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眼光獨到。”魏嫵忙將剩下的畫像收起來,“那我明日便去這兩家府上透個氣,探探對方口風?若是可以,便安排世子相看了。“


    “好,好,好。”寧國公夫人極是滿意,此時再想到曾經的自己尷尬得很。


    魏嫵早就將過去的事情拋到一邊,完全沒將寧國公夫人的尷尬放在心上:“既然如此,就不耽誤國公爺與夫人。”


    “縣主莫急,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如留下來用膳。”寧國公本就想與魏家修複關係,難得逮到魏嫵,不願意輕易放人。


    魏嫵眼珠子一抬就知道寧國公在打什麽主意,倒也沒有拒絕,有些事情避著總不是事。


    晚間,魏嫵真的留在了寧國公府,寧國公熱情得很,還讓人跑了一趟淩府與縣主府知會此事,其中用意不言而喻,魏嫵看透卻沒有揭破,由得寧國公這般安排。


    果然,如魏嫵想的那樣,前去通知的下人迴來後一臉凝色:“國公爺,兩府都知道了,小的還順便去了蘇將軍府上,知會了蘇夫人一聲。”


    這就沒有下文了,這下人也隻能說到這裏,畢竟三家無論哪家都是一句知曉了,很簡短。


    寧國公一臉尷尬,魏嫵心中大笑,麵上淡定道:“這些年晚輩都是與祖母相依為命,時常在外麵奔走,他們早就習慣晚輩晚歸,所以他們這般反應實屬正常。”


    這話背後潛藏的內容太多,寧國公夫人一下子紅了臉。


    寧國公也是尷尬,自己在外麵征戰,家中的夫人也沒有在魏家艱難的時候幫把手,當時可還承著與魏淩霄的閨蜜情,結果也是漸行漸遠。


    魏嫵與謝老夫人祖孫相依為命,能堅持下來也得了不少人的幫助,比如左成泰出力最大。


    但其中,可沒有寧國公府的影子。


    “嗬嗬……”寧國公幹笑道:“如此就好。”


    待到晚膳以前,寧國公世子才姍姍來遲,看到席間的魏嫵,腳下一頓,見麵行禮過後和問起魏嫵來的原因,聽完後,寧國公世子苦笑了一聲:“讓你操心了”


    “媒灼之事本就是官媒所的本職,若論操心,還是夫人。”魏嫵輕笑道:“夫人為世子的親事操心不少,我也願民子早日尋得意中人。”


    寧國公世子微微一笑,說道:“聽父母之命就好。”


    他說得淡然,仿佛那個曾經攔下魏嫵要履行雙方母親兒時的娃娃親的不是他一般,魏嫵聞倒是鬆了口氣,喜笑顏開道:“那就好說了,夫人替世子爺挑中了兩位。”


    “世子一會兒好好看看,才不枉夫人用心。”魏嫵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如從前他看到的那樣,思緒迴到兒時,那個梳著雙角發髻,頭上掛著小鈴鐺的粉嫩小團子,又仿佛在眼前。


    兒時是真的喜歡過的,聽到母親說到兩人有娃娃親,是真的心潮湧動過。


    世事難料,魏家若是不倒,魏嫵和自己或許能修成正果的吧,畢竟會真的青梅竹馬長大。


    哪有淩不語什麽事啊。


    可惜,終究是她獨自闖過了那些年,也是淩不語與她朝夕相處生出感情,他既然決心不再糾結,此時故作輕鬆道:“既是縣主與母親精心挑選,膳後必定好好瞧瞧。”


    魏嫵心中有數,寧國公夫人不管瞧見哪一位,現在隻要遞話過去,對方府裏欣喜若狂。


    現在誰家府上不想攀上寧國公府這根高枝?


    原本就地位高,後來援守北關,現在又帶迴來北安叛將,替陛下收攏了那麽多將士,這也是首功一件,總之,隻要寧國公府不自己作死,必定能輝煌三代。


    而寧國公表麵上看起來糙,也是心有猛虎,細嗅薔薇,一迴都城就把兵權上交。


    現在安安穩穩地呆在政事堂,更沒有與投奔自己來到元昌的阮南天過多交往,徹底打消了皇帝的疑慮,他現在想得很清楚,軍權不要,趁著自己對軍中的了解好好做個左丞相。


    反正上麵還有一位右丞相,自己隻要老老實實,不出大錯,將來能平安致仕,頤養天年。


    要是能和淩不語、魏家搞好關係,就是多一重保證,席上幾個人各懷心思,但也算是其樂融融,寧國公酒過一巡,舉起酒不道:“縣主,這一杯老夫向你及魏家賠罪!”


    魏嫵一驚,心起身雙手舉起酒杯:“國公爺言重了。”


    許久前寧國公就表達過歉意,但遠不如這次鄭重,魏嫵立馬正色道:“國公爺,過往皆過往,不必再提,世道艱難,人人皆有難處,無論是何人,都沒有必須幫的義務。”


    “能幫是情份,不幫也是應該,我們魏家從未糾結過,一切過往均已經逝去,國公爺不必如此,”魏嫵卻並沒有替母親鬆口:“外祖母與母親已經釋然,晚輩更是感謝這段經曆。”


    她莞然一笑,輕鬆道:“若沒有這段曆練,豈能遇到夫君,哪有如今的日子?”


    “母親數年潛伏也好,我們祖孫二人的相濡以沫,還有舅舅們的流放之苦,都成過往,以後等待我們的隻有好日子了呀,苦盡甘來,隻有苦過,才能珍惜眼下的甜。”


    魏嫵笑得尤其甜美:“尤其外祖父,雖死猶生,史書上也會記下他這濃墨重彩的一生。”


    魏嫵小小的年紀,卻是說出這番閱盡千帆的成熟之語,寧國公臊得滿臉通紅,再看自己的夫人,隻想罵她世故勢利,目光短淺。


    終於,寧國公知道以後見麵能客客氣氣的就算不錯,彼此能識大體就好。


    他心中釋然,想到淩不語也必定是公事公辦的類型,舉杯仰脖,一飲而盡:“好,好!”


    魏嫵與寧應麒都能聽出弦外之音,兩人對視,也舉起酒杯,飲了。


    隻有寧國公夫人實在不解,等送走魏嫵後才扯住寧國公的袖子:“國公爺,縣主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還能是什麽意思,她與魏家接受過往的苦難,也接受所有不平的事與人,往後平淡處之,不會成仇敵,但再也不可能成為摯友,體麵相處!”


    寧國公一拂袖子,仰天歎道:“多好的姑娘啊,可惜,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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