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一聲卑微的“對不起”,路西楊又恍然找迴了當初那個善良的少年,那個一直駐足在她心裏卻不曾令她忘懷的段晨亮。


    “我什麽都不知道,就恨了你那麽多年……”段晨亮哽咽了一下,發絲上的水珠滑過臉頰,使得他打了一個寒顫,而他的目光依舊誠懇,似乎也為自己年幼時做出了這樣的行為痛心疾首,“因為我的誤會你才變成今天這樣,你恨我是對的。”


    有多少人願意放下姿態去認錯,又有多少高傲的人願意向別人低頭?路西楊看著眼前如此卑微的段晨亮,心底很不應景地湧出了一陣欣喜。


    路西楊也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表現出任何高興的情緒,可是當她發現這一切隻是一個誤會的時候,當她看到段晨亮忠懇地從未如此低聲下氣地跟一個人道歉的時候,當她又忽然感覺到這個世界的陽光都凝聚在段晨亮身上的時候,她還是抑製不住心底的那份欣慰與喜悅,嘴角偷偷地且小心翼翼地揚了起來,流露出一抹充滿希望的笑容。


    路西楊眼中的段晨亮是幹淨美好的,可在林藝書的眼裏,段晨亮再優秀,也是親手贈予一道傷疤給她的人。所以,在段晨亮誠懇地道歉之後,林藝書臉上的悲傷依然不減一毫,她緩緩地移動著自己的視線,將每一個人都深深地凝視一遍之後才狠狠地說:“你們都認為隻要我不再計較這件事情就是最大的皆大歡喜,可是你們怎麽能夠感同身受?不止是我,陸森翔,你也一樣,我說過你一定會後悔當初這麽幫他!”


    話末,林藝書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陸森翔,然後飛快地搶迴了路西楊手中的那條項鏈,她粗略地塞迴口袋,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就揚長而去。


    沒有人知道,林藝書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藝書姐,等一下我……”陸蔓打量了一下周圍的人的臉色,忽然發現自己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便快步追上了林藝書。


    現在,隻剩下路西楊、段晨亮和陸森翔三個人站在江岸邊,誰也沒有說話,任由寒冷的風在臉上狂野。


    片刻,路西楊抬起頭看了一眼站在段晨亮身後的陸森翔,發現陸森翔此時正憂傷地注視著她,路西楊有些窘迫,低下頭的時候發現手裏還握著段晨亮的那一個卡片相機。


    路西楊吞了吞口水,尷尬地將相機交迴到段晨亮的手中,聲音幹澀:“你的……”


    段晨亮明顯不再發抖,如同適應了寒冷那般。當他看到路西楊將相機還給他的時候,心頭不由地一緊,飛快地拿迴了自己的相機,眉宇間盡是一陣莫名其妙,他不知道相機為什麽會落在路西楊的手中。


    路西楊沉默地低著頭,她不想解釋,可對方似乎在等待著她的解釋,所以段晨亮也不說話,氣氛忽然變得有些詭異。然而,在這一刻,路西楊也驚覺自己不該來到這裏,更不應該留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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