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翎笑眯眯立在街邊的柳樹下,等著看趙鬱大驚失色的樣子,誰知趙鬱一見他,眼睛似乎亮了亮,然後就疾步走了過來:“大哥!”


    到了趙翎麵前,趙鬱眼睛亮晶晶看著趙翎,簡直像看到了觀世音菩薩下降,似乎接下來就要頂禮膜拜了:“哥,你怎麽來了?”


    趙翎臉上帶著笑,鳳眼帶著些疑惑打量著趙鬱——趙鬱這廝這是要做什麽?怎麽如此熱情?


    他心中起疑,麵上卻是笑得親熱:“阿鬱,我剛到京城,父王好幾日沒見你,心中擔憂,吩咐我出來找你!”


    趙鬱是真心鬆了一口氣——大哥別的不說,對他是從來不小氣的!


    他自己身上沒剩下多少銀子了,胡靈和那幾個狐朋狗友的私房錢也被他給搜刮幹淨了,如今要想體體麵麵迴宛州,隻剩下三個選擇——要麽再進宮找皇伯父打一次秋風,要麽去韓府找外祖母或者舅舅借,要麽去抱著父王的大腿哭一場要盤纏迴宛州!


    這三個都不是他願意選擇的——皇伯父剛給了他八千兩,外祖母和舅舅一直想讓他迎娶表妹,父王則是一見他不是打就是罵,要麽就是漠視——因此一見到一向和和氣氣的大哥趙翎,趙鬱簡直是心花怒放。


    趙翎說著話,鳳眼帶著審視打量著趙鬱。


    對於這位二弟,趙翎覺得自己一直看不懂看不透,說他聰明吧,他有時又傻乎乎的;說他笨吧,他的確又挺聰明!


    許江天跟著趙翎另一個親隨孟瑞立在一邊,卻在悄悄打量眼前這位端懿郡王。


    其實自從蘭芝姐姐跟了端懿郡王,他就暗中打探過這位端懿郡王了,知道他素日還算規矩,隻是不大在外留宿,因此從來都沒在近處看過,幾次都是遠遠看一眼。


    今日這樣近的距離,還算頭一次。


    許江天有一次陪幹爹秦仲安飲酒,幹爹喝醉了,發牢騷說自己閨女目光短淺,看男子隻看一張臉。


    那時候許江天還在疑惑——到底什麽樣的一張臉,才能讓蘭芝姐姐一眼看中寧願做妾?


    如今近看端懿郡王,他心裏雖然有些酸溜溜,卻總算是明白了!


    這端懿郡王就是一個小白臉啊!


    幸虧蘭芝姐姐及時醒悟,離開王府迴家了!


    趙鬱根本沒注意到許江天,他一邊和趙翎寒暄,抽空給胡靈等小弟使了個眼色。


    胡靈等心領神會,拱了拱手,一哄而散。


    趙鬱這才看向趙翎,親親熱熱道:“大哥一直在找我,怕是累了吧,我請大哥吃酒去!附近有一家泰秀酒肆,是一家魯菜館,有幾個招牌菜很是別致,酒也不錯!”


    趙翎自然是答應了下來,兄弟倆在一群親隨小廝的簇擁下往泰秀酒肆而去。


    泰秀酒肆雖在延慶坊,卻是在繁華深處的一個小巷子裏,很是幽靜。


    落座之後,趙翎打量著周圍環境,見雅間內全是青竹做的家具,牆壁上貼著雪浪紙,掛著幾幀山水花卉,就連窗外,也是一大叢油綠的芭蕉,甚是雅致,便道:“我竟不知延慶坊居然有這樣的好地方!”


    趙鬱靦腆地笑,親自拿起素瓷茶壺,燙了茶盞,然後才斟了茶,雙手遞給了趙翎:“大哥,請喝茶!”


    趙翎接過茶盞抿了一口:“阿鬱,你這些日子在京城忙什麽?京中王府的人都說根本沒見你迴去!”


    趙鬱笑容燦爛:“我和胡靈他們一起玩呢!”


    他端起茶盞也飲了一口,和趙翎隨意地聊著宛州王府的家事,一時間融洽得很。


    酒菜很快就上齊了。


    這泰秀酒肆菜肴瞧著濃油赤醬,卻又不是南方菜肴的口味,反而以鹹鮮為主,大量使用海鮮,很是醇厚味美。


    趙翎和趙鬱就停下虛偽的寒暄,專心致誌享受美食。


    用罷酒飯,小廝送上紅茶,趙翎和趙鬱品茶說話。


    趙翎看了趙鬱一眼,似是隨意地問了一句:“阿鬱,你先前那個侍妾秦氏,何時打發出去了?”


    趙鬱聞言,心裏一驚,俊臉卻漾出笑來:“大哥,我的小妾秦氏一直在王府內宅好好呆著呢!”


    他不是很信趙翎的話。


    趙翎修長的手指在青竹製成的小幾上敲了敲,略微提高了些聲音:“許江天,你進來一下!”


    許江天進來後,先拱手行禮:“見過世子、端懿郡王!”


    趙鬱看了許江天一眼,然後看向趙翎,等著他接下來的表演。


    趙翎嘴角噙著一絲笑意:“阿鬱,這是許江天,我新收的親隨,也是你那位秦姨娘的幹弟弟,我來京城前,在街市上巧遇秦姨娘母女,當時許江天也在場。”


    許江天聞言,猛地看向趙翎——他和秦家之間的關係,世子是何時知道的?


    這位世子當真是深不可測啊!


