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芝看著趙鬱, 見他還有心跟自己撒嬌,便知他的確無事, 一顆心這才穩了下來, 伸手握住趙鬱的手, 道:“走吧!”


    趙鬱身子倚著她, 輕聲撒嬌:“蘭芝, 你扶著我,好不好?”、


    蘭芝瞅了他一眼, 直接走到趙鬱身前,然後道:“走吧, 我背你!”


    她以前試過, 她能把趙鬱打橫抱起來, 更不用說背了。


    趙鬱:“......”


    這時候樓上樓下全是看熱鬧的人,無數雙眼睛都在看趙鬱, 心中都嘀咕著:端懿郡王究竟受了多大的傷啊, 他那嬌怯怯的郡王妃居然要背他?


    趙鬱一時騎虎難下, 正要開口拒絕,蘭芝卻低聲道:“阿鬱, 你可是受了傷啊!”


    她扭頭看了趙鬱一眼,眼中滿是狡黠和淘氣, 聲音低低的:“阿鬱, 既然要演戲,那就認真演吧,敬業一些!”


    趙鬱:“......”


    蘭芝不再多說, 攬著趙鬱,讓趙鬱趴在她背上,雙手往後攬著趙鬱的長腿,一步一步穩穩地向下走去。


    韓香綾在一邊微笑起來,抬眼看了一下立在三樓看她的林文懷,心道:晚上我也試一試,看能不能把林文懷給抱起來!


    文氏和馮琳剛追了過來,正站在樓梯口喘息,見狀也都呆住了。


    看著蘭芝穩穩地背著身材高挑的端懿郡王下了樓梯,文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居然真的揉了揉眼睛。


    馮琳則是瞪圓了眼睛——蘭芝可真厲害呀!


    她抬眼看向隨著端懿郡王下來的林蔭,發現林蔭也在看她,小臉一紅,不由自主低下頭去。


    馮琳和林蔭是自幼訂下的娃娃親,林蔭整整比她大了十歲,又位高權重,她一直有些怕林蔭,既喜歡又害怕的那種......


    二樓三樓的高官貴族,一樓的普通官員,以及聽到風聲齊齊過來的女眷,都眼神複雜地看著身材苗條體態嬌柔的端懿郡王妃秦氏背著身材高挑的端懿郡王一步步穩穩下了樓梯。


    男客心中在想:這端懿郡王妃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啊,輕而易舉就把端懿郡王給背了起來,怪不得端懿郡王要把她扶正,她這樣彪悍,說不定在家還揍端懿郡王呢!


    女眷心中想的是:這端懿郡王妃力氣這樣大,以後輕易可不要惹她,免得被她揍了一頓,又沒法說理——聽說端懿郡王是出了名的愛妻護短!


    到了一樓,孫冬已經帶著人抬了頂轎子過來了。


    蘭芝對著文氏和馮琳微一頷首,背著趙鬱上了轎子,把趙鬱放下,自己挨著趙鬱坐了下來。


    待轎簾垂下,轎子抬起開始移動,蘭芝這才低聲問趙鬱:“阿鬱,你真的沒受傷?”


    趙鬱一臉得意洋洋,聲音卻放得很輕:“我真的沒受傷,不過父王......這下子要好久不能動彈了!”


    他把福王拽到在地時用的力氣很大,下手也很重,估計福王雖然死不了,卻也得臥病在床一段時間了。


    福王是他的父王,趙鬱盼著福王以一種活著卻難受的狀態活著。


    福王不能死,因為他不願意再接著守孝了,單是他母妃的孝已經守得他煩躁無比,連孩子都不能和蘭芝生。


    若是再疊加上福王的孝,那他和蘭芝這五六年不用做別的事了,單是守孝了。


    蘭芝又細細問了聽風樓裏的情況,得知趙鬱須臾之間總共經曆了三次暗殺刺殺,不禁吸了一口氣,道:“以後可千萬要小心啊!”


    趙鬱把蘭芝攬在懷裏,低聲道:“我曉得。”


    前世他也經曆了無數次暗殺,早習慣了。


    蘭芝依偎在趙鬱懷裏,思索良久,這才低聲道:“阿鬱,我有一句話想和你說,你先聽聽,覺得有道理你就聽,若是覺得我說的不對,那就罷了。”


    趙鬱在蘭芝發髻上輕輕吻了一下:“你說吧,我聽著呢!”


