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岸與裴徹,去過幾次宋大學士的後院。


    那時候去就覺得奇怪,好端端的池子裏,既無蓮葉田田,也無錦鯉嬉戲增光,倒是有幾條肥碩的大黑魚,在小橋下遊來遊去。


    問了宋行陸,也隻是淡淡一笑。


    大學士夫婦雅致從容,怎麽會容得這麽突兀的小池子——


    如今聽得宋觀舟說道,淺笑搖頭,“我那大舅兄竟也是不透半點,讓我誤以為你隻是閨中小姐。”


    較旁人驕縱而已。


    “母親原是不喜,說閨中女子豈能如此失格,倒是父親不以為然,想到有一日落了水,總不能等旁人來救吧。”


    宋觀舟提到原身父母與養兄,心裏莫名酸楚。


    莫說在這封建王朝宋氏夫婦難能可貴的開明,就是放到現代社會,他們也是一對好父母。


    奈何——


    全沒了。


    包括養兄宋行陸。


    好一會兒,韶華苑的院門響了起來,阿魯從外屋出去,打開門一看,竟然是臨河。


    “這是老爺差我送來給四公子夫婦的,芳姨娘如今醒了過來,倒是無礙,至於金珠,善後之事明日由世子夫人親自處理。”


    臨河麵黑心軟,阿魯撓了撓頭,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節哀順便。”聽說臨河老早就想要了金珠,可奈何臨河的娘老子看不上金珠的丫鬟出身,總惦念著讓臨河娶個良家女子。


    這事兒一拖再拖,哪裏想到金珠就沒了。


    “無礙。”


    臨河強忍心中哀戚,手上的東西遞了過來,“我得趕緊迴去,如若四公子與少夫人沒睡,你稟報一聲,老爺知道少夫人惦記著。”


    說罷,就匆忙離去,快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阿魯提著食盒,來到外屋稟了聲四公子。


    忍冬掀開棉簾,取了東西也聽了臨河過來的迴話轉身入了內屋,炕床之上,宋觀舟披散頭發,濕漉漉的也不管,見忍冬進去就動了動鼻子。


    “藥?”


    “是老爺差臨河送來的。”


    忍冬打開食盒,兩個巴掌拚起來大小的中寶藍底白花帶蓋湯罐裏,若有若無飄出藥味。待掀開蓋來,宋觀舟被濃重的中藥味逼退。


    “讓四郎吃。”


    裴岸失笑,“是你落了水,這些定然是上好的山參熬來的,你喝了就是。”


    湯藥肯定是上好的補藥,這府上哪裏都會出事兒,唯獨父親房中不會。


    況且是臨河親自送來。


    宋觀舟果斷後退,“我無礙,不用喝。”


    從澗水房出來,她喝了三五日的中藥後,再不能下咽。孫琳擔心她恢複不到位,專門為了她搓了不少中藥丸子送了進來——


    如今,聞藥皺眉的宋觀舟避之不及。


    裴岸見她躲閃的少女嬌態,麵上也露出寵溺之笑,“一口就幹了。”


    又聽忍冬說道,“臨河傳來消息,說是芳姨娘倒是沒了大礙,隻是可惜了金珠,特意傳話過來讓四公子與少夫人莫要擔憂。”


    如此折騰,已然是五更天。


    裴岸收拾一番,就該上值。宋觀舟的長發也幹了八成,索性歪在炕床上,“我睡會兒。”懶怠之狀,一覽無遺。


    隻是,夜裏剛出這麽大的事兒,又如何做到平和度日。


    未到午飯時,蕭引秀就帶著丫鬟婆子急匆匆來韶華苑,宋觀舟打著哈欠從內屋出來,與她見了禮。


    “我知你昨夜辛苦,可明日之事兒,也得你幫上嫂子一把。”


    宋觀舟瞌睡頓時醒了大半,怔怔道,“何事?”


    這府裏上下,誰不嫌棄她愚笨?


    蕭引秀拉著她手,十分親密,“二嬸子娘家的表少爺表姑娘前來短住,那頭的舅舅家與姑父曾一起共事,如今到了府上,前頭來探母親,隻是時辰匆忙,也不曾留了飯,更別談過府去看看他們。前兒那邊四妹妹攢了個小宴,我都答應了說要去赴宴,哪曉得這兩日屋裏屋外全是事兒,說實話走不開,倒不如你替嫂子走一遭。”


    職場油油子宋觀舟瞬間側首,笑了起來,“嫂子吩咐,我赴湯蹈火也得辦到,隻是這四妹妹的宴,也沒有請我,我這腆著臉的上門多讓人取笑。”


    四妹妹,裴漱玉。


    ——二房唯一的嫡女。


    那個比著長房郡王妃成長的姑娘。


    蕭引秀假意掐了一把宋觀舟未施粉黛的臉蛋,“四妹妹做事周全,如何不請,本是昨日要來同你說的,可哪曉得父親那邊出了事兒。”


    一旁的楚姑姑拿了帖子雙手奉上,桃花熟宣箋紙上秀氣的簪花小楷,宋觀舟瞟了一眼,合了上去。


    “明日?”


    蕭引秀微笑點頭,“四弟妹也數日不得出門,不如去走走散散心。”


    “好。”


    公府都不怕她出去丟人,她何懼之有?


    “明日我讓秋雨一同前去。”


    宋觀舟送走蕭引秀,沉下心來,才覺得自己很多情緒在這個時代應該改變,比如——,她認為死了一個婢女,失了一條人命的國公府應該處於內疚。


    實則不然。


    昨晚死去的那個丫鬟不值一提,達官顯貴們的應酬交際依然如昔。


    忍冬重新打開帖子,拿在手中仔細端詳又湊到鼻尖嗅了一會兒,“少夫人,這箋紙上的筆墨,應是才寫上不久的。”


    宋觀舟嗤笑,“恐怕是覺得而今的我,也有些利用價值。”


    說罷,丟到一旁,也不理會。


    晚間飯畢,宋觀舟正在院落裏散步消食,小丫鬟們攏在一處,踢毽子玩鬧,不過都很有分寸,沒有大吵大鬧。


    一片和樂時,門口響起怯怯的聲音。


    “四嫂——”


    宋觀舟循聲望過去,院門廊簷下,站著兩個小姑娘,其中一個華服錦衣,十四五歲的模樣,看她望了過來,行了個萬福禮。


    “秋雨見過四嫂。”


    宋觀舟招手,把她同旁邊差不多年歲的小丫頭叫到跟前,“秋雨,些許時日不見,倒是長了不少。”


    裴秋雨軟軟一笑,“多謝四嫂誇獎。”


    忍冬讓小丫鬟們置了桌椅,又上了熱茶,姑嫂二人坐在花架之下,閑談起來。說來這裴秋雨,也是一個能人,原著裏說她得金拂雲相助,高嫁到靖王爺家庶子那房,雖說是庶子,可靖郡王的世子害病去了,後頭也是這個庶子執掌門戶。


    裴秋雨,成了裴家的第二個嫁入皇家的女兒。


    雖不及長姐裴秋芸那般華貴,但也是難能可貴的高嫁,原著裏說她乖巧懂事,卻又很懂得抓住機會。


    “二嫂說明日我隨四嫂一塊兒赴宴,特意過來請教四嫂,秋雨可要備上些什麽。”


    宋觀舟淡淡一笑,“不過一裏地路遠,去坐坐就行。”


    ——小姑娘甚是會看風向,她從澗水房出來這兩個多月,小姑娘母女二人愣是沒露過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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