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章元年五月二月初二,素來對女紅不熟的阿娘正坐在圓桌前,


    拿著繡花針在紅色繡布上,飛走著繡著鴛鴦戲水圖,還時不時被繡花針紮傷手。


    春茗阿姨勸阻阿娘還是別繡花了,這幅繡給還沒有出世我的鴛鴦戲水肚兜的事情,


    還是讓她來效勞就可以,阿娘這個大肚婆還是休息比較好。


    阿娘奪迴春茗阿姨手裏的針線活 ,告訴她,


    自己從小就沒有那麽金貴,不就是懷個孕嗎,搞得自己好像癱瘓一樣,繡件肚兜又不是大事。


    自己親手繡有什麽毛病嗎?春茗阿姨搖頭迴答阿娘說沒有毛病,


    春茗一頭霧水,她問阿娘,一般孕婦不是不可以拿針繡花嗎?


    阿娘打了哈欠,瞪了一眼春茗,並且告訴她,自己可不是一般人,


    而是二般人,她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是一般人,是特別二般的孩子。


    哦!對了。


    我聽外公說阿娘還懷我七個月的時候,還在外頭跟阿耶收拾十分囂張地山賊,


    娘身形雖因孕肚顯得有些笨拙,但出招依舊淩厲果敢,毫不手軟,仿若戰神附體。


    所幸阿娘平日裏舞刀弄劍、強身健體沒少下功夫,身體素質過硬得像座巍峨小山;


    而我呢,許是繼承了阿娘那頑強不屈的性子,在她肚裏也是牢牢紮根,


    縱使那般驚險萬分,終究還是頑強地挺了過來,沒出什麽岔子,


    堪稱奇跡中的奇跡,每每想來,都讓人後怕又慶幸。


    話說迴來,阿娘曾經在為我取名字時,差點和阿耶大打出手。


    這一天,阿耶拿了一疊寫著名字的紙片,走到阿娘麵前,


    讓阿娘從中選擇一個名字,可是阿娘看著那些名字也是十分頭疼;


    “不是我說姓許的,你取的這些都是什麽名字呀?


    你覺得一個女孩子能叫富貴呢?我告訴你這個名字絕對不行!換一個名字吧!”


    阿娘繼續翻閱著這些名字,也是連連搖頭,阿耶哄著阿娘:


    “那你覺得書彤這個名字如何?這個名字可以跟梓宸家二閨女做姐妹名。”


    阿娘特別生氣的搖頭;


    “不可以,這個名字不好聽,換一個吧!”


    阿娘捏著阿耶的耳朵:


    “孩子他阿耶,你能不能認真點呀!不要如此草率?”


    阿耶將書房裏所有的書籍,全部翻了個遍,最終在一張白紙上寫下“書祁”兩字。


    阿娘抱著大肚子,走到書桌前,她終於露出笑顏:


    “書祁?這個名字,不錯嘛。”


    阿耶十分自豪的揚起頭:


    “你夫君我的取名方式是不是十分獨特?”


    阿娘拿起毛筆沾墨水,趁阿耶不注意在他的臉上畫胡子:


    “你什麽時候長胡子?我現在給你畫上吧,哈哈!”


    阿耶抱起阿娘,轉個圈,然後把抱到床上,阿娘掐著阿耶的臉頰:


    “你幹嗎!老娘已經懷孕了,你還有想要老娘不成?”


    阿耶雙手握住阿娘的雙手,他慢慢靠近阿娘的臉,突然抬起頭:


    “逗你玩的,暝暝。我怎麽可能在你懷孕期間要你?”


    阿娘抱住阿耶的脖子,她貼著阿耶的耳朵,語氣曖昧道:


    “老娘勸你要三思。不然,老娘會給你一頭錘。”


    阿耶一聽,也是輕笑躺在阿娘身邊的枕頭上。


    他說行了大肚婆,自己怎麽可能在阿娘還在孕期的時候就要她呢。


    還是等我平安出生以後再…


    阿娘抱著孕肚,側頭望著阿耶,十分不悅地斥責阿耶是欲求不滿。


    也不知道小心她肚子裏還沒有出生我,小心一屍兩命,得不償失。


    阿耶也是委屈巴巴,活像一隻被主人馴服地可愛小狗,他扯過被子蓋在阿娘身上。


    說自己從小就潔身自好,可他在十八歲的時候,得知阿娘其實是女子,大哥許書顏不是阿娘未婚先孕所生的,


    他這顆懸著的心才落了地,便可放心大膽追求阿娘了。


    從那以後,阿耶的眼裏心裏就隻有阿娘,隻想把阿娘娶迴家,好生嗬護。


    阿娘冷不丁地衝著阿耶冷笑一聲:“那天仙苑的花魁小雪花呢?你是不是想給她贖身,然後納進許家做姨娘是吧?”


