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嫵道聲“遵命”,便抬起頭來,對上那雙靈動的眼眸,倒是讓蘇瀾想到那位故人,一樣的眼眸,一樣堅毅的眼神,她不禁歎道:“都說女肖父,但你肖母親多些。”


    “淩霄未出閣時便與你一樣有一雙靈動的眼睛,可惜了。”


    魏嫵的生母就叫魏淩霄,名字不似尋常女子那般凸顯賢、淑、雅,倒有幾分男子氣。


    “太上皇後識得我母親?”


    “是啊,我母家家世不顯,還未嫁入宮中時也遭受不少排擠,遇到的冷眼無數,給予我和善的人少,自然要記得清楚。”太上皇後的語氣平淡:“你們起來說話。”


    太上皇後發話,兩人這才起身,被賜了座。


    太上皇剛才還有些不虞,在聽到太上皇後稱自己在少女時被排擠時早就把這點情緒淡忘,不悅道:“當初哪些不長眼的瞧不起你?”


    “這不是理所當然之事,”太上皇後倒是沒有放在心上:“父親沒有實權在手,空有官職,出身可不就是一般,在世家貴籍裏不受人待見,更讓人覺得好拿捏。”


    這話是捅了太上皇的心窩子,他也是那些認為蘇瀾和蘇家好拿捏的人之一。


    “那你之後成了皇後,難道她們也敢對你不敬!”太上皇突然有些惱了,恨不得迴到過去把那些對蘇瀾不敬的世家貴女好好收拾一番。


    當了皇後就該被人敬?太上皇後瞥了太上皇一眼,實在懶得搭腔,當年蘇家都有自知之明,曉得她入宮就是給皇帝當個擋箭牌,省得被塞個母家的權勢的皇後。


    蘇家能看明白,那些世家哪能不明白情況,對她有敬也隻是表麵上。


    背地裏都在嘲諷她坐不穩皇後之位,等皇帝物色了更合適的人選,她必定成冷宮棄後。


    太上皇後直接沒搭理這個話茬子,倒是太上皇自己悟過來,才曉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端木崇暗自好笑,雖說太上皇當年對母親動了真情,但他還是更看好厲王,撇開母親來挑繼位人,這也是太上皇有本事的一點。


    厲王的母親是淑太妃,當年雖不受寵,但因為家世原因太上皇也不敢冷落她。


    而他挑中厲王的原因很簡單,擔心蘇家幫不上自己,他坐不穩皇位,反倒誤了端木家的江山,而厲王不一樣,淑太妃的母家不像先皇後那樣招搖。


    若不是後來自己堅持要立端木崇,盧家應該也不會踏出紅線?


    罷了,俱往矣,如今大局已定,而從這幾年看下來,端木崇竟有坐穩之勢,看來他也有走眼的時候,太上皇後不說話,太上皇也心中悻然,不敢再提舊事。


    太上皇和太上皇後話裏打機鋒,他們哪敢插嘴,太上皇後靜默以後,他們也不說話。


    太上皇更是意識到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話鋒一轉道:“淩不語,你被敵國死士刺殺之事我已經知曉,沒有受傷就好,你畢竟是皇帝欽點的狀元,豈能讓他們得逞。”


    “迴稟太上皇,小民無事,隻是未料到此事會有敵國手筆。”淩不語坦坦蕩蕩的說道。


    看著這個將盛京城攪得沸沸揚揚的元兇,太上皇眼底閃過一道冷意:“話本子寫得不錯。”


    淩不語進來時就看到擺在桌案上的《景泰傳》,從封皮來看還是升級版,他心中隱有猜疑,難道這就是起因?


    “迴太上皇,小民不過是根據嶺南學子的描述在前作上略有修改,不敢居功。”


    “嶺南學子……”太上皇微微眯眼:“你與他們有接觸?”


    這話可就難了,若說有,會被太上皇認為他主動接觸嶺南學子,本就介意景泰之事,現在聽到嶺南二字隻怕都心中有芥蒂,要如何迴答才好。


    “迴稟太上皇,這些嶺南學子租了民女的宅院。”


    魏嫵突然開口,成功吸引太上皇的注意力:“租?”


    “盛京城宅子不便宜,民女雖買下一套,卻因此囊中羞澀,才將其中一處院子封閉後出租,賺取些銀兩度日,嶺南學子是六人合租,民女覺得能利人利己,就允許他們合租了。”


    太上皇頗有興味地看著這丫頭,心頭還是因為她是魏韋的外孫女有些別扭。


    但聽這丫頭所講,她是個有頭腦的,又有憐憫之心,說道:“聽說是借讀白鹿書院,怎麽,書院沒有地方給他們住?”


    魏嫵本來就對程遠等人的遭遇有同情,此時直截了當地說道:“書院大多是本地學子,對外來貧寒學子有偏見,自然是涇渭分明,書院也沒有多餘的住處給借讀學子。”


    好一個涇渭分明!太上皇後頗是讚賞地看了魏嫵一眼,歎道:“原是如此,六人合租倒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隻是住得將就了些,可是距離書院較近?”


    “迴太上皇後,正是如此,那些學子既要解決住的問題,也想省下出行的費用,這才找到長街中,隻是其餘屋主一聽說是多人居住便拒絕,要麽開的租子比尋常高。”


    魏嫵說的本來也是實情,所以神色從容,沒有見到太上皇與太上皇後的懼意與不安。


    她這般表現讓端木崇的目光幾度落到她身上,手指輕輕摩挲著扳指,似是聽得入神。


    身居高位者哪能知道底層百姓疾苦,太上皇後雖說家世不算顯著,也是貴籍子女,此時聽到不禁感歎:“不遠千裏前來求學,也是不易,小五姑娘也是善人。”


    “那倒也沒有,民女也不是免費給他們住,也是要收銀子的。”魏嫵直通通地說道。


    太上皇後噗嗤笑出聲,這還是她與太上皇冷戰後頭一迴笑得這麽開懷,太上皇眉頭都舒展了不少,嘴角噙著笑看向自己的妻子。


    “如今白鹿書院確實有學子太多且階層太多的原因。”淩不語此時慢悠悠地說道:”其實若是能分開倒是更好,書院風氣日漸走低,倒也是不爭的事實。”


    就拿今年來說,前三甲僅有一位來自白鹿書院,便是何晉,而狀元,是他這個野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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