    因為方才的暗殺和刺殺,到了此時,蘭芝身心都有些冷,她依偎在趙鬱懷中,感受著趙鬱懷裏的溫暖——如今正是夏季,趙鬱隻穿了兩層衣物,裏麵是白綾中衣,外麵是寶藍紗袍——她挨著趙鬱,隻覺趙鬱身上的熱力隔著薄薄的衣物溫暖著她。


    蘭芝低聲道:“阿鬱,我知道你想療治大周,根治大周官場的弊端,可是就像大夫醫治一個病入膏肓的病人,你不能一開始就用虎狼之藥,這樣會引起四大世家那樣的得到好處占據高位的人的合力反撲。”


    趙鬱認真地聽著。


    前世他和蘭芝從來沒有這樣聊過,他覺得自己疼愛蘭芝,最直接的法子就是疼她寵她給她珠寶首飾綾羅綢緞隻陪她一個人睡覺——他周圍的男人都是這樣對待喜歡的女人的。


    可是自從到了京城,蘭芝就一直不怎麽和他說話,她似乎有些怕他......


    如今重活一世,趙鬱才發現和蘭芝一起有商有量,什麽話都說開是多麽幸福的事,他明白了蘭芝對自己的在乎,也明白了蘭芝需要什麽。


    蘭芝伸手捏住趙鬱修長的手指,一個個捋著玩,口中繼續道:“大夫給病人治療毒瘡,也是一邊服用清熱解毒的藥物,一邊一個毒瘡一個毒瘡剜出敷藥。”


    “對待大周官場也是這樣,哪裏出問題,就去改哪裏,哪家犯了事,就去收拾哪家,這樣那些既得利益階層就不會聯合起來,群起而攻之。”


    “咱們大周人都是漢人,漢人優點是勤勞聰明,卻也有一個特性,那就是善於妥協自欺,我們普通老百姓是這樣,那些豪門世家也是一樣,隻要你各個擊破,他們就會站幹岸觀火,哪管別人水深火熱......”


    趙鬱沒想到蘭芝居然會思考這個問題,而且分析得也頗為到位。


    前世的時候,他就因為改革太快,遭遇了很大的阻力,走了不少彎路,這樣看的話,蘭芝的話還真是挺有道理......


    思索片刻後,趙鬱擁緊蘭芝,輕輕道:“蘭芝,迴到家裏,我就和親信及幕僚見麵,到時候我會和他們一起商議這件事情,商議罷我把結果告訴你。”


    蘭芝“嗯”了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道:“阿鬱,迴家我下廚給你做麵吃。”


    在福王府的宴會上,趙鬱估計和她一樣沒敢吃什麽東西,這會兒怕是還餓著。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趙鬱都愛吃她做的麵,今日趙鬱受了驚,蘭芝預備親自下廚做麵給趙鬱吃。


    趙鬱當即道:“我想吃熏肉熗鍋麵。”


    前世他和蘭芝在西北,起初實在是窮,他又養著不少人,就有些捉襟見肘,並不能經常吃到肉。


    那時候他又特別愛吃肉,蘭芝就想方設法讓他每頓飯都能吃到肉。


    趙鬱記得有一段時間蘭芝常給他做熏肉熗鍋麵,一碗麵裏隻有幾片肉。


    後來蘭芝去了,他常常想起蘭芝做的麵,卻再也沒法吃到了。


    沒有了蘭芝,趙鬱吃什麽都一樣,隻是為了活著而吃......


    蘭芝滿口答應了下來。


    因為知道趙鬱愛吃,來到京城之後,她特地叮囑她娘,用柏枝熏了個豬後腿,想著夏季不好放,正在郡王府的藏冰窖儲存著呢!


    做戲當然要做全套,轎子進了郡王府,在內宅門外停了下來,蘭芝攙扶著一瘸一拐的趙鬱下了轎子,在眾人簇擁下進了內宅大門。


    阿犬正和阿青在庭院裏追逐著玩,侯奶娘、翡翠和孫秋等人正立在一邊看,聽到動靜都看了過去。


    見到爹娘迴來,阿犬歡喜地“嗷”了一聲,飛快地跑了過去,一把隔著裙子抱住了蘭芝的腿,仰首叫了聲“娘”,然後等著娘親把他抱起來,親親他的臉頰,再親親他的腦袋。


    誰知阿犬等了又等,卻還是沒有等到他娘親的抱一抱親一親。


    他仰首看去,這才發現娘親正攙扶著爹爹,心裏不由酸溜溜的,大眼睛頓時起了層淚霧,可憐兮兮看著蘭芝:“娘親,抱抱......”


    趙鬱:“......”這狡猾陰險的小崽子!