    這突兀的一句,一架火炮被人點燃,一聲爆炸打破深夜的寧靜。


    阿耶滿臉的驚愕與惶恐,仿若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冰水,趕緊扶起阿娘,為她的捶背捏肩膀:


    “”暝暝,你這說的是哪門子話呀?我心裏除了你,哪還容得下旁人!


    那小雪花,不過是我偶然去天仙苑談事兒時,張緋隨口一提的名字,我連她長啥樣都記不清,又怎會有那等荒唐想法。”


    阿娘抱住阿耶的脖子:


    “真的嗎?我不信!莫非你證明給我看看。我可聽聞不少貴族郎君打著談事兒的幌子,實則是去尋歡作樂。


    你平日裏雖說潔身自好,可難保見了那花容月貌的花魁,不會動了歪心思。”


    阿耶聽聞阿娘那質疑的話語,心裏頭那叫一個著急,當下一刻也不敢耽擱,長腿一邁,


    大步流星地徑直走到書桌前。


    他伸手一把將桌上的紙張撫平,緊接著抄起毛筆,蘸飽了墨汁,那筆尖懸在紙麵上方,


    微微顫抖,卻並非因為膽怯,而是滿心滿眼都隻想著快些把心意落成白紙黑字,好叫阿娘徹底安心。


    隻見他筆走龍蛇,一行行字跡如靈動的遊魚,飛速在紙上鋪陳開來,須臾間,


    一紙飽含赤誠的《保證書》已然寫就。


    阿娘原本還抱著胳膊,嘴角噙著一抹打趣的笑意,滿心隻當是隨口一說,


    能稍稍拿捏拿捏阿耶,沒承想他這般較真。


    見狀,阿娘不禁微微一怔,瞪大了眼眸,脫口而出:


    “哎?你這個人怎麽還當真了,我隻不過是跟你說笑……”


    話語還在嘴邊打著轉,阿耶卻已然手捧《保證書》,幾步跨到阿娘跟前,


    神情鄭重得好似在交接什麽稀世珍寶。


    阿耶先是微微躬身,雙手將《保證書》高高舉起,遞到阿娘麵前,隨後挺直了腰杆,清了清嗓子,朗聲:


    “暝暝,此事於我而言絕非玩笑,你的字字句句都似重錘敲在我心上,我定要給你個實打實的交代。”


    說罷,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那保證書的字句上,逐字逐句念與阿娘聽:


    “鄙人許君謙,在此立誓,對吾妻之心堅若磐石,絕無半分動搖。


    往後餘生,吾妻但凡有所指示,言往東,我便絕無反顧一路朝東,絕不往西踏出半步;


    吾妻若指明向北,我定目不斜視,一心奔赴北方,絕不向南偏移分毫。


    至於那傳聞裏的天仙苑花魁小雪花,哼,在吾眼中不過是過眼雲煙,我許君謙絕無非分之想,


    若有違此誓,叫我天打雷劈、仕途盡毀、傾家蕩產,任夫人從重發落!”


    念罷,阿耶抬眼,目光灼灼地望向阿娘,眼中滿是懇切與忐忑,隻盼著阿娘能信他這一迴。


    阿娘歎氣;“你呀,老娘有說過讓你天打雷劈呀。”


    自此以後,悠悠歲月悄然流逝,我與妹妹、弟弟相繼呱呱墜地,在父母的悉心嗬護下茁壯成長。


    時光非但沒衝淡父母間的濃情蜜意,反倒像佳釀,越陳越香。


    他們攜手相伴,日常瑣碎皆成詩,恩愛如初,暖了歲歲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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