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奔向懸崖


    深綠色的gto,就像黑暗中聽到衝鋒號的戰馬,以一往無前的姿勢衝刺。


    衝刺,碾壓,八丈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堅固的肌肉車仿佛身體的延伸,讓他有脫離了血肉之軀極限錯覺。


    引擎的咆哮聲和心髒的咆哮聲融為一體,這一刻他所向披靡。


    僅僅是剛起步,皇冠就被拉開了兩個車身以上的距離。阿仁並不慌張,這是意料之中的,直線的公路中馬力的差距無法用技術彌補。


    那款9年前出產的gto,百公裏加速可以在6秒內完成,最高時速甚至能達到180km以上,簡直就是怪物。


    這些阿仁都很清楚,而他的皇冠,百公裏甚至要超過8秒,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比賽並不是單純地直道,也不是機械的踩油門。


    荒川的街頭,因為當年毫無計劃的大量建造工廠導致沒有規劃可言,道路同樣淩亂,形成了各種天然的路障。別說飆車,就算尋常行駛在夜晚的街道也容易出現交通事故,近年來市民的投訴很多。


    八丈是因為常年遊蕩在這裏,對這裏的地形很熟,才敢肆意的咆哮引擎。


    而阿仁,他仿佛是天生的直覺。隻要跑過一次的道路,就能清晰的印在腦海之中,任何一點細微的變化也能察覺。


    “出道至今,誰都不知道他腦子裏存了多少地圖。”


    清樹有些得意的說到。站在她旁邊的是“白頭鷹”車隊的成員。


    相比“白頭鷹”一整支車隊十多輛車,甚至還有一輛掛車做後勤,她和阿仁隻有兩個人、一輛車。但清樹從沒覺得自己一方勢單力薄。


    因為那是阿仁啊!


    “從剛開始就嘰嘰歪歪的,蠢女人,你大概連汽車的牌子都不知道吧?記住地圖有什麽用?”


    自稱‘改裝車博士’卻被人鄙視了,清樹不以為意。


    “記住地圖當然沒用,但是你們不會明白的,阿仁的直覺。他的車就是他的身體,引擎是他的心髒,車輪是他的手腳。對你們來說,漂移是一種冒險刺激的藝術,可是對阿仁來說,那就像走路、跑步一樣,完全不用去刻意思考。”


    “白頭鷹”的電台裏傳來安排在沿途觀察點的人員聲音。


    “這裏是第一觀察點,已經能聽到聲音,啊,八丈他來了!咦,那輛皇冠也在後麵,跟的很緊!距離不到十米!”


    “說什麽?皇冠沒被甩開?”


    簡直是荒謬,兩輛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車,就像是鬣狗和蝸牛,怎可能這個結果?


    “八丈的車故障了?”


    “不是,那輛皇冠很古怪,他的過彎,我這輩子沒見過那樣的過彎!他的車上沒裝刹車嗎?過彎時完全沒有減速跡象,可是明明應該撞路牙了,他卻沒有撞!”


    就像是魔法一樣,那樣的漂移讓人一瞬間連心髒都會揪起來,順利入彎後許久才迴過神,意識到剛才一刹那目睹的極限的藝術。


    一旁的清樹也聽清了電台的聲音。她並不驚訝,陪伴在自己搭檔身邊的這些年月,這種事已經無數次上演。


    阿仁的魔法,從北海道到東京這一路上,已經折服了無數人。


    “這就是阿仁,對他來說,沒有什麽是比勝利更重要的事。比賽就是他的生命!如果有一場比賽,終點是懸崖,必須衝過懸崖才能獲勝的話,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踩下油門。”


    “等等,後麵還有一輛車!黑色的,也是豐田!速度好快,就跟在後麵!”


    這是意料之外的情況,無關車輛?


    這裏並不是單程的山路,雖然被他們管控了主幹道,偶爾小路裏有車輛意外駛出並不奇怪。


    但是能緊緊跟在八丈他們後麵的,這就古怪了!


    “確定是黑色的豐田?”


    “對,豐田科羅娜,馬克2型的那輛!”


    特別有辨識度的一輛車,哪怕是過彎時的驚鴻一瞥也清楚的被認了出來。


    手握對講機的男子,想起了剛才自己和八丈聊天時看見的那輛車,那輛黑色的科羅娜。現在再向那處看去,車果然不見了。


    “是剛才那輛?”他輕聲嘀咕道。“中村仁也就算了,這又是哪裏冒出來的怪物?”