    他悄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暫時平靜了下來,恭謹道:“啟稟世子、郡王,小的自幼父母雙亡,多得秦叔扶養,這才得以成人,隻是所謂‘幹爹’,隻是平常稱唿,並未真的認為幹親。”


    許江天和秦仲安秦二嫂夫妻倆很親近,卻始終把持著一個底線——不能正式結為幹親!


    趙鬱看向許江天時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後眼波流轉,又看向趙翎,笑容燦爛中帶著些縱容:“秦姨娘一直吵著要迴娘家探望爹娘,我一直不許,沒想到她這麽淘氣,居然趁我離開宛州,稟了我母妃就迴家逛去了!”


    趙翎端著茶盞悠遊自在地抿了一口:“既然秦姨娘是迴娘家,那我就不用替你操心了!”


    又道:“咱們王府裏那些人,一味愛傳閑話,胡說什麽‘秦姨娘得罪了側妃,害怕側妃降罪,自請出府,以後婚嫁自由’,真是該好好治理一番了!”


    對於秦蘭芝迴了娘家這件事,趙鬱是有幾分相信的,可是對於趙翎說的秦蘭芝“害怕側妃降罪,自請出府”,趙鬱心裏是不信的——秦蘭芝那麽愛他,怎麽可能會離開他?


    不過他在京城的事情已經辦完了,也該迴宛州了!


    想到這裏,趙鬱做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來,一雙清澈的眼睛看向趙翎,欲言又止:“大哥——”


    趙翎善解人意地擺了擺手。


    許江天沉默地施了個禮,退了下去。


    待雅間裏隻剩下自己和趙翎弟兄兩個了,趙鬱這才憂心忡忡看向趙翎:“哥,聽你這麽一說,我心裏實在是不靜,想著要迴宛州去看看......”


    趙翎要的就是趙鬱乖乖滾迴宛州,聞言便道:“男子漢大丈夫,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是得迴去處理你那青竹院的家務事了!”


    趙鬱一臉靦腆的笑:“哥,我是真的急著迴去,隻是......”


    趙翎背脊上汗毛直豎,總覺得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很是熟悉,鳳眼帶著審視看向趙鬱:“隻是什麽?”


    趙鬱一臉憂傷:“隻是我盤纏不足,難以成行......”


    趙翎:“......你如今總共有多少銀子?”


    趙鬱一臉乖巧:“幾十兩吧!”


    趙翎一臉不可思議看向趙鬱:“你身上就這幾十兩銀子,你是怎麽在外麵玩這麽久的?”


    趙鬱乖乖道:“哥,我靠朋友啊,朋友不是有通財之義嗎?”


    趙翎實在是無話可說,他直接從袖袋裏掏出一疊銀票,一下子塞到了趙鬱手中:“窮小子,你還是老老實實迴宛州吧!”


    趙鬱接過銀票,粗略看了看,發現足有七八百兩,當即笑眯眯道:“謝謝大哥!”


    心裏卻道:趙翎你可真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父王的銀子隨你花,孟王妃也把你當鳳凰蛋,我拿什麽和你比?


    說我窮,哼,待我混出人樣來,定要讓你看看!


    第二天天不亮,趙鬱就帶著知書和知禮這兩個小廝啟程迴宛州了。


    他和胡靈的倉鈔鹽鈔生意,京城這邊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就是宛州那邊的事情了。


    眼看著快到八月十五了。


    這些日子呆在家裏,秦蘭芝跟著秦二嫂學會了治療產後出血的丸藥保宮凝血丸的配方,還學會了熬蜜和製作藥丸。


    這天秦二嫂出去給人看病了,秦蘭芝在樓上抄寫藥方子。


    她的屋子是個大通間,朝南的這一麵東邊和西邊各有一個窗子,東邊窗前擺著一個長榻,西邊窗前則擺著一個書案。


    秦蘭芝抄好方子,自己又檢查了一遍,確定無誤後,這才收了起來,起身伸了個懶腰。


    先前她一直不肯學這些家傳技藝,如今沉下心來學了,才覺得甚有趣味,而且真的挺賺錢。


    她家賣的藥丸子分為兩種,一種是專治產後出血的保宮凝血丸,一種是溫補氣血的人參養榮丸。


    雖然隻是小小的女醫,可是秦二嫂還是很有堅持的,她的藥要價不算便宜,卻有一個規矩——專治產後出血的保宮凝血丸每月都要施藥五次,而且若是碰到貧寒人家,能不要錢就不要錢;她家真正賺錢的是人參養榮丸。


    秦蘭芝覺得母親這樣做很好。


    作為普通人,她們不可能兼濟天下,可是能夠力所能及地幫助需要幫助的人,還是可以的。


    翡翠端著一盤洗好的蘋果走了進來,放在書案邊,笑盈盈道:“姑娘,吃個蘋果吧,這是西北那邊產的蘋果,又麵又甜,是簡姑娘讓人送來的!”


    秦蘭芝拿了一個蘋果咬了一口,果真又麵又甜,心裏一動——趙鬱最愛吃這種又麵又甜的西北蘋果!


    前世在西北邊疆,秋冬日他出去辦事,迴來總會給她袖幾個這種蘋果,她知道他愛吃,每次總是洗一個嚐一嚐,最後都讓他吃了......


    這時候翡翠也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道:“姑娘,還是迴家了好,在王府時規矩太多,那些丫鬟婆子心眼也太多,我老是覺得心裏累!”


    聽了翡翠的話,秦蘭芝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拿著蘋果嫣然一笑:“是啊,還是在自己家裏最自在!”


    想了想又道:“咱們吃了貞英姐姐家的蘋果,須得給她一個迴禮......我想想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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