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忻(xin)辰一路抱著易清朵,從傳送房而出,向著玲瓏暗閣而去。若是往日,暗忻辰出行,即便是在暗閣,以暗忻(xin)辰慵懶的性子,也定是要坐步攆的,就如同易清朵上次在慕容家外麵遇見暗忻(xin)辰那般。


    但是這一次,暗忻(xin)辰卻是放棄了步攆,橫抱著易清朵,閑庭漫步一般從傳送房幽幽地向著自己住處走去,留下身後掉了一地眼珠子的一眾屬下。


    身後的風輕鳴,連同隨身準備的步攆,亦步亦趨的跟著,始終保持著不近不遠的相同距離,也時刻聽候著暗忻(xin)辰的吩咐。


    暗閣很大,傳送房與含涼殿著實有一段距離,要走上一些時候,途中,自然也遇到許許多多的守衛、仆人,還有巡視的侍衛,遠遠的見到暗忻(xin)辰抱著易清朵,都退到道路兩側,跪著恭候著卻不敢抬頭。


    易清朵隻覺得,經過今日這麽一處,“蕭家大少爺”在暗閻王心中的分量,定然會被傳的神乎其神了。


    “殿主怕是又誤會了,身體不適的是法主,我雖說在元靈養病多年,但是現如今已經身體康健了。”


    “嗯,本君知道!”


    易清朵雖說並不矮,在同齡女子當中,也算得上是高挑的,並且跌了自製的增高墊,與男子並無什麽差距。隻是此時被暗忻(xin)辰大打橫抱在懷裏的時候,卻還是顯得嬌小。


    “屬下的意思是,我身體無礙,我能自己走。”


    “嗯,本君知道!”


    易清朵挑了挑眉,這妖孽既然裝糊塗,她也就隻能直言了,“所以,殿主能把我放下來了嗎?”


    “嗯!”暗忻(xin)辰低頭看了看易清朵,被她那無奈的表情逗的勾了勾唇角,“不能!”


    “殿主這是何意?難不成,流傳說多了,竟然真的也會成真嗎?”


    以易清朵對暗忻(xin)辰的了解,這妖孽無情冷漠,一個無情無心的人,根本不會喜歡上什麽人,傳聞說他喜歡男人,這現在看來,並不可信。因為暗忻(xin)辰,就如同她一般,對事冷漠,不會有執念,性子也無趣的很,因為在這一點上,暗忻(xin)辰算是和她是同一類人,都沒有什麽喜好。


    易清朵說這話的意思,暗忻(xin)辰明白,這是在諷刺他,真的如傳言那般,喜歡上男人了?


    暗忻(xin)辰暗紫的鳳眸在易清朵的臉上轉了轉,若易清朵真的是個男人的話,會如何呢?


    嗬,結果還是一樣的,因為小朵就是小朵,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他感興趣的是她這個人,而無關性別。若小朵當真是個男子,他也要了!


    他真的已經許久許久,沒有想要得到的東西了呢。小朵,這是你的幸運,還是你的不幸呢?


    至於在執法殿易玥潁問自己的問題,他對誰紅鸞星動,如今他已經有了答案了。下次再問,他一定如實迴答。


    暗忻(xin)辰盯著易清朵的眸子,也挑了挑眉,“本君若說是呢?小朵又當如何呢?與本君同歸於盡嗎?”


    人家都說女人心海底針,易清朵看著暗忻(xin)辰似笑非笑的神情,意圖想要在他那深邃幽紫的鳳眸中發現些什麽,但是很遺憾,他的心思比女人還要深沉,她完全看不懂也猜不出這妖孽的心思,甚至,她現在已經分不清,這妖孽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又是戲謔了。


    “殿主真是愛說笑,殿主以為,屬下有那種實力,能成為殿主的對手嗎?”


    “唔,小朵,這天下,除了你,便無人能有成為本君對手的實力了。”


    “殿主還真是過獎了!”她信他個鬼!


    暗忻(xin)辰含笑搖了搖頭,“可是小朵,你當知,全天下都可與本君為敵,唯獨你,本君不允。”


    易清朵望著暗忻(xin)辰,隻見他雖然嘴角含笑,卻目光深幽,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甚至連方才一絲戲謔的意味都尋不到蹤跡了。


    他,竟是極其認真的。


    “若真有一日,我站在了殿主的對立麵,殿主又當如何呢?”


    “對立麵嗎?”暗忻(xin)辰抬起頭,易清朵看他的眸子看的不太真切,卻聽見他幽幽的語氣,帶著一絲讓人後背發涼的陰森氣息,“小朵,本君舍不得毀了你,當真是,舍不得呢。”


    “殿主要怎樣毀了屬下?”易清朵已經不止一次從暗忻(xin)辰口中聽到毀了這個詞了,站在妖孽的意念上想,並不一定是單純的毀了一個人,因為妖孽向來是把她當做一個物件。


    且在意識上,易清朵覺得,毀了,並不是單純的代表是死了,或許,是生不如死。


    “小朵想要知道嗎?”


    “屬下總要知道背叛殿主的後果,兩廂計較,才能做出最明智的選擇。殿主說,不是嗎?”


    “背叛嗎?”暗忻(xin)辰搖了搖頭,“不一樣的,小朵。你跟他們,終究是不同的。”


    易清朵隻是看著暗忻(xin)辰,她已經開始不知道,這種與眾不同,究竟是她的幸運,還是她的不幸。


    “是因為,我讓殿主感到有趣?”她挑眉。


    “唔,小朵的確有趣!”


