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台周圍的殘局處理好後,百裏訣正要帶二人迴上澤的皇宮,卻有手下匆忙來報:“殿下,虞姬那邊……”


    他還未報完,便見百裏訣眉心微蹙,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本王去看看她。”


    說著,便直接騎馬往皇宮的反方向走了,留下禦林軍眾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見百裏訣離開,禦林軍群龍無首,楚令昭心下微鬆,準備趕緊趁機溜走。


    她拎起裙擺悄悄向外圍走去,可還沒挪出幾步,後衣領便被一隻強有力的手給揪住。


    隻見那高挑青年似笑非笑地低頭盯著她:“小同謀,這是要去哪裏呐?”


    楚令昭被人抓了包,頗為惱羞成怒,“誰跟你是同謀?我明明是被你牽連進來的!”


    青年狀似傷心地''嘖''了聲,“小同謀的確是無辜得緊……不過是派侍衛跟人聚眾鬥毆,拿鐵鏈子親手勒了個人罷了。”


    他假惺惺歎息一番,又故意將少女所做的事揚聲說給禦林軍聽。


    禦林軍的幾位將領交換了個眼神,最終將楚令昭和青年一同請進了馬車。


    馬車被禦林軍押送著向上澤行去,少女委屈極了,氣唿唿地坐在青年對麵,任青年百般逗哄也不肯理他。


    待青年終於偃旗息鼓,楚令昭將散開的青絲重新用簪子挽起,不悅道:“大楚的四位王儲裏,除了還沒見過的朱雀殿下,也就玄武王還好些,其餘都不是好人。”


    青年卻難得正經了幾分,“待會見到父皇,莫要提朱雀二字。”


    上次百裏璉也是對朱雀二字諱莫如深,楚令昭輕哼,“為何?”


    青年抬手撩開馬車的窗簾,目光投向街道上一麵麵華貴莊重的雲綢旗幟,聲音極輕:


    “你可有看到這些旗幟上的朱雀神紋,大楚依照傳統從眾多皇子中擇選出四位王儲,最終四位王儲哪一方成為下任帝王,便會以他象征的神明作為新的圖騰。”


    “所以陛下繼位前,是以南方之神為象征的朱雀王儲?”


    少女大抵明白,為何楚皇身穿的服飾上會有朱雀紋了,但轉念間,她又不解道:“既然如此,又為何不能提朱雀二字呢?”


    青年聲線沉沉,“大楚以朱雀為尊,不僅僅是因為父皇,還因為,大楚千百年來能在皇位之爭中取勝的,都是朱雀王儲,無一例外。”


    他撚了撚馬車內垂下的穗子,眸光似摻著多種複雜情緒。


    “有傳聞稱,父皇當初已經選定了下一任朱雀王儲,但那時大楚時局動蕩,為了避諱曆來都是朱雀繼位的天命,加之出於安定局勢的考量,消息還未傳出望帝城,朱雀便被父皇下令處死了。


    此事無人知曉真假,更不知選定的朱雀到底是誰,當年知曉內情的臣子,都未曾留下活口。對外,便道是朱雀王儲還未確立。


    這些年,凡是在父皇麵前提起朱雀二字的人,幾乎都會被丟下庚辰宮露台的萬丈懸崖。”


    楚令昭聽他說完,不禁寒從心起。


    所以說,她前幾日其實是在鬼門關附近走了一遭?


    還就在鬼門關邊上?!


    車外不斷響起禦林軍整齊鏗鏘的步伐聲,少女頭皮緊了緊,自己前兒才觸了楚皇的逆鱗,今夜又跟他這不省心的兒子一起惹事,豈非連全屍都別想了?


    她不假思索,掀起車簾就再次要跑。


    毫無意外,少女再次被青年拎著後領揪了迴來。


    “又想跑?”


    他用手臂圈住她的雙肩,淡淡調笑的清音從少女發間穿過,“我的小同謀,你跑了,卻要誰來替我頂罪?”


