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淩俏搖首,“觀舟不曾細說,隻說與秦家二郎是摯友,何須幹親掛名,彼此惦記著些就是了。”


    張芳慧有些止不住的愕然,“那秦家可會不喜?”


    “妹妹我素來愚鈍,倒是瞧不出來,嫂子你看那二郎依如往昔,有事沒事歇在公府之內。”


    張芳慧思來想去,還真沒覺察到秦家對宋觀舟的拒絕有厭惡之意,她自覺多心,轉念一想,自家五郎何嚐不是如此。


    “不過觀舟來日辛苦,我聽相公說來,五郎此次讓晉二叔送來的賬冊可不少,若不是相公要去讀書,來日怕是也要到韶華苑去做長工。”


    說完,自己就繃不住,笑了起來。


    “也是因為賬冊太多,聽忍冬說來,觀舟要在院子裏搭個臨時幹活的亭子,丫鬟們住不下,才往榮福苑安排過來。”


    提到韶華苑,許淩俏忍俊不禁,同張芳慧耳語,張芳慧聽完扭頭反問,“五郎要得這麽急?”


    許淩俏點點頭,“雖說我也不知全貌,但瞧著晉二叔在的那幾日,同觀舟盤賬對冊,我家大哥跟在邊上幫襯著,也是天不亮忙到天黑,隻是對賬冊子都這般辛苦,不敢想後頭。”


    張慧芳歎道,“若說平日裏看觀舟,比咱們還要嬌弱幾分,可真是做起事來,就像那日算學比試,尋常郎君都比不過。”


    說到這裏,忍冬帶著蝶衣蝶舞入內,同張芳慧與許淩俏見禮後,張芳慧瞧著兩個樣貌平平卻很是精神的丫鬟,上下打量都覺喜歡,免不得拉到跟前誇讚一番。


    蝶衣蝶舞雖說在山莊裏長大,但人情世故被秦家嬤嬤教得玲瓏剔透,話不多說,分寸恰好。


    “說來還真是秦家會養人,可識得字?”


    蝶舞迴話,聲音略微嘶啞,“稟表少夫人,奴二人識字不多。”張芳慧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不礙事兒,來日你忍冬姐姐會教,說來你們那少夫人也是與眾不同,別家丫鬟莫說識字,會做事就成,偏偏到她跟前,都調教得識文斷字,還會算賬。”


    忍冬聽到這裏,笑著迴話,“少夫人說識得字是好事兒,免得那日被人誆去,簽了要緊要命的文書也不知,悔之晚矣。”


    宋觀舟的觀念與這個世界,從細節處就能看到,格格不入。


    深宅豪門,奴仆莫說識字,蠢笨些更為妥當,包括金拂雲,她重生四世,隻想過尋忠心耿耿的丫鬟,卻不曾說在丫鬟教養上頭多下點功夫。


    自然,左臂右膀的餘成與喬萬另當別論。


    待裴岸?值歸來,韶華苑依然熱鬧非凡,除了蕭引秀不喜踏足這個院子之外,連著齊悅娘都到跟前,聽完宋觀舟要搭設亭子時,她也同秦慶東一個想法。


    “若不然,搬到大一些的暖豐園去?”


    裴岸聽完齊悅娘的話,也頷首認可,“那邊較這邊寬兩倍,方便許多。”哪知宋觀舟擺手,“這韶華苑裏我住習慣了,裏頭一草一木我都愛,左不過三五月大半年的事兒,到時候拆了就是。”


    “從前覺得韶華苑也不小……”


    齊悅娘四處張望,歎了一句,忍冬在旁迴話,“大少夫人放心,奴等搬到榮福苑表姑娘處,這邊就空出兩間房來,少夫人要擺物件兒的,也使得。”


    裴岸看向宋觀舟,唇角上揚,笑意微顯,“罷了,你覺得好用就行。若實在覺得小了,再同大嫂說一聲,我與你搬到暖豐園就是。”


    宋觀舟搖頭擺手,連連拒絕。


    “我就喜歡韶華苑,來日初雪降下,咱們還能在新搭設的亭子裏圍爐煮酒,燒烤吃茶,愜意無比。”


    裴岸失笑,迴屋更衣洗漱。


    用飯時,隻剩下秦慶東,許氏兄妹各自迴屋用飯,裴岸欲要挽留一並吃飯,許淩白扶著腰直言不諱,“季章容我早些迴去歇著,說來觀舟能幹,跟著她一日下來,我這腰腿酸澀不成樣子。”


    宋觀舟啞然失笑,“表哥,這才哪到哪?”


    “何意?”


    許淩白循聲看來,宋觀舟指著賬冊,“來日裏,隻會更忙,事兒也更繁瑣,莫說不見日月的辛苦,隻怕通宵達旦的日子也不少。”


    “……這……”


    秦慶東捂眼,“宋觀舟,這般辛苦,你不要身子了?”


    嘁!


    宋觀舟很是嫌棄,“多大點事兒,隻是盤賬不同旁的,有時候因著幾個數據,若不算準,隻怕也睡不著。”


    現代社畜打工狗,精神百倍。


    用飯時,秦慶東說了兩個丫鬟的情況,“大嫂跟前的嬤嬤教了規矩,你放心用就是,若不喜,再與我說來,吉安宗門裏頭小師妹多著呢。”


    未等宋觀舟所言,裴岸已頷首。


    “教過規矩就行,我這娘子你也知道,馭下最要不得。若不是忍冬心底至誠,幾個婆子丫鬟也算憨厚老實,你瞧著她這樣,遇到刁奴她也隻有被收拾的份兒。”


    聽到裴岸說自己,宋觀舟也不反駁。


    “……忍冬很好的嘛,她能幹,我省心。”


    秦慶東樂了起來,“季章,來日你外放出去,觀舟管家,怕是要亂呢。”宋觀舟聽到這裏,立時擺下筷子,滿臉憧憬,“四郎何時外放?”


    “且看來年。”


    宋觀舟歎道,“大致時日怕是要春末夏初吧?”


    裴岸點點頭,滿臉戲謔道:“若到時去個苦寒之地,觀舟可不能埋怨。”後者眼眸星亮,猶如燦爛星辰,“哪裏都行,反正我是去做官太太的,幹活的是你,我自瀟灑就成。”


    再是苦寒之地,缺衣少食也不會累及官員及家眷。


    秦慶東聽完,仰頭大笑,“觀舟,這京城好吃好喝的,你反倒是嫌棄著呢。”


    “被賊子惦記,我惜命,所以害怕。”


    宋觀舟與兩人跟前,直言不諱,這話一出,秦慶東也笑不下去,訕訕道,“放心,我二人從不曾偏袒她,來日定要她血債血償。”


    裴岸玉麵未變,給宋觀舟布了一筷子喜愛的菜,“觀舟放心就是。”


    個個說放心,怎麽放心卻不指明,宋觀舟意興闌珊,問了一句,“金拂雲與雍郡王的親事,恐不會生變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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