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的空氣有些緊張,眾位皇子立在冰冷的地板上,擦拭得油光可鑒的大理石將每個人的身影都模模糊糊地映襯出來。


    突然,台上猛地摔下了一本奏折,皇帝氣的身子晃晃悠悠,單手拍著桌子:“黃河水患問題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想出辦法嗎?朕要你們有什麽用?”


    方才在承暉殿向他請過安之後,他便把眾位皇子叫到了禦書房裏來,問及了最近最炙手可熱的水患問題。


    這也原沒有什麽,隻是上麵的銀兩幾大箱幾大箱地撥出去,到了黃河邊上就所剩無幾,因為水患問題而受難的災民已經前所未有地多了起來。


    “太子,這件事情是交給你去辦的,你說說是怎麽一迴事?”皇帝意識到責罵也沒有什麽用,隻有用實際辦法來徹底地解決問題。


    太子見他點名問到自己,立即上前了一步,答道:“兒臣已經加派人手去看望災民,在那邊多設立了很多的災民點,又安排了親信下去為老百姓分發糧食。”


    話音剛落,皇帝便氣喘籲籲地坐到了龍椅上,怒聲道:“朕要的是處理黃河水患問題的辦法,而不是處理災民的辦法。”


    身後的幾個人麵麵相覷,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為太子說話,幾位年幼的皇子更是在努力地將自己縮小,讓蒼行江看不到他們。


    蒼冥絕目光冰冷地看著大理石地麵,雙手緊緊地握著輪椅的扶手,戴著麵具的臉沒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良久,禦書房內的空氣越發地冰冷起來,突然,溫王上前一步,低聲道:“父皇,兒臣倒是有一個法子。黃河水患得不到根治是因為我們一直治標不治本,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加固河堤,打壩淤地,在黃河下遊定時間清理河道,疏通黃河,等到雨季的時候,才不會導致災難。”


    皇帝的臉色也變得明朗起來,略微斟酌了一下便撫掌大笑起來:“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兒子,那這件事就交給六皇子去辦吧。”


    說罷,遞給了蒼雲寒一個明晃晃的令牌,蒼穆修看著那塊令牌被蒼雲寒奪走,臉上的笑意不減,可是攏在衣袖裏麵的手掌早就握成拳。


    解決了這個最要緊的問題,皇帝的臉色好了不少,便迴去更衣了。


    出來的時候,蒼雲寒故意擦過了蒼穆修的身側,卻繞過他來到了蒼冥絕的身邊。


    “四哥啊,是不是沒想到我還能迴來?”蒼雲寒躬身在他耳邊低聲道,略帶得意的聲音一點一點傳入他的耳裏。


    蒼冥絕的目光忽而一冷,如同黑曜石一般的雙眸深沉了一下,整個身上都散發出一種淩厲的感覺,帶著麵具的臉看起來也一樣地冰冷。


    他聲音冰冷:“我腦袋裏想的事情很多,六弟的事情我可沒那麽多的精力去想。”


    他越是這樣漫不經心,蒼雲寒就覺得他越是在乎。


    “四哥,你腦袋裏想的應該不會是弘城知府的事吧?後來,東西找到了嗎?”蒼雲寒進一步地貼近了他的身子,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傳進他的耳裏。


    果真,秦劍的事情就是蒼雲寒幹的,或許是在幫蒼雲寒知道自己要迴京城的時候就派人去做了,目的就是為了給他一個警告,也是試試他的態度,讓他知道他的把柄握在蒼雲寒的手上。


    蒼冥絕心裏冷笑了一聲,目光頗有些可憐地看著他,歎息道:“六弟,弘城太守是自殺的,你沒必要把這件事情往你身上聯想,至於你說的東西是什麽,我不清楚。”


    他不鹹不淡的態度讓蒼雲寒忽而皺了皺眉,深邃的雙眼緊盯著他,原來他是設了一個套讓他來鑽,可他偏偏還就真的鑽進去了。


    不過,他就是要讓蒼冥絕知道這件事情是他幹的,殺殺他的銳氣。


    迴過神時,蒼冥絕已經推著輪椅往禦花園的方向去了,他也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蒼冥絕剛剛走進禦花園,便看見正中間最顯眼的亭子裏,一個嫩綠色清亮的身影在和一個身著宮裝的女子交纏著,他心裏猛地一緊,立即推著輪椅追了過去。


    而他身後的蒼雲寒見狀,也微微地皺了皺眉,緊跟了過去。


    隻見那女子大力地拖著蕭長歌的衣裳領子,她隻覺得脖頸被勒得死死的,恐怕是要出現一條印子了,就在她唿吸漸漸不順暢的時候,突然衣裳猛地一鬆,她便踉踉蹌蹌地跌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裏。


    來人的胸口重重起伏著,她能感受到他堆積著的憤怒,他渾身散發著冰冷,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葉霄蘿!你在幹什麽?”突然,身後卻傳來一聲大喝,這個聲音他們都十分熟悉,是蒼雲寒。


