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聽得這話的宋觀舟立時搖頭。


    “若不是緊要的事兒,四郎就替我拒了,隻說我禮儀粗鄙,言語無狀——”話音未落,就換來男人一聲悶笑,“我家娘子竟也有怕的事兒。”


    “四郎!”


    宋觀舟在裴岸跟前,總會不由自主撒嬌,她少有害羞,更多是鳳目圓瞪,劍眉斜挑,英氣勃勃偏偏會情不自禁軟了聲音。


    兩廂反差,裴岸真是愛她到心尖尖上。


    “可不是麽?天下無敵的宋觀舟,竟怕起了東宮娘娘。”夜風輕撫,吹亂了宋觀舟發絲,裴岸頓足垂首,空著的大手輕輕壓住她飛舞的發絲,舉手投足,全是不可言說的溫柔。


    迴到韶華苑,宋觀舟蒲扇掩麵,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裴岸大笑不止,“好端端的仙女下凡,卻帶著個毫不相幹的蒲扇,忍冬——”忍冬早早迎來,聽得四公子招唿,立時小跑幾步,屈膝與二位主子見禮。


    “四公子,少夫人。”


    “把這蒲扇拿去扔了,好生給你家少夫人尋幾把繭扇。”裴岸剛出口,宋觀舟扭頭就走,“這是秦二在集市上給我買來的,瞧瞧,麵熟不?”


    夫妻離著兩步遠,宋觀舟慢條斯理搖晃著蒲扇,裴岸欲要搶來細看,卻因著宋觀舟倏地轉身,撲了個空。


    “你倒是讓我瞧瞧。”


    宋觀舟又走遠幾步,方才迴頭,“秦二買了兩把來,你一把我一把,我瞧著你不喜,索性兩把換著用,怎地,還想丟了不成?我定然不允。”


    夫妻說話,引來花架子下頭的蕭北打趣,“哎喲,罷罷罷,我與淩白倒是不知趣兒,兩個大男人坐在這裏,你夫妻也是看不到?”


    許淩白麵上又是一紅,立時起身,“那……,表哥,不如我們迴去……”


    哈?


    蕭北呆愣片刻,立時拍案大笑,“淩白,你害羞個什麽?你瞧著他兩口子都無動於衷——”


    宋觀舟立時到跟前,“二位表哥,隻管下你們的棋,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蕭北被堵了個正著,馬上起身,“得得得,觀舟都親自趕人了,我縱使再厚的臉皮,也待不下去。”


    說完,低頭看著棋局,“可惜這盤殘棋不曾下完。”


    宋觀舟哼了一聲,“我可不曾趕二位哥哥,倒是表哥執意要走,罷了,強扭的瓜不甜,來人 ,把這殘局搬到碧落齋,由著二位表哥下完。”


    裴岸聽完,哭笑不得。


    “渾說些,二位兄長隻管耍玩,這裏好茶伺候就是。”


    蕭北擺手,“淩白麵皮薄,罷了,我們走就是。”說完,攜過許淩白的手,“走走走,不礙人眼了。”


    待荷花與慶菲拿著棋盤棋子時,蕭北才迴頭,“阿魯呢?”往日,這些事兒都是阿魯做,今兒甚是奇怪,就見到阿魯一次。


    宋觀舟這會兒經蕭北提醒,也看向裴岸。


    “是啊,阿魯呢?”她今兒喊來問了幾句話,阿魯帶著個不倫不類的帽頭,還被她取笑一番。


    裴岸掩下真相,淡淡說道。


    “他昨兒奔馬,從馬上摔下來,磕著後腦勺了。我瞧著他傷了,就做主讓他歇一日。”


    “從馬上摔下?”


    宋觀舟扭頭看來,“怎地如此不小心,從前暴雨暴雪,也不曾聽得他慌張落馬。”


    裴岸上前,欣然一笑,“也怪不得他,街子上人多,暗巷裏突然跑出個孩童,驚著馬亂跳幾下,把阿魯掀下來的。”


    “傷得可重?”


    許淩白連忙問道,裴岸擺手,“表哥不用擔心,阿魯皮糙肉厚,休養幾日就成。”


    聽得說無礙, 蕭北與許淩白這才帶著丫鬟和小廝,打著燈籠攜手離去。


    “今兒阿魯來我跟前,倒也沒說自己受傷的事兒。”宋觀舟入了內屋,壯姑與孟嫂這會兒準備好熱水,欲要服侍宋觀舟洗浴。


    “他覺得丟人,不敢與你說來。”


    裴岸早早洗漱了,這會子懶懶躺在羅漢床上,手持閑書,候著宋觀舟洗浴,忽地起了興致,“不如我來伺候娘子?”


    “不要!”


    宋觀舟入了盥洗室,轟了忍冬幾人出來,從裏頭落了閂銷,她褪去衣物,散了發髻,整個人沉入水中。


    金拂雲啊金拂雲,那賀疆不差啊!


    樣貌與地位,都在裴岸上頭,她一天執拗個什麽?昨兒賀疆與她初初見麵,說來,就那異域風情的長相,確實是俊俏男兒。


    與自己賠罪時,禮儀分寸挑不出半分毛病。


    看來,金拂雲對裴岸真是勢在必得。黃家壽宴上,她都不曾收斂,欲要置自己於死地,重生的人,果然有手段。


    可惜——


    宋觀舟閉著眼潛在水裏憋氣,她算錯了,自己不是原著裏被腰斬的宋觀舟。至少,在這一世,她非但不嫌棄厭惡朱寶月,甚至還挺佩服這位風塵女子。


    殺朱寶月?


    她沒有理由和動機了。


    但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什麽金拂雲不在裴岸與她成親之前,出手阻攔這段親事。


    說來,那時候以她兩輩子手段,汙了宋觀舟名聲,輕而易舉就滅了宋觀舟入公府大門的可能。


    為什麽?


    難不成她對人夫有別樣的嗜好?幹幹淨淨的裴岸她不喜歡,非得由著自己……,想到這裏,宋觀舟冒出水麵,長長唿吸一口氣,暗道一句,邪惡的宋詞啊!


    但轉迴去一想,這理由套在金拂雲身上根本不可能。


    沒有真愛一個男人時,會容許他的心落在其他女人身上,何況,那個時候用些手段,這公府四少夫人不就是她的囊中之物嗎?


    為什麽?


    宋觀舟想不明白,她坐在浴桶之中,一邊撩水,一邊想破腦袋的思索金拂雲的動機。


    直到裴岸叩門聲響起,她才迴過神來。


    “四郎,你先睡,我還不曾洗好。”


    裴岸看了時辰,“水怕是冷了,你快些起來,莫要著涼。”宋觀舟看著緊閉的房門,暗道一聲大意。


    以為自己是僥幸遺落在這世界的唯一,想不到金拂雲那廝重生,那這麽說來,是不是還有別人重生或者穿越?


    男的?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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