    楚令昭掙了兩下,這人的手臂卻像鐵造的似的,她掙脫不開,於是便麵無表情問道:“殿下尊諱?”


    “怎麽?”青年挑眉。


    “我要罵你,不指名道姓不合適。”楚令昭下巴微揚,傲慢道。


    青年俯視她,饒有興味地說道:“百裏潯。”


    “……”


    馬車內鴉雀無聲,百裏潯等了半晌,遲遲沒聽到少女的言語,他困惑地看向她:“怎麽不說話?你自己講要罵人的。”


    馬車內還是鴉雀無聲。


    小姑娘養尊處優,要教訓誰直接派人殺了就是了,再不濟就親自動手,哪裏用到過什麽粗話,是以她搜刮滿腹找難聽詞兒,卻愣是隻翻出些“小人”、“無恥”雲雲。


    “你……”


    她咬了咬唇,衡量了一下,決定兩個詞兒都用上:“你小人,無恥。”


    她自顧罵完,並未發覺這詞多少像是在嬉戲玩鬧,氣氛透出些許古怪。


    好一會子後,青年見她沒了下文,倒是樂了,格外好心地提醒道:“不是要指名道姓地罵嗎?”


    少女一點就炸,竟真的帶上名姓罵了遍:“百裏潯小人!無恥!”


    氣氛越發古怪了。


    百裏潯笑得捧腹,看她的眼神像是發現了個格外好玩的物件,他笑吟吟奚落道:


    “小同謀不僅會打架,還這般會罵人,拿你頂罪倒是可惜,不若你跟我迴青龍神宮,日後陪我多闖些禍事氣氣父皇?”


    楚令昭爭不過他,還要被他嘲笑,她心頭窩火,“玄武王那般畏懼陛下,你倒是上趕著惹麻煩!”


    百裏潯正欲同她分辯一番,車駕卻已經抵達了庚辰宮外,二人一路吵吵鬧鬧,竟是誰都沒有注意馬車是何時進的皇宮。


    禦林軍將這二人請下馬車,直接便帶進了庚辰宮。


    “嘖,連通傳都不用,看來父皇是想我得很,專門在等我呢。”


    百裏潯被禦林軍環繞著從長廊穿過,話語散漫隨意。


    楚令昭同樣被禦林軍監視著走在他旁邊,聞言抬眼對著長廊頂端仰望。


    “小同謀,你莫不是在翻白眼?”百裏潯瞥見少女的動作,不滿問道。


    “怎麽會,我剛剛是在欣賞壁畫上的鴨子呢。”楚令昭語氣毫無波瀾。


    “壁畫上怎麽可能會有鴨子?”青年亦仰頭去瞧。


    “沒什麽,都是些已經去世的鴨子。”楚令昭偏過頭去。


    百裏潯還是不懂,隻好繼續向大殿走。


    他沒聽懂,環繞在四周的禦林軍卻明白楚令昭是在說青年嘴硬。


    他們憋笑憋得辛苦,好不容易才將這二位帶到了禦書房。


    二人一同走著,結果剛剛推開隔扇,迎麵便飛來一本奏折。


    青年眼疾手快,飛速扯過楚令昭擋在自己麵前。


    “啊呀!”


    奏折結結實實地砸中少女的額頭。


    楚令昭眼淚汪汪,扭頭就要錘青年。


    楚皇聽著被砸中之人聲音不對,錯愕了一下,豔絕漂亮的麵龐上泛過一絲遲疑。


    他抬眸,便見到少女抓著那本奏折使勁拍百裏潯。


    百裏潯見楚皇看向他們,再度扯過楚令昭擋在身前,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他雲淡風輕道:


    “父皇,都是這個小同……小姑娘派人動的手,您或殺或剮,兒臣絕不阻攔。”


    “哦?是嗎?”


    楚皇勾唇,反問著凝向楚令昭。


    少女臉上的委屈都快溢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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