    蘭芝最見不得兒子這樣,一顆心軟綿綿的,當即鬆開趙鬱,彎腰抱起了阿犬,親了親阿犬的臉頰,又在阿犬烏檀色的劉海上親了親,聲音軟綿綿滿是疼愛:“我的乖阿犬,想娘親了?娘親也想你了!今日喝水了麽?聽奶娘話麽?乖不乖啊......”


    趙鬱孤零零站在那裏,呆呆看著蘭芝把他給徹底忘記,抱著阿犬沿著青磚甬道徑直往正房去了。


    阿犬趴在娘親肩頭,對著爹爹眨了眨眼睛,得意得很呢!


    趙鬱:“......”


    小崽子今晚別想睡在他爹娘的房裏了!


    蘭芝一邊陪著阿犬玩,一邊叫了蜀芳過來,吩咐蜀芳去準備材料,預備給趙鬱下麵。


    待材料準備完畢,蘭芝抱著阿犬去了內院小廚房,讓翡翠哄著阿犬,她親自下廚,給趙鬱做了一碗麵。


    吃罷蘭芝做的麵,趙鬱便召了眾親信幕僚過來,一起在蘭芝的內書房議事——他如今“受了傷”,扭了腳踝,總不能還活蹦亂跳在外書房走來走去。


    蘭芝把阿犬哄睡,拿了家傳的醫書出來,一邊守著睡午覺的阿犬,一邊繼續學習家傳醫書。


    她堅信技多不壓身,多學習東西,總是有用的。


    蘭芝剛背會了一個方子,正在鞏固記憶,小丫鬟瑪瑙卻過來了。


    因擔心吵醒一邊熟睡的阿犬,瑪瑙輕輕迴稟道:“郡王妃,外家老爹和老太太迴來了。”


    蘭芝聽了,忙放下醫書,讓翡翠守著阿犬,她起身去了東偏院。


    東偏院裏這會兒倒有些熱鬧,秦二嫂正指揮著儲秀和另外兩個小丫鬟珍兒和寶兒收拾行李。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滿11000的福利番外送上,等收藏滿12000,繼續送出福利番外和216個紅包喲~


    番外(7)


    作為當今陛下的嫡長子,慶王極有可能會成為皇太子,因此慶王府舉辦晚宴,自然是高朋雲集,珠光寶氣,熱鬧非凡。


    慶王卻不開情麵,晚宴上頗飲了幾杯酒,有了酒意。


    送罷客人,慶王扶著小廝迴了內書房,讓小廝沏了壺龍井茶,自己坐在內書房裏,一邊飲茶吃點心,一邊翻看親信小廝幫他購置的話本,難得享受這一刻獨處的樂趣。


    慶王的未婚妻子武氏一病而亡,出於對早夭未婚妻的尊重,也因為世家間的博弈,他一直沒有另娶正妻,不過王府內倒是有幾個側妃和夫人,都是四大世家出身,其中隻有孟氏出身的孟夫人為他生了一個庶子。


    慶王眼睛盯著小炕桌上攤開的香豔話本,右手拈了塊桂花糕送入口中,感受著桂花香甜的氣息在口中蔓延,又端起水晶盞飲了一口龍井茶,茶香與桂花香交織在一起,當真十分奇妙美好。


    正享受這獨處的妙處,慶王忽然覺得身子起了些變化,起初他還以為是自己賞鑒香豔話本的正常反應,可是身子越來越軟,那裏卻恰好相反,令慶王明白自己受了暗算。


    他軟軟倒在了榻上,想要發出聲音,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他無法控製自己的舌頭。


    這時候內書房的門被人輕輕推開了,一陣玫瑰芬芳悠然而至。


    慶王眼睜睜看著他的韓夫人的妹妹韓蓮笑盈盈走了進來。


    韓蓮在榻邊坐下,美麗得驚人的臉上帶著狐狸般的笑,魅人之極,她得意一笑,伸手解開了自己的衣帶......


    那夜之後,慶王一清醒過來,就命人把在韓夫人那裏作客的韓蓮“請”了出去,把那夜的旖旎、放縱與恥辱徹底忘記。


    誰知一個月後,韓蓮還是截住了他:“慶王,我懷孕了。”


    慶王冷笑一聲,俊秀的臉上帶著絲不屑,推開韓蓮,大步離開。


    三天後,慶王聽到了韓蓮成為胞弟福王的側妃的消息。


    他不知道自己是得到了解脫,還是另有一個枷鎖等著他,長長籲了一口氣,把這件事給拋在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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