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住蕭長歌的臉頰,在她的身上細細地來迴看了看。


    當初段貴妃來找她的時候,他就要拒絕,他不該讓她去冒這個險的。


    他隱藏在麵具下的臉色有些猙獰,今天或許是蒼雲暮得了天花,明天是誰又未可知。他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把蕭長歌拴在自己身邊,寸步不離。


    蕭長歌落落大方地讓他看著,搖著頭:“我沒事,我會醫術,自然知道應該怎麽保護自己,別擔心。倒是你,你有得過天花嗎?”


    蒼冥絕收住了冰冷的目光,搖了搖頭:“沒有。”


    “那魅月和江朔呢?”


    他們自小就跟著自己,好像也沒有,他依舊搖了搖頭。


    既然他們幾人都沒有得過天花,那就要做好防護措施,以免有人謀害。明天就讓魅月不要跟著自己去臨王府了,她不會醫術,萬一感染上就不好了。


    蕭長歌在心裏暗暗打著商量,在這個醫療設施落後的古代,稍微一點小毛病就很有可能撒手人寰,一定要先做好預防措施。


    “你不要多想,沒有人能害得到我們。”蒼冥絕一眼看穿她在想什麽,一句話打破了她的焦慮。


    “就算再神通廣大,也架不住有人暗害,危險是隨處都在的。”蕭長歌凝聲說道。


    蒼冥絕突然笑了起來。


    蕭長歌不理會他的笑,睜大雙眼說道:“我進臨王府的時候,發現了臨王是從一件乞丐衣裳上麵感染的天花,而那件衣裳是府裏一個丫鬟碰過的,可是段貴妃卻不讓查這個丫鬟,我懷疑段貴妃一定和這個丫鬟之間有聯係。”


    蒼冥絕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柔情萬般道:“臨王感染的天花的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他畢竟是個王爺,平日養尊處優,天花這種東西很難發生在他的身上,這件事情有蹊蹺,我會去查的。”


    他本來就打算插手蒼雲暮生病這件事的,當初太子中毒的事是段貴妃和蒼雲寒聯手幹的,這次蒼雲暮生病一定是有人報複。


    如果能找到這次的兇手,就能知道是誰和段貴妃勢不兩立。


    夜色深重,而窗外的紫藤花架下,兩個身影倚在月色中,相談甚歡。


    “真羨慕王爺和王妃,他們這樣相愛。”魅月靠在紫藤花架下,斜著腦袋看著星空說道。


    江朔立在她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不滿地撇撇嘴道:“你也不想想王爺和王妃經曆了多少的磨難才在一起的,他們的感情是患難真情,不是誰都可以擁有的。”


    他低頭看著一臉憧憬的魅月,嘴唇微微張開,目光停留在夜空中,漫天星辰映在她的臉上,好似要把整個星空都裝進她的雙眼裏去。他低頭看著一臉憧憬的魅月


    “是啊……”魅月輕聲喃喃著,每一個字都像鍾聲一樣敲進江朔的心裏,他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正想說什麽,她又猛地搖了搖頭。


    “我在亂想什麽啊!老老實實地保護王妃才是正經事,哎江朔,你不準把我今天說的話說出去,聽見了沒?”


    魅月命令地對著江朔說道。


    江朔的臉色一點一點地冷下來,他緊緊地握著拳頭,目光凝聚在空氣中的一處,也不知道看向哪裏。


    見他臉色冷成這樣,魅月以為他在生自己的氣,突然猛地一拳砸向了江朔,可是他反映出奇地快,一躲閃,魅月的拳頭便打空,整個人猛地投向了江朔的懷抱。


    “啊!”她驚叫一聲,江朔用力地摟住了她的身子。


    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氣縈繞在江朔的鼻子邊上,他有些貪婪地汲取著她身上的香氣,好似這是一種千年難尋的寶貝。


    時間就這樣沉靜下來,等魅月反應過來時,猛地將江朔推開,低著頭嬌羞地跑開了。


    而江朔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懷抱,淒涼地笑了起來。


    這個紫藤花架沒有了想看的人,再在這裏待下去也沒有什麽意思,江朔深吸一口氣,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正穿過院子,府裏的一個小廝沒看路,“啪”一聲撞到了他的身上,還沒說什麽,小廝就已經磕磕巴巴地道歉:“江,江公子恕罪!”


    江朔一把拉起小廝,忙問道:“慌慌張張的怎麽了這是?”


    小廝知道江朔是蒼冥絕身邊的貼身護衛,和他說也差不多就是和王爺說,便一五一十地道來:“江公子,這門外來了一個臨王府裏的小廝,說是臨王的病又加重了,要請了王妃去。奴才想著這大半夜的,就不叫王妃擔憂了,便讓臨王府的人迴去,明早再來。可,可他不僅不迴,還一直跪在門口磕頭磕個不停,奴才這才著急來找王妃。”


    原來是臨王府出了事,好事他們冥王府沒有參合一件,這種勞心費神的事情就耍手段來請他們。


    江朔冷哼一聲,緊了緊背上的劍,冷聲說道:“我去迴稟王爺,你去讓臨王府的人起來,要是咱不想給他們臨王治病,他磕破頭也沒用!”


