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不帶一絲星光的夜色透過朦朧的雲層,淡淡地灑進微帶一點燭火的綠沅居。


    外麵的酒宴結束,王府中瞬間安靜下來,沉默的夜晚唯有冷風吹過的冰涼,沒有任何的說話聲。


    溫王喝多了酒,有些搖搖晃晃地往綠沅居的方向走去,眼中卻是一片清明,腳步平穩得仿佛沒有醉過似的。


    “王爺,您走錯了,這邊才是綠沅居,側王妃等您好一會了。”溫王身邊的一個小廝指了指和綠沅居相反的方向,試圖把溫王拉到那邊。


    溫王停下腳步,皺著眉頭反複看了看,最後問道:“本王走錯了嗎?”


    小廝的額頭上不斷地落下冷汗,沉默了一會便低頭道:“王爺,您確實走錯了,綠沅居在那邊。”


    溫王甩開他的手,沒有說話,微眯的雙眼看著他,良久才危險地道:“是誰教你的?定然是她對吧?你去告訴她,本王還很清醒,不會蠢到走錯房間。”


    那個小廝瞬間一怔,冷汗那不斷地從他的額頭上落下來,頭越發地低了,一句話都不敢說。


    早就知道溫王的眼睛銳利,這樣肯定是騙不到他的,幸虧他今日心情好,沒有責罰怪罪,否則這溫王府中的刑罰怎麽也夠他受的了。


    一路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房間裏麵,溫王猛地推開門,眼睛便掃到了賽月的身上。


    “你先出去。”溫王扶住桌子,慢慢地走到了蕭長歌的麵前。


    賽月愣了一會,很快便笑著迴答:“今日是王爺和側王妃的大喜日子,賽月在此恭祝王爺和公主和和美美,永結同……”


    “夠了夠了,自己下去領賞吧,這裏不需要人了。”溫王快速地打斷賽月還沒有說完的祝福語,似乎知道她想做什麽一樣把她趕了出去。


    聽他這樣說,賽月也不好留在房間裏麵,突然抬頭看了一眼房梁,眼睛裏閃過一絲怪異的光芒,不過很快消失不見。


    房間裏麵隻剩下兩人,溫王目光緊盯著床上的蕭長歌,伸手拿過了旁邊的喜杆,把她的用蓋頭挑了下來。


    見到蕭長歌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卻突然跳個不停,一瞬間的錯覺再次出現,太過明顯的感覺此刻湧上他的心頭。


    “長……”差點就說出這個名字,幸虧關鍵時刻溫王停住,沒有繼續說下去。


    “公主,等急了吧?”溫王深情款款地看著她。


    蕭長歌搖了搖頭,綻放出一抹清冷的笑容,紅唇俘獲了溫王的心,讓他欲罷不能。


    “溫王你也累了吧?趕緊休息吧。”蕭長歌給他騰出一個位置,自己則坐到了床的邊沿。


    溫王淡淡一笑,伸手抓住她的手摩挲著:“不累,還有正事沒做完怎麽能休息呢?”


    他的嘴角邊勾起一抹壞笑,別有意味的笑容讓蕭長歌心裏一顫,不過很快恢複平靜,不動聲色地抽迴了自己的手。


    溫王隻當她是害羞,也沒在意,便上前拿過了兩杯酒,雕刻著龍鳳的酒杯十分精致高雅。


    他把那隻雕刻著鳳凰的酒杯遞給了蕭長歌,自己則拿上了那隻刻著龍的酒杯,微微地搖晃了一下手中的杯中佳釀,嘴邊勾起一抹淺笑。


    “公主想到哪裏去了?我說的不過是應該喝交杯酒了,吉時已到,要是晚了可就不好了。”溫王突然聲音低沉地道。


    房間裏的空氣有些低沉壓抑,蕭長歌淡然一笑,突然卻雙手環抱了起來,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噴嚏。


    “怎麽有點冷?”她皺著眉頭看向了旁邊的窗戶,方才因為那件事情,所以窗戶沒有關緊。


    溫王轉眼看了看那邊的窗戶,臉色有些難看:“窗戶竟然忘了關,府裏的這群人做事越來越不上心。”


    說罷,轉身過去關窗。


    房梁上突然閃過一個黑影,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倒掛著身子在房梁上行走,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白色的紙卷,很快攤開,將那些白色的藥粉倒進了溫王的杯子裏麵。


    動作連貫一氣嗬成,蕭長歌對那人點點頭,拿過溫王的杯子搖了搖,這一刹那,溫王正好轉身迴頭。


    蕭長歌的身子一怔,隨即也拿起了自己的酒杯走到他的麵前:“王爺,請。”


