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拂雲猶如看著死人一樣,不把眼前嬌顏如畫的宋觀舟當做活物,“宋觀舟,看似聰明了,實則愚不可及。你以為攀附上了東宮並餘生無憂了?”


    她像是看玩笑那般,輕輕一笑,充滿輕視。


    “宋觀舟,你再是不信術士的話,我卻深信不疑。你腦子空空,生性愛出風頭,又愛呷醋,隻怕有一日死在這上頭,若是…,興許也過不到明年寒冬!”


    死在寒冬?


    宋觀舟緩緩起身,走到金拂雲跟前約莫一尺距離,口若吐蘭,一字一頓問道:“那大姑娘不如說說,我宋觀舟會怎麽死啊?”


    她不點而朱的紅唇一張一合,像是從地獄傳來的蠱惑。


    金拂雲嘴角微微上翹,丹鳳眼裏全是鋪天蓋地的厭惡,她篤定宋觀舟就是好運氣罷了,不然以她腦子空空,怎麽可能防得住數次來的暗算。


    想到這裏,她舒展手腕,捋了捋雲鬢,“恃寵而驕,看似得了宮中喜愛,沒準兒就喪命於此呢。”


    “大姑娘既然這麽說來,我也就放心了。原來不是死在您這一雙沾滿血腥的手上,是我宋觀舟扶福氣好。”


    “宋觀舟你血口噴人——”


    說話間,卻不料宋觀舟倏地以雙手鉗製住她的手腕。


    金拂雲哪裏料到宋觀舟竟然這麽上手,她下意識反應直接推倒宋觀舟,宋觀舟借力軟軟後倒,嬌唿“哎喲”就軟軟跌在美人靠上。


    金蝶玉燕一看,立時跑了進來,“四少夫人,小心!”


    亭子下方本就在關注二人的一幹女眷,也嚇得驚唿連連,“這是怎麽了?不是還好好的嗎?”


    馮如鳳隻覺得怕什麽來什麽,她提著裙子,連丫鬟們的攙扶都顧不上,趕緊上了亭子。


    穆雲芝見狀,慢了半步,但也跟著上去。


    秦悠然看著二人都走上去,也要跟上,卻被劉家姑娘攔住,“悠然,應是不礙事兒。”


    “不礙事兒?我都瞧著大姑娘推四嫂子了。”


    大多是不可置信,可宋觀舟嬌唿聲音不大,但下麵聽得清清楚楚,再要看個清楚,又聽得金拂雲伸出手指著被丫鬟扶住身子的宋觀舟,“宋觀舟,你我走著瞧。”


    她這聲音很小,按道理下麵的人聽不到。


    可宋觀舟滿麵驚愕,撫住胸口滿麵委屈,聲音也有些顫抖,“大姑娘,我與你無冤無仇,你何苦這樣?什麽將來走著瞧,我們夫妻雖說不濟,但過些尋常日子也使得,倒是大姑娘,您將來貴為郡王妃,指著我這般怒斥——”


    話語不曾說完,以絹帕捂眼,哽咽起來。


    玉燕抬頭看向金拂雲,“大姑娘這是何意?”


    何意?


    金拂雲氣得胸口起伏不定,食指指著宋觀舟,咬牙切齒吐出兩字,“活不過兩載的賤人。”


    “大姑娘,你覬覦我家四郎,竟還敢辱罵我早死?”


    宋觀舟像是風中蒹葭,假意撐著一口氣,搖搖欲墜扶著丫鬟起身,似是膽小卻又要爭口氣的樣子,更是氣得金拂雲恨不得撕開她臉上的假麵具。


    她可是用簪子殺了自己屬下的歹毒之人,哪裏就是這麽弱柳扶風之態?


    “宋觀舟!”


    她再是壓抑不了怒火,一把抓過宋觀舟到自己嘴邊,以隻有二人才聽到的聲音說道,“四郎不是你這賤人叫的,他是我的丈夫,你滿世去喊,瞧著誰信你?賤人,容你多活幾日!”


    說罷,不顧金蝶玉燕上前來,直接把宋觀舟丟到二人懷裏。


    兩個宮婢雖說會些拳腳功夫,但也耐不住金拂雲這麽狠厲一推,兩人手忙腳亂接住宋觀舟,欲要討個說法,金拂雲已轉身欲要離去。


    剛好到亭子台階處的馮如鳳,連忙陪著笑說道,“大姑娘,可是招待不周?”


    金拂雲這會兒麵色如常,“拂雲身子有些不適,實在失禮,先行告退。”說罷,橫了一眼旁邊戰戰兢兢不敢抬頭的盼喜,盼喜似是有感應那般,縮著腦子給馮如鳳與穆雲芝匆忙行禮,垂著頭小跑跟上金拂雲。


    馮如鳳跺腳,這未來的郡王妃也得罪不起,既是要走,哪能不送的道理?隻得給穆雲芝使了眼色,“好生照看四少夫人,我去送送大姑娘。”


    待她追了下來,才知道這院中竟然驚動了男賓。


    裴岸這會兒與秦慶東、黃執、劉伏苒幾人急匆匆跟著個生麵丫鬟入了垂花門,金拂雲看著首當其衝身著孔雀藍錦袍的男子,眼眸之中快速蓄上了淚水。


    這是她的郎君啊!


    偏偏那男子到跟前,看都不曾多看她一眼,直直往亭子上頭看去,“觀舟——”


    宋觀舟反手輕輕拭了拭眼角,方才低下頭去,“四郎,我無事呢。”


    “你哭了?”


    裴岸麵色不愉,也不管衝撞女客,三步並作兩步,幾下子來到亭子之中,穆雲芝見狀,倒吸一口涼氣,方才避出亭子外頭。


    這竟然就是大隆最為年輕的進士?


    果然才貌絕佳!她探頭往下頭看去,卻見那未來的雍郡王妃直勾勾盯著亭子上頭,她在看什麽?


    看四少夫人,還是……四公子?


    穆雲芝輕撫胸口,不敢多想,隻待扶著珠蘭走下石階,卻在轉角之處與趕來的表哥撞到一處。


    “表哥……”


    黃執伸手扶住身形不穩的她,抬頭看了看亭子,低聲問道,“是怎麽迴事兒?”


    穆雲芝自是不敢隱瞞,這可是在黃家發生的事兒,低聲與靠得很近的黃執說道,“好似金家大姑娘與四少夫人拌嘴,雲芝也隻瞧見大姑娘推了四少夫人,險些摔倒……”


    黃執眉頭緊蹙,“二人是為些什麽吵嘴?”


    穆雲芝欲要脫口而出,可想著那話何等驚悚,她怎麽能說,既是說了,表哥能信?


    堂堂郡王妃不做,竟是對裴四公子芳心暗許。


    這荒唐之言,她這會兒都覺得不可思議,好似幻聽。幾經思慮,方才緩緩搖頭,“表哥,我與二表嫂上來時,大姑娘已出了亭子。”


    “少夫人可是受了驚嚇?”


    穆雲芝往亭子方向看了一眼,“好端端來吃壽席,遇到這般事兒,總是有些想不明白,少夫人……,應是落了淚。”


    黃執看去,往上走了兩級台階,又聽得穆雲芝喊道,“表哥……,裴家四公子在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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