    原來那女子就是葉霄蘿,葉家三小姐,難怪一臉的跋扈傲氣,仗著自己祖先的榮耀和身份不知道欺壓了多少人。


    蕭長歌從蒼冥絕的懷裏緩緩地站起身,見他雙手還緊緊地壓在自己的肩膀上,她朝他暖暖一笑,“我沒事,別擔心。”


    蒼冥絕的臉色更加陰沉了,目光冰冷地盯著葉霄蘿。


    蒼雲寒大步上前,扯住葉霄蘿肩膀一側,猛地將她摔到了一邊,臉上是十分觸目驚心的憤怒,她身子撞到了紅漆的石柱上,撞的整個人都快散架了。


    身後的丫鬟見狀,立即將她扶了起來,葉霄蘿哪裏受過這樣的氣,就是那時離家出走去了衡昌,也隻有她欺負別人,今日受了蒼雲寒的一推,又是為了蕭長歌推自己的,頓時怒從心頭起。


    “蒼雲寒,你竟然推我?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我要告訴皇上!”葉霄蘿滿眼通紅地怒瞪著蒼雲寒,活脫脫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明明剛才是蕭長歌用難聽的話來搪塞她,她也隻是隨手一抓而已,卻被一個皇子用冰冷的目光看的快要變成冰塊,被一個皇子直接推了一把!她才是受害者!


    蒼雲寒聽到葉霄蘿的怒吼聲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麽,看著她紅了的眼眶才發現自己為蕭長歌丟了三魂七魄,目光僵硬地盯著她道:“你盡管去吧,是我推了你,什麽罰我都認。”


    說罷,一抬腿的功夫,人已經快速地離開了禦花園。


    看著蒼雲寒的背影,葉霄蘿氣的說不出來話,兩行清淚就這樣流了出來。


    蒼冥絕低頭檢查著蕭長歌的脖頸,又讓魅月去拿了藥膏過來,牽著她緩緩地走向了亭子裏麵。


    路過葉霄蘿的身邊時,蒼冥絕目不斜視,聲音冰冷的不能再冰冷:“葉三小姐,若是本王的王妃有一點損傷,本王必定必定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他冰冷的語言讓人毛骨悚然,葉霄蘿隻覺得身側有一陣陰涼的風吹過,再讓那語言凍成了冰雕。


    都說皇上的第四子性格最為冰冷淡漠,如今一見,什麽冰冷淡漠,明明就是如同寒冰一樣。


    原來,那人就是冥王妃蕭長歌,她的醫術在整個京中都讓人大為稱讚,甚至口耳相傳,隻是那樣一個醫術厲害的女子,怎會打扮如此清麗在這禦花園裏?


    葉霄蘿隻覺得耳邊都傳著嗡嗡的聲音,什麽聲音都沒有了。


    待他離開之後,葉霄蘿整個人如同癱軟的淤泥一樣渾身無骨地坐到了椅子上,後背上已經沁出了涼涼的冷汗。


    明明就是蕭長歌做錯了,為什麽所有人都把罪怪在她的頭上?


    她猛地抬腿踹了一腳旁邊的石柱,軟綿綿的鞋子讓她的腳趾一下子觸碰到了冰冷的石柱,讓她疼得呲牙咧嘴。


    丫鬟知道她的脾氣,也不敢上前勸慰,隻是立在旁邊,等她離開之後,才連忙跟著上去。


    蒼冥絕陰沉著一張臉檢查蕭長歌的脖頸,上麵隻是出現了一條淡淡紅痕,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可是卻深深刺痛了蒼冥絕的眼。


    蕭長歌見他臉色十分不好,緊盯著她脖頸上麵的傷痕仔細看,她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擋住了傷口,略微有些悶悶道:“別看了,一點小傷。”


    他的聲音冷的不能再冷:“什麽小傷?你一點傷都不能受,為什麽和她拉扯起來?”


    “沒什麽,起一點口角之爭,原來她就是葉家三小姐,難怪這麽傲慢。”蕭長歌顯然不想多提,免得讓蒼冥絕為難。


    雖然她把事情盡量地往口角之爭去小化,但是蒼冥絕不用想也知道了事情是怎麽發生的,蕭長歌素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今日能和葉霄蘿起爭執,一定不會是她先挑起事端。


    “葉家人這麽傲慢也是有道理的,不過我們也沒必要怕他們,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撕破臉就是。”


    蒼冥絕無所謂地道,眼裏的光越來越陰沉,緊盯著旁邊的一棵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恰巧此時魅月已經拿著藥膏走了過來。


    “上點藥好得快。”蒼冥絕輕聲道。


    接過魅月手裏的藥膏輕輕地在蕭長歌的脖頸上塗著,涼涼的感覺衝擊著她的脖頸,原先在拉扯中受的火辣辣的痛比起已經變成了冰涼的感覺。


    上完了藥,兩人便在禦花園裏麵逗留了一會,便去了新合宮中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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