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芝聽到心頭,望向裏屋,隻覺得這四少夫人真是神人,早間還與大姑娘起了爭執,若是別的女眷遇到這事兒,心頭定然梗著大石頭,一日都惴惴不安。


    偏看著這裴家四少夫人,抹了眼淚,又如沒事那般。


    這心大的,自己還真該學一學。


    表哥雖不是裴家四公子那般專一,卻也還是個好人,未來比不得四少夫人這般鸞鳳和鳴,但勉強能算得能過日子。


    罷了!


    欲要收迴思緒,已聽得外頭叩門,院落大門是敞開的,黃執身影正好出現在跟前,穆雲芝眼神平平看過去,卻看著黃執後頭還有人。


    馮如鳳見狀,也起了身。


    金蝶已到跟前行禮,黃執引著裴岸入內,“四郎來瞧瞧四少夫人,可還在安睡?”


    穆雲芝低垂眉眼,立在馮如鳳後頭。


    馮如鳳點頭,“三郎,裴四公子,弟妹還在安睡,且放心就是。”裴岸與她和穆雲芝拱手作揖,見禮問安後方才道了謝,“叨擾嫂子與表姑娘了。”


    “哪裏的話,觀舟與我們也不生分,往後多些來往才是。”


    裴岸淺淺一笑,梨渦若隱若現,他本就生得清瘦偉岸,這番和煦之笑,看上去就讓人難以挪開目光。


    馮如鳳心道,真是少見的郎才女貌,神仙眷侶。


    裴岸差使玉燕入內,“你去喊聲少夫人,與她說外頭是寶月姑娘們的曲目,可要去聽?”


    玉燕聽來,俯身稱是,不急不緩入了屋內,穆雲芝見狀,也跟著進去,繞過屏風,就聽得宋觀舟睡眼惺忪的聲音,“寶月姑娘上台了?”


    “四公子說是的,讓奴特意來問少夫人您可要起來?”


    宋觀舟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眸,“既是如此,我都醒了,定然要去觀瞻一番。”


    說罷,翻身下床。


    穆雲芝正好入內,她迎著穆雲芝就道了謝,“姐姐床鋪香軟舒適,觀舟今兒享福了。”


    “哪裏的話,觀舟妹妹睡得可好?”


    宋觀舟點頭,“極好呢。”


    玉燕往外喊了聲金蝶,兩個丫鬟加上珠蘭,手腳麻利的給宋觀舟洗漱、盤發,早間那複雜的發髻,宋觀舟伸手攔住,“姐姐們,且是心疼我一番,我這頭皮疼,梳個簡單些的。”


    聽得這話,玉燕掩口笑道,“好,墮馬髻也不怎麽扯發,少夫人試試可好?”


    “好。”


    不多時之後,描眉塗脂,又活力滿滿的宋觀舟滿血複活,她雖說換了發髻,可步搖簪子依然斜插在墮馬髻上,倒是多了慵懶氣息。


    金蝶欲要扶著她出去,宋觀舟擺手,“我腿腳好多了,放心就是。”


    她提裙邁步,迎著日頭與穆雲芝攜手從屋中走出,黃執抬眸,看得怔了身形,倒是宋觀舟落落大方,“二嫂,四郎,黃三公子,下午好啊。”


    宋觀舟歪著頭笑如朗月入懷,款步姍姍行來跟前,猶如仙子腳踏五色祥雲,手捧燦爛花枝,好一個麗雪紅妝。


    裴岸上前一步,接住宋觀舟素手,扶著她下了台階,方才鬆開。


    “哎喲,真是巧手的丫鬟,觀舟哪裏得來的,看得嫂子我都想留在跟前了。”馮如鳳瞧著換了發髻的宋觀舟,連唿好看。


    又拉過玉燕金蝶,一番誇讚。


    裴岸遲疑片刻,低聲說道,“嫂子,怕是留不住呢,兩位姑娘是東宮之人,今兒觀舟身旁沒個能使喚的丫鬟,方才借到跟前。”


    沒得使喚的丫鬟?


    莫說馮如鳳聽得不解,就是一旁的黃執與穆雲芝都難得四目相對,互相看到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疑慮。


    “原來是娘娘跟前的人,必然是能耐的,我倒是起了貪心,還想問問弟妹,怎麽教養出來的。”


    宋觀舟笑意盈盈道,“玉燕金蝶是宮裏能耐的姐姐,能借我一日已是皇恩浩蕩,可不敢肖想旁的。”


    迴到戲台之後,玉燕扶著宋觀舟落座,順勢在她耳邊低語,“大姑娘跟前的丫鬟而今在金家大少夫人邊上。”


    嗯?


    宋觀舟瞟眼過去,又懶懶迴來。


    “這丫鬟不是與金拂雲早間離開了嗎?”


    玉燕低語,“貼身丫鬟去而重返,必然是主子的意思。從這會兒起,少夫人入口的東西謹慎些。”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宋觀舟微微抬眸,目光如炬,看著盼喜立在蔣氏後頭,與蔣氏的貼身大丫鬟一處兒站著。


    “陰魂不散。”


    金蝶邊給宋觀舟整理衣袖,邊低聲說道,“少夫人放心,成不了氣候,大姑娘拂袖而去,也就沒什麽體統了。”


    之後,聽著曲兒時,金蝶玉燕時不時關注著些盼喜,倒也沒看到異常。


    直到朱寶月與伎子們唱完退場後,眾人這才紛紛起身,跟著主家往早點休息的幾處院落裏去,宋觀舟睡了一覺,精氣神都極好,與穆雲芝走在後頭。


    直到穆雲芝被馮如鳳喊走,宋觀舟帶著金蝶玉燕,懶懶順著穆雲芝所指的小道直走。


    因景色怡人,走著走著,前後少了人影。


    宋觀舟瞧著鬱鬱蔥蔥的院落裏隻有自己主仆三人,忽地笑了起來。


    “想不到黃家還有這麽靜怡的園子。”隻怕是誤入了神秘園,金蝶往前小跑幾步,探了路,“少夫人,原來咱們走到院子後頭了,從這院牆邊上順著走過去,就是早間溪水池子側首。”


    黃家品級有限,院落再大,也被規製卡住。


    園子再大,也大不過東宮花園。


    隻是在主仆三人即將走出去時,後頭聽得一溫潤男聲,“敢問可是裴家四少夫人?”


    宋觀舟循聲迴眸,側立台階,長裙曳地,身形更為纖長。


    主仆三人剛路過的金銀花蓬下頭,此刻立著身著蟒袍錦衣頭戴金冠的高大男子,麵容立體英俊,應是有異族血統。


    金蝶在旁耳語,“少夫人,此乃雍郡王。”


    賀疆啊!


    說實話,很是出乎宋觀舟自己臆想的麵貌,她原本以為這賀疆應是清俊有餘,但不會這麽高大英俊。


    就目前看來,與裴岸是兩種不同的麵貌,若要說誰更英俊些,隻看麵貌氣度,宋觀舟這種審美多樣化的女子,還真評判不出誰一誰二。


    雖說是外男,但畢竟是郡王。


    宋觀舟立在台階上,不上不下,屈膝行禮,“小婦人見過郡王,郡王萬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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