    黑豹號果然是觀戰的特等席。


    “玲也,伱不暈車吧?”雖然心裏覺得蓋亞不可能暈車,北鬥姑且還是問了一下。


    之前南夕子坐在副駕的時候,是絕對不允許他這樣開車的。所以哪怕遇到了超獸,他也會盡量將車開的平穩一些。這樣突然放開了手腳,北鬥反而有些不適應。


    不對,怎麽又想到了南夕子。


    玲也搖搖頭,她確實不暈車。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


    “不暈,隻是感覺有點奇怪。”


    “奇怪?”


    “嗯。”


    和前麵的那輛皇冠不同,黑豹號即使是以120公裏的時速過直角彎也沒有漂移,特製輪胎誇張的抓地力,將車牢牢地吸附在地麵。


    與此同時,高速轉彎帶來的巨大離心力,仿佛要將人死死壓在車門上。談不上難受,有點特別。心跳會加速,勉強說起來有點像坐公園的過山車,但又有些不同。比起有固定軌道能夠確定安全係數的過山車,完全猜不到前路的飆車,更多了一份刺激感。


    見野管家從不會這樣開車,所以玲也從沒有感受過。


    她忽然有些理解那些飆車族了。哪怕是她,也在一瞬間有了腎上腺飆升的緊張感,那種感覺是會上癮的。


    “不過,北鬥哥哥,這次是為了調查超獸就算了,平時可不能超速駕駛,是違法的!”


    聽著玲也一本正經的這麽說,北鬥突然有點心虛。在未成年人麵前,他確實不該做壞榜樣。哪怕那個未成年人是蓋亞。


    不過,南夕子也是這樣,女孩難道天生就是喜歡管教別人的生物嗎?


    北鬥明智的沒有將這樣的感慨說出來,隻是,他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了。


    超獸也該出來了吧?


    這輛三代的皇冠,一路緊緊的跟在gto後麵。直線被拉開距離後,在彎道gto刹車時,它總能追上。


    “那個家夥,他到底是什麽怪物!”八丈已經是大汗淋漓。賽前將這場比賽當做一場遊戲,現在早就沒了那麽寬裕的心態。反而感覺自己已經被逼到了懸崖邊,再往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他的gto一直是領先的地位,一次也沒有被超過,可是哪怕這樣,心裏的壓迫感卻有增無減。那輛皇冠就像跗骨之蛆,哪怕他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擺脫。沒道理、不科學!那輛車幾乎從不踩刹車,他不怕死的嗎?


    心有不忿的八丈,方才也不服輸的想要試試,結果卻差點一頭撞碎花壇。右前燈被行道樹的樹幹擦過,車燈已經碎了。


    皇冠的駕駛座上,阿仁神情從容,哪怕他還沒有找到超車的機會,但機會總會出現。事實上他什麽都沒有多想,與其說是在認真開車,不如說是放任汽車自由的撒歡,而他本人隻是車上的一個零件而已。


    他享受這樣的感覺,這樣自由自在的暢快。


    但是在某個瞬間,他突然聽到一個聲音。


    並不響亮,隻是隱約間若有若無的聲音。但他的身體仿佛觸電。


    不會錯的,那個聲音,哪怕隻是昨天聽過一次,他這輩子也不會忘記!那是‘黑豹號’的引擎!


    倒視鏡上,不知何時他的車尾十多米處跟了一輛汽車,幾乎以和他相同的速度,保持車距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


    那輛車不是黑豹號的塗裝,沒有tac隊的標誌,是一輛普通塗裝的黑色豐田。


    但是阿仁已經萬分確定,那就是黑豹號!那個聲音,那個動作,化成灰他都能記得!昨天那恥辱的失敗,他已經下定決心,下一次遇見一定會一雪前恥。贏,或者死!


    沒想到,‘下一次’來的這麽快!


    就和昨天一樣,那輛車如同幽靈一樣,在他身後不遠不近的跟著,不主動超車,也不遠離。


    就像紳士風度。


    狗屁的紳士風度!


    在阿仁看來,那是再恥辱不過的嘲諷。比讓他輸了比賽更難以接受!


    “你這家夥,tac隊的混蛋,看不起誰呢!”


