹心扉的冷,她的憤怒無處宣泄,不甘無人察覺,絕望無人體會。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悔恨,她寧願不曾來過這個世界,也就不用經受這一切。


    比擁有再失去更痛苦的是自己曾經擁有的東西,被別人霸占,還是打著她的名義,原來她是如此的痛苦和不甘。


    後來,他的言言站到了他麵前,冷漠的質問他,如果愛可以輕易轉移,那她的存在又有什麽意義?


    她說,她寧願在車禍那一刻就徹底的死去,她無法接受後來發生的一切。


    她不想任何人替代她。


    蘇父很痛苦,隻有設身處地的經曆過,才知道他自己做的有多過分,他在夢裏懺悔,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打醒夢中那個腦子像是抽風了一樣對蘇櫻好的那個他。


    後來,時間迴到了最初,他再次看到成為靈魂體的女兒,這一次她沒有再跟在蘇櫻身邊,而是融進了另一個身體裏。


    等蘇父醒來,早已經哭濕了枕頭。


    第二天他又去找了蘇言,他看到蘇言欲言又止,不知該從何說起。


    沉默了很久,才低聲道:“對不起,言言我對不起你。”


    蘇言做出茫然的模樣,反問道:“您有什麽對不起我的,我們都不認識。”


    蘇父看她沒有承認的意思,心想她是故意不認他,還是覺得他不會相信她進入了別人的身體?


    不可能的,他都已經找上來了,她不該不認他。


    “總之,我對不起你,如今我隻希望你過得好就好,如果你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我一定會幫你。”


    蘇言笑了笑說:“謝謝,可我們非親非故的,我又如何能麻煩你幫我呢。”


    “我是你......”


    “蘇先生,我知道你失去的女兒跟我同名可能會讓你產生某種錯覺,但我不是她,請你不要把我當成她的替代品。”


    “不是的...你就是她...我都知道...我沒有把你當成替代品。”


    蘇言繼續客氣疏離的說道:“蘇先生希望你冷靜一點,你這樣會讓我很為難的。”


    “言言,爸爸知道對不起你,你能不能原諒我這一次?”


    “蘇先生雖然不知道你為何會對不起你的女兒,但我要強調一點,我真的不是她。”


    “言言,爸爸錯了,爸爸不該把別人當成你的替代品,不該對別人好,可那都是我上輩子犯的錯,這輩子你能不能讓我彌補你,讓我贖罪。”


    蘇言聞言,挑了挑眉,繼續道:“蘇先生你冷靜點,你看看我,我和她可一點都不一樣,你認錯人了。”


    “我不會認錯的,你就是她,她就是你,她和你合二為一了,我知道的,我都看到了,就在醫院裏,她和你融合了。”蘇父激動的拉住蘇言的手臂,極力想要證明她們兩個就是同一個人,樣子有些癲狂。


    蘇言喊來工作人員,掙脫開了蘇父的桎梏。


    在她離開時,她突然迴頭對失魂落魄的蘇父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既然知道對不起她,那她願意原諒你嗎?”


    “我......”


    “如果我是她,那我不會原諒你,你的道歉太遲了,她已經聽不見了,也不需要了。”


    蘇父像是泄了氣的氣球,突然就蔫了。


    他知道,她不會原諒他了,原來她是不願原諒他的。


    蘇言離開,眼淚卻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


    有些愛太遲了,有些傷,就算好了傷疤還是痛。


    隻有對方也痛著,才能讓‘她’心裏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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