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陳學究豈是隨便讓幾個毛孩子扒了胡子的。


    他裝著看書入神,眼睛的餘光,卻是瞅著那一群娃。隻等他們撲過來,便一閃身,那幾個娃全都撞在了一起。


    “先生,你怎麽耍賴喲,你就不怕,我們這一群娃,跌倒在地上。”


    “是啊,我們這要是摔壞了胳膊腿,你賠得起麽。”


    此時,陳學究已經把那打龍鞭拿在手裏。不打別人,隻打那趙匡胤。


    城隍山神土地,先前讓杜氏打得都快散架,此時,明明知道趙匡胤挨打,遠遠瞅著,想幫忙都幫不上。


    那燒火棍,劈裏啪啦的,隻打得趙匡胤苦不堪言。


    “真個無法無天,連夫子的胡子都敢來拔了。今兒,不把你打散架了,你不知道夫子的王法。”


    趙匡胤實在是熬不過了,隻得好漢不吃眼前虧。


    陳學究也不多說,隻道,“長記性了。”


    趙匡胤應道,“長了。再不敢惹夫子了。”


    這以後好長時間,趙匡胤還真長了記性,陳學究一天天把生書加上去,他卻是比一幫孩童記得快。


    不多日,書館裏卻是有一股古怪的臭味。


    就連從那書館外經過的人,也都說,“這陳夫子教的啥喲,真是其臭不可聞啊。”


    陳學究本人也都受不了那味。


    便把那童子叫到院內讀書,那惡臭之氣,連院子裏都沒法忍受。


    趙弘殷前番就認定,那日雷電暴雨,指定就在那夾馬營附近,會有走蛟。


    便從軍營中,叫來數十名軍士,直接在那書館中最臭之處,輪番開挖。


    挖到數米深處,果真找到一處深潭,找來火燭,往那深潭中探視,卻見到一條已經成形之蒼龍。


    眾人合力將那蒼龍腐屍盡數清理幹淨。


    室內頓時再無任何難聞之氣。


    找到蒼龍腐屍時,鄉鄰們全都過來觀望。


    眾人無不震恐萬分。


    “我的個老天,真要讓那蛟龍出世,別說這夾馬營,隻怕這十裏八鄉,全都得變成一片汪洋。”


    “可不是嘛。以往走蛟之時,即便那蛟平靜而去。沿途那也得死傷無數啊。”


    “陳老夫子,看來,你可不簡單啊。有你在此坐陣,縱然兇悍無比的蛟龍,聽你口吐蓮花,卻根本無法出蛟啊。”


    陳學究卻是對眾人拱手施禮,隻說道,“諸位鄉鄰,我哪有此等能耐。我聽人說起過,但凡有蛟龍出海,必受天雷閃電滅殺。看來,這蛟龍道行不夠,沒能度此劫難喲。”


    眾人也不去深究。


    陳學究心裏,卻是越發清醒,在那一幫孩童裏,果真潛藏著非凡之人。


    趙匡胤在書館裏,先是畏懼那燒火棍,在陳學究的恩威並施下,竟然對念書,由最初的切齒痛恨,到後麵,漸漸地有了樂趣。


    畢竟這讀書,入門最苦,初識些文字,既是枯燥無味,又特別耗費心力去背去記。


    到後來,陳學究開始講起那些經卷來,趙匡胤便是聽得饒有興味。聽得高興時,還真是手之足之,舞之蹈之。


    陳學究看得得意處,非但不予責備,還誇趙匡胤領悟力非凡。


    趙匡胤聽到恩師欣賞他,便更是高興,也就更加用功。


    自從得了陳學究的管束,趙匡胤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非但不去招惹是非,倒時常替些弱者出頭。


    夾馬營一帶,所住的居民,也都是些普通平民。


    趙弘殷在軍營中做著都指揮使,在那幫黎民百姓眼目中,也算是達官顯貴之人了。


    夾馬營偏偏有個不怕趙弘殷的潑皮烏正,仗著家裏開個屠牛場,賺下些錢物,糾集了一幫無賴,成天遊手好閑。


    夾馬營新搬來了一戶人家,像是從遠處來此避難的母女二人。


    中年婦人,走街串巷給人做些縫補漿洗,家有一女,也就十五六歲光影,很少拋頭露麵,隻在家裏做些衣服鞋帽,中年婦人得閑,便擺在當街售賣。


    偏偏並未拋頭露麵的女孩,被烏正遠遠地瞅見,一時動了心火。


    那一日,那中年婦人給杜氏送來鞋帽。


    偏巧趙匡胤從書館迴來,正在書房裏麵練字,聽得那中年婦人在杜氏麵前啼哭。


    “夫人,我母女二人來此夾馬營,人地生疏。真不知道,那烏正大爺怎麽就瞅見了我家女兒,給了二十文錢做聘,就這幾日便要來娶女兒。”


    杜氏一巴掌拍在桌上。


    “他一個潑皮無賴,也配稱什麽大爺。這婚姻大事,那得你情我願才行。而今,雖是亂世,卻是容不得他強娶豪奪的。”


    “夫人願意替我女兒作主,真是萬分感激。看來,小女這條命,是能夠保得住了。”那中年婦人萬般感激地說道。


    杜氏卻又有些不安起來。


    “你倒不必著急謝我。你我皆是婦人,若是我家弘殷在,這事,定當給你辦得明明白白。隻是,弘殷前日已經率軍出征,不知何日得返啊。”


    趙匡胤從書房裏出來,“娘親,殺雞焉用牛刀。爹不在家,我照樣給他辦得明明白白的。”


    “匡胤,可別誇下海口。那烏正雖是無賴,手裏卻有好幾十號人,你咋辦,就憑你們手裏那幾個乳臭未幹的娃娃,你們敢和烏正對抗。”


    杜氏很是擔心地說道。


    “明明知道人家要強娶,這惹不起,你們怎麽不逃啊。”


    “逃,怎麽逃。一來,我們在此地做小本生意,有好幾十處賒賬,二來,那烏正叫人,不眨眼的盯著咱,根本就逃不出去啊。”


    那中年婦人無奈地搖頭說著。


    “欺人太甚。士可忍孰不可忍。今兒這事,我替你管定了。”


    杜氏聽到趙匡胤的話,看著趙匡胤,如果不是有那陳學究來此坐館,隻怕去威脅到那母女的人,根本不可能是那烏正,應該是趙匡胤了。


    “小兄弟,這事,你,你隻怕是管不了的。算了吧,趙家老爺沒法幫我母女,咱隻有聽天由命了啊。”


    那中年婦人一臉的絕望。本來,她還寄希望,這趙家人,可以替她母女出頭。現在看來,這趙家也是沒法子可想了。


    “娘親,不就是個區區烏正麽,這事,不勞你費心,我自會把他收拾得妥妥的。”趙匡胤滿有把握地說道。


    杜氏卻是說道,“胤兒,你好生給我讀書,別再給我惹出啥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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