    幾乎是本能的,阿仁將油門踩到了極限。前麵的gto,原本是他這次比賽的對手,但是已經無所謂,現在更像是礙事的絆腳石。阿仁已經沒有興趣找那輛車遊戲。


    駕駛著昂貴玩具的東京紈絝子弟罷了。


    在下一個轉彎口,借著gto又一次減速急刹,僵硬的從外圈過彎,皇冠就如一頭黑色的獵豹,敏捷的從內道擦了過去。饑餓的獵豹從獵物身上撕下一塊血肉,然後從容離去。


    不,它並不從容,捕獲羚羊的獵豹,它身後還有一頭獅子。不對,如果用動物來比喻的話,獅子並不恰當,那應該是史前霸王龍!


    “開……開什麽玩笑!”


    八丈不明白,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他絕望的看著皇冠的尾燈,然後又一輛科羅娜從他車邊擦身而過。


    他可是gto啊!美國爸爸那裏進口的gto,國產車何德何能,怎麽可能贏?


    這個世界,果然是哪裏搞錯了吧?


    八丈稍稍抬起視線,然後本能的踩下刹車,他的視線凝固了。


    “超……超獸!”


    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一頭如山丘一般龐大的怪物正站在那裏。


    超獸果然出現了。北鬥並不驚慌,因為這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


    “這麽看來果然很古怪,把喇叭按在頭上,這是什麽惡趣味?”玲也凝視那頭超獸,有些無法理解。


    “或許在亞波人的審美觀裏麵,這樣比較漂亮?”北鬥隨口說道,“就像你頭上的蝴蝶結。”


    “我才不是超獸!”


    北鬥哥哥怎麽迴事,自從南夕子離開後,說話像腦子缺根筋一樣。好讓人生氣啊。果然,失戀的男人神憎鬼厭。


    不過,玲也大人是大方的,不會和一個失戀的單身漢一般見識。


    “這裏有大片的居民樓,這個時間點大家都在睡覺,來不及避難的。我直接用美塔領域將超獸關進去。”


    “啊,幫大忙了。”


    自從有了蓋亞的美塔領域,這段時間超獸、怪獸造成的損害直線下降,防災省在東京常駐的搶修隊,現在都能夠在晚上十二點後正常下班了,睡個懶覺,第二天悠閑的七點前到單位正常上班就可以。


    甚至從前不久開始,每個月還可以抽出一天來輪休。


    短短一個月,隻需要工作三十天就能抽出一天休息,這樣奢侈的長假,自從七年前百慕拉入侵地球,防災省成立以來,他們就沒有享受過。


    多虧了蓋亞的美塔領域。


    “蓋亞會的技能還真多啊。”北鬥感慨了一聲。而且還特別實用,有一些還是光之國戰士特有的能力。


    關於最後一點,其實光之國並不介意。光之國的技能不會敝帚自珍,隻是一般文明學不會罷了。


    而如果是其他有光之巨人的文明,比如u40、o-50行星等,有些也會來m78星雲進修,光之國來者不拒。


    隻是蓋亞的技能確實有點多,好像過一陣子就會想起一些。


    關於這一點,北鬥其實也是感同身受。艾斯的技能也不少,特別是各種光線技能,翻找“出招表”確實是麻煩事。如果列清單寫在紙上,僅僅是禁術都能寫一排。


    在南夕子離開後,他一人變成艾斯,與艾斯的聯係更緊密了一些。一心同體,雖然他和艾斯再也無法分開,這是代價。不過同樣的,戰鬥的時候也更容易發揮了,他和艾斯的意識之間再無隔閡,一些生僻的技能都能信手拈來。


    被當做同樣‘學霸’的玲也不知北鬥內心所想,她的視線盯著前麵的超獸。


    她沒有立刻變身,是因為那頭超獸的狀態。


    它好像還不是實體,隻是個影子而已。難怪tac隊之前發現的,超獸沒有攻擊任何人和建築。不是它不想攻擊,而是暫時還做不到。


    從聲音中獲得能量的超獸。


    “北鬥哥哥,你看,那輛車還在往前開!”


    綠色的gto已經掉頭了,看到超獸,逃跑才是人之常理。但是黑色的皇冠,依然在向著前麵飛馳。


    終點的方向,正在怪獸出現的附近。


    【隻要是比賽,哪怕終點是懸崖,阿仁也會毫不猶豫的衝過去。】


    清樹擔憂的著阿仁。舊鋼廠內,在超獸出現的第一時間,圍觀的人已經鳥獸狀散去。就連‘白頭鷹’車隊的人也都駕車逃離了。


    她再也聽不到觀測點對講機的匯報,事實上那些觀測點的人也早就逃離。但是她知道,阿仁是不會逃的。


    他真的會做出這樣的事。


    那家夥就是這個死腦筋,有些時候像個白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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