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太太聽完哭笑不得,“你莫要說你四表嫂,冤家!”


    蕭宏雲欲要教訓幼子時,卻聽臨山溫言道來,“五公子,你如何知道四少夫人不會?她若敢說,就定然胸中了然。”


    嗬?!


    蕭蒼憤恨,“怎地可能!她一日日裏諸事不成,若不是四表哥寵溺著她,遇到旁的丈夫,定是給她休出去。”


    臨山聽完,卻不生氣。


    “五公子啊,用心看人,假以時日,隻怕你會後悔而今這番氣憤之言。”


    眼看著時辰晚了,臨山也不拖遝,同兩位舅老爺,閔太太以及幾位表公子告辭,“往後日子還長,臨山得舅老爺舅太太如此相待,銘感五內!”


    待離了暖豐園,再迴韶華苑時,卻見燭火昏暗。


    忍冬守在院落旁,見他身影,趕緊迎了上來,“……無事了吧?”


    “無事,打發了。如今經年未迴,府上怎還是如此混雜——”


    “幸而如今不是老夫人管家,不然更是沒少夫人立足的地兒。”忍冬身為奴婢,自是不敢在臨山麵前說太多,倒是臨山不以為然,“四公子還未歸家?”


    忍冬搖頭。


    “阿魯也還未迴,不知到底是個什麽情況,今夜悶熱,雲層又低又厚,恐怕半夜還有大雨,也不知道表姑娘如今身在何處——”


    臨河微微一歎。


    “隻要還有口氣,秦家二公子與四公子,定然能找迴來。”


    忍冬欲要把他讓進屋內,他擺了擺手,“我本就是來問問四公子可曾迴來,如今知道,就先迴老爺那邊,請轉告少夫人,明兒一大早,我帶著兄弟們仍來韶華苑聽命。”


    “多謝你!”


    忍冬有些心酸,“少夫人身邊就我們幾個無用的婆子丫鬟,隻能指著臨河大哥你多幫襯些。”


    片刻之後,臨河低聲道,“萬事有老爺與四公子在,無需多慮。”


    半夜,宋觀舟睡得不安生,一會兒是同自己差不多樣貌的女子遠遠哭泣,問她在何處,竟是不說話。越急越沒招兒,渾身像是被鬼魂壓著,動彈不得。


    裴岸滾燙身子挨了過來,才發現宋觀舟手腳冰涼。


    他微微歎息,攏住她纖細四肢,有了溫暖,夢中宋觀舟也舒適了些,她向著女子喊道,“不管發生什麽,莫要尋了短見,就當被狗咬了一口,以後隻要我在,定然護你周全。”


    女子娟帕捂臉,悲痛欲絕。


    “若是眾人戳我脊梁骨,我也無言苟活。”


    宋觀舟聽得一陣心酸,繼而打起精神,“你怕他作甚,信我宋觀舟一次,定然給你安排妥當,天下之大,實在不行尋個陌生的地兒,做個富家太太,有何不可!”


    形同許淩俏的女子,嗚咽吟泣,“害我之人……”


    宋觀舟言之灼灼,“定不輕饒!”


    裴岸渾身酸痛,想來是風邪入侵內體,正在難受時,卻聽得懷中女子喃喃道“定不輕饒!”,又摸了摸她額際,早已冷汗淋淋,於是輕聲喚醒宋觀舟。


    “做了噩夢?”


    宋觀舟伸手摸到他胸膛,異常滾燙,攸地抬眸,“四郎,你這是著了風寒,高熱不下?”


    裴岸啞聲道,“是有些難受。”


    宋觀舟也不管才從噩夢裏醒來,翻身一骨碌坐起來,起身燃燈,到門口喚道,“忍冬!”


    忍冬睡覺警醒,聽得宋觀舟召喚,馬上應了,“少夫人,奴這就來。”


    待麻利穿戴來到正房,卻見宋觀舟正坐在床榻上,撫著裴岸額頭,“忍冬,灶上熬點祛風寒下高熱的草藥來,四郎身子不適。”


    忍冬想到午間四公子就在高熱,持續到這個時辰,不敢耽擱,趕緊招唿荷花壯姑,沒多大會兒,就送來熱水。


    “少夫人,上次華姑娘留了不少藥丸子,其中就有退高熱的,不如先服侍四公子吃下——”


    煎藥時辰久,不如先救個急。


    托宋觀舟年後一直重傷不斷,知道她咽不下苦澀的湯藥,華重樓帶著孫琳,搓了不少藥丸子來,這會兒正好。


    宋觀舟招唿忍冬伺候裴岸吃了藥,又拿了巾帕壓在額頭降溫。


    幾番折騰,快要到四更天。


    捂著被褥出了身汗的裴岸,有幾絲清明,並要掙紮起床,宋觀舟扶額,“今兒告假休息一日,可使得?”


    裴岸無奈,“使不得!”


    宋觀舟明眸圓瞪,“都病成這樣,也不依個假的?”


    “往日倒是無礙,可離聖上誕日越來越近,律法修不出來,隻怕責怪下來,院內同僚皆是擔待不起。”


    嘖嘖,可憐的打工人!


    既如此,並起來吧,韶華苑內瞬時燈火通明,小廚房裏開始燉煮著肉粥,宋觀舟此刻也沒了困意,盤腿坐在炕床上,看著正在穿戴的裴岸。


    “表姐恐是兇多吉少,夜裏我夢到她了。”


    裴岸側目,“你年輕,夢做不得數,我想著許家的姑娘定然堅韌勇敢,你莫要泄氣,沒準兒她還在深淵掙紮,等著你去搭救。”


    宋觀舟這會兒已不怎麽樂觀,淡淡一歎,“她那舅家真是一群人渣,算計到個弱女子身上——”


    阿魯早把所有事兒同裴岸說了清楚,可也覺得遺憾,“對那方家,你後頭可有打算?若是沒個章程,交予我就是。”


    “不急在這一時,我讓臨山安了人守在捱其鎮,若那方家掌櫃有些擔當,倒也不用我操心,如若他一家人尋思跑路……,嗬!那就別怪我下手了。”


    喲!


    裴岸見此不由得迴眸看向宋觀舟,“觀舟,你同一般閨閣女子,全然不同。”


    宋觀舟蹙眉,“你是說我不溫婉?……罷了,而今是找到表姐為重,至於算賬,來日方長!”


    “不是不溫婉,是十分有魄力。”


    穿戴朝服,煥然一新的公職人員裴四郎,走到宋觀舟跟前,俯下身子,與她抵額親近,“放心,我去點個卯,也同二郎說了,有線索並招唿我一聲。”


    “好。”


    宋觀舟仰頭,與他鼻息相纏,這時候竟然摒棄嫌惡,不怕被他傳染,莞爾一笑,“安心公事,而今父親把臨山借給我,我也能盡一份心力。”


    “……好,父親能把臨山大哥借給你,我確實放心。”


    臨山,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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