    她努力讓自己臉上恢複平靜,心裏卻不停地跳動著。


    她不敢抬頭去溫王的目光,害怕對上他的雙眼會讓他發覺自己的不對勁。


    “房間的窗戶已經關了,這下不覺得冷了吧?”溫王沒有絲毫疑色地接過她手中的酒杯。


    “已經不冷了。”蕭長歌鬆了一口氣,所幸他沒有察覺出什麽。


    兩人喝了交杯酒之後,溫王眼底的光慢慢地炙熱起來,方才平靜的雙眼一瞬間變得通紅起來,看著蕭長歌仿佛要將她拆骨入腹一般。


    蕭長歌連忙避開他的雙眼,走到了床邊。


    “溫王,您喝醉了,趕緊睡一會吧。”蕭長歌眉眼淺笑地看著他,將他指引到床邊。


    溫王的身上燥熱不堪,隻覺得渾身上下有大火在燒似的,他猛地甩開了自己的衣裳,眼前的兩個蕭長歌不斷地晃悠著,他身子猛地朝她撲了過去,沒了知覺。


    看著他倒在床上的樣子,蕭長歌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又喊了幾聲,確定他沒有動靜之後才把他的身子擺正。


    一直躲在房梁上的那人趁機跳了下來,拉開自己臉上蒙著的黑布道:“公主,王爺在後門處等您,請隨我來。”


    “不行,溫王已經被下了蒙汗藥,但是等會葉霄蘿必定會派人過來請他,如果發現我不在這裏,就麻煩了。”蕭長歌嚴肅地拒絕。


    江朔卻安心地對她一笑:“公主請放心,王爺已經做好了萬全的安排,今晚溫王府的人都將會有一個好夢。”


    都將會有一個好夢?該不會是每個人都下了蒙汗藥吧?


    最終蕭長歌還是點點頭,如果自己不去的話,他也是會追進來的。


    江朔一臉凝重地看著她,等她點頭之後才吹黑了蠟燭,帶著她從窗戶的位置出去。


    而皇宮中的夜晚卻是不平靜的。


    冷宮門口的一道長街處,一個黑色的身影迅速地從屋頂上麵竄了過去,隻是一會的功夫,便到了冷宮的院子裏麵。


    一切都來的太過突然太過迅速,還沒有人看清就已經落到了裏麵。


    “誰?”葉皇後身邊的宮女一驚一乍的喊道。


    一轉身,身後的黑影便已經消失不見,她撓了撓後腦勺,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卻在轉身的那一瞬間見到了方才的那個黑影,手中的托盤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啊……”


    叫聲剛叫出來,嘴巴就立即被一隻大手封住,那人壓低了聲音在她身邊道:“不要聲張,皇後娘娘呢?”


    那個宮女立即怔住,伸手指了指房間裏麵,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個人影正立在房間門口。


    “發生什麽事了?”葉皇後微眯著雙眼看著外麵糾纏在一起的兩人,詢問道。


    那個男子立即將手裏的宮女推了出去,大步地上前握住葉皇後的手腕,將她帶到了房間裏麵。


    幽暗的房間裏因為炭火不足有些陰冷,葉皇後目光懷疑地看向了旁邊的這個男子,這麽熟悉的身影讓她開不出口說話。


    “母後。”黑衣人摘掉了自己臉上的黑布,將自己的臉露了出來。


    葉皇後目光忽而睜大,目光警惕地看向了周圍,直到確認沒人知道之後,才把他拉到床邊說話。


    “太子,你怎麽這個時候來了?沒人發現你吧?”葉皇後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太子搖了搖頭,放心地道:“今日是溫王的大喜之日,大家都到溫王府去了,沒人會注意到這裏。母後,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被父皇打入冷宮?”


    提及這件事情,葉皇後悠悠地歎了一口氣:“還不是因為那個容嬪,一直都跟本宮作對,早就知道她不是個好東西,沒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擺本宮一道。”


    容嬪?在太子的印象中這個人並不是很得聖寵,隻是最近出了一些風頭,就憑她的位置,怎麽能撼動葉皇後的地位?


    “母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她一個小小嬪位,為何能夠讓父皇將你打入冷宮?”太子神情焦急地問道。


    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憑借容嬪的地位當然不能夠奈她何。


    隻是她自己做了太多的錯事,無法挽迴的錯誤疊加在一起,就足夠讓嘉成帝把她打入冷宮了。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你且聽我慢慢道來。”葉皇後語重心長地歎了一口氣。


    葉皇後還是對太子有所保留,她不想讓太子知道自己做的那麽多錯事,也不想因為自己再把太子帶入歧途。


    但是這個大仇她一定要報,她不能讓容嬪逍遙法外。


    不對,最後拿出那卷書冊的人是倫王!


    倫王才是罪魁禍首。


    “不僅是容嬪,還有倫王,他們兩人是一夥的,如果沒有倫王最後出示的證據,皇上也不會如此堅決地把我打入冷宮,所以罪魁禍首是倫王。”葉皇後緊緊抓住倫王的手,語氣裏有些隱隱激動。


    太子劍眉緊皺,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發生的,他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歎了一口氣。


    “母後,你為什麽要做這麽多的錯事?那些人也是活生生的生命,難怪父皇會,會……”太子到底是沒有說到最後。


    不過聽他的語氣,已經對葉皇後有幾分的絕望了。


    “你還不知道我是為什麽?如果不是為了你,我至於做這麽多的事情嗎?如果不是我,你能這麽安安穩穩地坐著太子之位這麽多年嗎?”葉皇後突然甩開他的手,站了起來。


    最悲哀的事情不是她被打入冷宮,而是在她付出這麽多的背後,卻沒有人能夠理解體諒她。


    淪落到今時今日這個地步,她是心甘情願的,隻是希望自己的付出,能夠看見迴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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