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


    上京城。


    上官府。


    前廳。


    上官宏昌,上官磐石與上官雲卿,祖孫三代坐於前廳。


    上官宏昌今年已是花甲,但身子骨依舊硬朗,滿是溝壑的臉頰,也藏不住他那宛若刀鋒一般淩厲的眼神。


    上官家也算名門之後,祖上五代以內皆為各朝官吏。


    上官宏昌至今也才退下幾年而已,時任兵部侍郎。


    他的兒子上官磐石算是上官家的翹楚,為現任戶部尚書。


    “雲卿,吳醫聖就真如你所言,如此輕易便與秦王義結金蘭了?”上官宏昌手中把玩著兩顆紋路幾乎無差的核桃,麵色嚴肅,看不出喜怒。


    雖然他已退位,但上官家的大事,他亦會參與其中。


    “輕易?”上官雲卿柳眉微挑,蹙眉道:“阿翁,不會連您也認為這一切都是巧合吧?”


    “哦?”上官宏昌疑惑道:“此話怎講?”


    上官雲卿緩緩道:“起初雲卿也認為這是巧合,但當雲卿將這些時日發生的所有事情,串聯到一起,發現這並不是巧合。”


    “秦王被廢儲後,便是曲江文擂,售賣香皂,夜訪鎮國公,陛下遇刺,釀製烈酒,求見醫聖,義結金蘭......”


    “這其中秦王殿下遇到險情無數,卻都一一化險為夷,甚至還與醫聖義結金蘭。難道您還認為這一切都是巧合?”


    上官雲卿說著,迴想著葉洵為她寫的那首詩: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此時想來,依舊迴味無窮。


    念及此,她的美眸中又浮現幾分驚豔與欽佩。


    上官宏昌微微點頭,心下認同。


    確實,雖然他不願相信真的有人會一朝頓悟。


    但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上官磐石若有所思,問道:“雲卿,秦王複釀出來的酒,真有你說的那般烈性非常,迴味悠長?為父總感覺你有些誇誇其談?”


    上官雲卿乃女兒身,雖然會喝酒,但是不懂酒。


    不懂酒的閨女說酒好,還說的神乎其神,上官磐石確實不大相信。


    聽聞質疑。


    上官雲卿卻是非常鎮定,沉吟道:“父親,阿翁,雲卿知道你們不會輕易相信。所以便在秦王府討要了一壇,這酒好與不好,你們一嚐便知。”


    她說著,從桌案下將一壇加強版留仙釀,拿了出來。


    上官宏昌望向她,努力嗅了嗅鼻子,笑嗬嗬道:“我說這廳中怎會有一股淡淡酒香,原來是你這丫頭藏私,快讓我們嚐一嚐。”


    他說著,眼眸中泛出亮光,望眼欲穿。


    隨後。


    上官雲卿上前,為他們父子兩人,一人斟了一小杯。


    上官宏昌端起酒盞,像是捧著稀世珍寶一般小心翼翼。


    酒濃掛杯,酒香四溢,酒色晶瑩......


    上官宏昌不再猶豫,一口飲盡杯中酒,感受著口中酒香的迴蕩,心曠神怡。


    好酒。


    真是好酒。


    他終於明白,為何吳壽之會因為一小壇酒,跟葉洵下山。


    酒入豪腸,這於吳壽之而言不是酒,而是半道人生。


    吳壽之嗜酒如命,而這酒能救贖他。


    上官宏昌雖隻與吳壽之有過一麵之緣,但那一麵他看到了別樣的吳壽之。


    酒不醉人,人自醉。


    也許見過世上太多的悲歡離合,生離死別,才讓一個醫者的心,堅如磐石,淡漠生死。


    他太需要一杯能讓他大醉的酒。


    而這世上很多人,都需要一杯能讓自己酩酊大醉的酒。


    上官磐石飲盡杯中酒後,心下一驚,打算收迴方才自己說的話。


    如今看來,倒是他有眼不識金鑲玉。


    見兩人這副模樣。


    上官雲卿心中自豪,沉吟道:“爹爹,阿翁,這次你們知道這酒的厲害了吧。”緊接著,她看向上官磐石,問道:“爹爹,您看這烈酒,能不能選入宮中禦酒。”


    今日,她主要目的,便是讓葉洵釀製的烈酒銷往宮中。


    不過她幫助葉洵,也說不好原因。


    她就是想幫助葉洵,發自內心的想要幫他。


    上官磐石笑了笑,“雲卿,你懂這酒,也不懂這酒。”


    聞言,上官雲卿柳眉緊蹙,疑惑道:“爹爹,此話怎講?”


    上官磐石應聲道:“這酒哪裏需要你操心?也無需借助爹爹銷往宮中,這酒今後將供不應求,不愁銷路。”


    雖然他不知道,葉洵用了什麽方法,讓留仙釀的口感和烈度更上一層樓。


    但葉洵腦子裏,確實有些東西。


    隻此一酒,足以讓秦王府日進鬥金。


    上官雲卿驚訝道:“真的嗎?”


    上官磐石點點頭,“那是自然。”


    緊接著。


    上官宏昌望向上官磐石,嚴肅道:“如今大夏形勢已危機非常,不出月餘,必將有所動蕩,你想好退路沒有?我可是聽說,有人惦記著你的位子呢!”


    聞言,上官雲卿急忙附和道:“爹爹,秦王殿下雖以往玩世不恭,聲色犬馬。但如今他已痛改前非,雲卿認為秦王殿下,要比那些虛與委蛇的皇子們強很多。”


    此話落地。


    上官宏昌和上官磐石兩人,皆是向上官雲卿望去。


    見狀。


    上官雲卿急忙低下頭。


    平時裏她不是這樣的。


    不知今日為何,一聽到他們討論此事,便急忙為葉洵辯解,真是羞愧。


    此時,上官磐石心中有些無奈。


    沒想到兜兜轉轉,最後上官雲卿又跟葉洵攪到了一起。


    他也莫名其妙,被朝中百官釘入了葉洵的陣營。


    其他皇子不是沒有前來拉攏他的,真金白銀無數。


    葉洵可倒好,人沒出現,話都沒說過一句,就已將他半身拉下水。


    這一切多虧他的寶貝女兒。


    原本上官雲卿還因為夏皇降旨,讓她嫁給葉洵為太子良娣而泣不成聲。


    如今卻又極力維護,真是物是人非。


    上官磐石望向上官宏昌,反問道:“爹,您認為孩兒應該望向誰?”


    原本他是最不屑的,便是參與奪嫡。


    但如今夏國無君無儲,年底又要新立太子,他不得不參與其中。


    “嗬嗬......”上官宏昌起身,順手將上官雲卿案牘上的酒壇拿走,“你願意向誰就向誰,老頭子我可不管。”


    話落。


    上官宏昌頭也不迴的向廳外而去。


    上官雲卿則一臉期盼的望向上官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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