    “殿主的人生,就這麽缺乏樂趣嗎?如此無味嗎?”易清朵的語氣涼薄,話語讓人聽了也有些咄咄逼人的味道。風輕鳴在後麵,隱約能聽到一些話語,聽到此處,眉頭緊緊地皺著,突然抬起頭來盯著易清朵,目光再也沒有平日招搖傲嬌,而是帶著冷漠的殺意。


    風輕鳴有著一顆玲瓏心,因著暗忻(xin)辰的緣故,他平日裏對易清朵也是有所不同的,總得來說,是親近也是寬容的。易清朵說過的大不敬的話有很多,但是風輕鳴從來都沒有如此過,就像是,易清朵說了某種禁忌一般。


    殺意,易清朵作為一個殺手,對殺意是最為每文感的,自然也感受到這一股,帶著怨念的殺意。越是如此,易清朵則越是感到奇怪。她為人冷漠,並不是一個熱衷於八卦之人,但是對於暗忻(xin)辰,她卻很是好奇。


    這不是單純的八卦,與一個人周旋,就要對這個人有所了解,才能選擇最合適的方式去接觸,這是一個社交方式。也是一個殺手準則,在擊殺目標之前,要做的就是調查清楚目標的底細,了解到目標的一切,包括他的性格愛好,陳年舊事,甚至是他的生活作風,他的習慣作風。


    她雖然不會殺暗忻(xin)辰,但是暗忻(xin)辰,現在卻也是她的目標,是她借的風,是她需要攻克的山。


    對於風輕鳴的殺意,暗忻(xin)辰卻是滿滿的無所謂,隻是在他悠遠的目光中,易清朵讀出了一種蒼涼之感,仿佛看到了他無奈而不願想起的過往。全身的氣息,往好了說是高高在上不染凡塵,說的不好聽一點是一具藏著陰冷靈魂的軀殼。


    這樣的感覺,就像是易清朵當初猜測的那般,在現代心理學上,這是一種極其厭世的心態,所以他即便是身患寒毒,卻並不急於治,甚至不想醫治。


    世人隻知暗閻王勢力強橫,無人敢惹,而不知他本人到底如何!他究竟有著怎樣無奈而不願憶起的過往?


    “小朵說的沒錯,本君的人生,的確是乏味而枯燥。但是……”暗忻(xin)辰低下頭,看向易清朵,薄唇突然勾起,目光也再無方才那般疏遠冷漠,更像一個活著的人了,“但是自從遇到了小朵,本君便覺得,有趣的多了。”


    之前雖然與赫連刖成為至交好友,卻也並未改變初衷,因為心有所依,赫連刖是可救贖他的陽光,然而卻不是他常駐的方向。直到遇到她,讓他有了那麽一絲想改變的念頭。


    “那屬下還真是受寵若驚!”易清朵隻覺得毛骨悚然。


    “唔,是挺受寵若驚的!”他點頭讚同。


    她無語地暗自翻了翻白眼。


    ......


    於是,暗忻(xin)辰覺得有趣的人生,從治病開始,他決定了要好好治病。


    易清朵可不知道暗忻辰心裏那翻天覆地的變化,隻是覺得碰到他她極為無奈,也極為頭疼。


    暗忻(xin)辰的心思,委實難以捉摸,所以他治病治得也極其隨意。要不是有著身邊心腹和易玥潁到處給他張羅靈藥,隻怕他早就一命嗚唿了。不過,遇見了她,可謂是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好在他還來得及,所以他要打算把錯的時間糾正為對的,所以心境發生了變化,決定改變人生態度,開始接受治療,願意主動治療。


    出乎易清朵的意料,暗忻(xin)辰如此高調的將她一路從執法殿的傳送房,抱到暗閣他的寢殿,竟然是為了讓她給他解毒。


    對於暗忻(xin)辰親自去執法殿,又親自抱著易清朵迴了暗閣一事,沉央和淩楓熔很是驚訝,但是卻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暗忻(xin)辰做事全憑自己的喜好,所以暗忻(xin)辰也什麽事情都能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情,雖然出乎意料,卻也是情理之中。


    可雖然如此,但是在他們心中高高在上的主子,又怎麽能做出這樣降低身份的事情?


    淩楓熔遠遠地看著,笑的一臉曖昧,心思縝密,隻站在那裏笑,一動也不動,像一隻狡詐的狐狸。


    倒是性子直率,且肚子裏沒有那許多花花腸子的沉央,則是見不得自家主子做出這樣的事情,顯得有些沉不住氣。


    “那大少爺,簡直是恃寵而驕,有攆轎不坐,竟然讓主子親自抱著他迴來!”


    淩楓熔笑的兩個眼睛眯了起來,像是一隻貓,“哎,非也非也,看大少爺那無奈的表情,怕是也不願如此。”


    “他哪裏會不願?主子簡直太寵溺這個大少爺了!如此,隻會讓這大少爺越來越沒有規矩的!”


    淩楓熔隻是搖頭笑著,他心思活絡,自然是看得明白的,這樣的寵溺,怕不是這大少爺想要的。這世上,隻有主子要給的寵溺,而沒有能拒絕得了的寵溺。主子給的,無論是寵,還是罰,從來都隻能承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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