    說罷,未等小廝說話,人已經大步大步地往裏麵去了。


    敲響了蒼冥絕的門,裏麵傳出懶洋洋蕭長歌的聲音,江朔連忙把剛才小廝說的話迴了一遍。裏麵半天沒動靜,沒過一會,燭火便亮了起來,門被打開。


    “長歌,我和你一起去。”蒼冥絕推著輪椅從裏麵滑出來。


    蕭長歌讓魅月去拿自己的醫藥箱,轉身雙手放在蒼冥絕的肩膀上,安撫他的情緒:“臨王府這麽晚還讓人過來,一定發生了大事,你沒有得過天花,此去很危險,我不放心。”


    她的大眼裏帶著擔憂,眉頭緊緊地鎖著,偏偏還一副擔心自己的樣子。


    蒼冥絕沒有說話,遠處跑來魅月的身影,把醫藥箱遞給蕭長歌之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蒼冥絕,朝他點點頭,自己跑了出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院子裏時,蒼冥絕才開口:“你們兩個跟上王妃。”


    話音剛落,兩人已經像箭一樣衝了出去。


    冥王府的大門外,一個滿頭鮮血的男子低垂著頭立在那裏,一見蕭長歌出來,立即滿臉欣喜地迎了上去:“冥王妃,奴才是……”


    蕭長歌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以後不要用傷害自己的行為來博取別人的同情,因為人的同情有限。”


    那個小廝正要拉韁繩的手一頓,愣愣地盯著蕭長歌看,不出一會,她便從自己的藥箱中拿出一個淡藍色的葫蘆型藥瓶丟給了他。


    “拿去,洗幹淨之後每日按飯頓上藥。”蕭長歌冷冷說完,已經鑽進了馬車。


    小廝握著手裏的藥瓶,久久不能迴神。他在臨王府做奴才做了幾十年,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地生活,就算是流血生病,也隻是自己偷偷地尋藥走個過場,從來沒有人關心自己。


    蕭長歌別樣的關心讓他心裏暖暖的,雖然語氣很冷,但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他。


    小廝吸吸鼻子,用手背抹了抹臉,策馬奔騰出去。


    臨王府裏麵已經亂成一團,蕭長歌下了馬車,雷厲風行地接過丫鬟遞給她的防菌服,穿上之後,進了蒼雲暮的房間。


    “長歌,你來了,”段秋煙有氣無力地說著,眼角底下帶著一抹烏青,“暮兒,暮兒高燒不止,昨天還口吐白沫,身上的痘破了好幾個,你快去看看怎麽迴事……”


    蕭長歌冷冷地掃了一眼段秋煙,伸手為蒼雲暮把脈,越把脈她臉色越不好,他的情況在自己的意料之外,昨日如果真的有按自己所說的去做,他的病情應該是緩和的。


    收了手,走出了屏風,一言不發地坐到了椅子上,目光冷漠地看著門口。


    段秋煙見她什麽也不說的樣子,徹底急了,繞到她的麵前,急匆匆地問道:“冥王妃,暮兒怎麽樣?你怎麽把完脈一聲不吭?”


    蕭長歌冷笑一聲,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冷笑道:“你自己做的事情還來問我?我以為貴妃娘娘很有本事呢?”


    被她這麽一嘲諷,段秋煙也沒有出言反駁,隻是眼睛眨個不停,手也不安分地動來動去,一個字磕磕巴巴在嘴裏,半天說不出來。


    “貴妃娘娘,如果你不相信我,又何必把我找來呢?按照您顯貴的身份,天底下願意為您鞠躬盡瘁的人一抓一大把,個個都能為您的兒子治病,恕長歌不奉陪了。”蕭長歌輕蔑不屑的聲音出現在她耳邊,說完起身就要離開。


    段秋煙從悔恨懊惱中抬起頭,不顧自己貴妃的尊貴身份,緊緊地拉住蕭長歌的手,哽咽地說道:“長歌!我知道我不該質疑你的醫術,不該聽信太醫的讒言讓他們給暮兒用藥,你就想想辦法救救暮兒吧!”


    終於願意說出實話了,蕭長歌隻當她不敢說呢!


    昨日她離開之後,那些太醫院的太醫果然對蒼雲暮亂用藥了,那些藥打亂了蒼雲暮的脈搏,阻礙了她原先用藥的進程,二者相互衝突了。


    就這樣下去,蒼雲暮不死也傷個半死了。


    她停下腳步,衝著段秋煙笑了笑:“貴妃娘娘,我知道你不敢相信我會將臨王的天花治好,但是現在天底下的人都知道我在為臨王治病,我要是不傾盡自己所能讓臨王好起來,豈不是成了笑柄?”


    如果蒼雲暮在她的手上身亡,所有的責任都是她一個人擔,而這個責任不是她能擔的起,她沒有那麽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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