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米露賣臭豆腐的事當然瞞不住殷溫嬌,出乎徐米露意料的是,殷溫嬌對臭豆腐接受良好,甚至還愛上了臭腐乳。


    她不止無師自通地學會了把臭腐乳抹在炊餅上吃,更是隔三差五就來徐米露這裏用新鮮食材換一份臭豆腐,擺在三藏法師的泥塑前頭。


    ——這母子二人不常見麵,但殷溫嬌也時常做些好吃的擺在家裏,供到她自己做的泥塑前頭。


    而三藏法師為了不拂母親的好意,也會偶爾隔空用些點心。


    徐米露總覺得殷溫嬌就跟養了個旅行青蛙版本的兒子一樣。


    “兒啊,都道是人似那鐵打的釘釘,也要腹中有食,如今你成了正果,卻也切記萬不能勞神傷身,前幾日我趕了幾雙僧鞋,裏頭緒了好些棉花,軟和的很,你也不必迴家來,我托人給你送去便是……”


    殷溫嬌對著三藏法師泥塑絮絮叨叨的時候,才展露出跟她這個年紀相符合的溫吞。


    說了沒一會兒,她就高興地供了一盤臭豆腐,一盤臭腐乳到那小泥塑麵前:


    “兒啊,你自小出家,我這個當娘的卻也不知你喜歡吃些什麽,幸好大米妹子教了我這許多做素齋的法子,能把這豆腐也做的這樣味美,我想著也叫你嚐嚐才好,僧侶和尚不吃五辛之物(大蒜、苔蔥、慈蔥、蘭蔥、興渠),為娘特意摘了去,隻留了芫荽,你放心吃便是,不夠還有。”


    莫名其妙漲了輩分,圍觀了全過程的徐米露發誓,臭豆腐一放上去,原本慈眉善目笑嗬嗬的泥塑眉頭明顯跳了跳。


    ……


    ……


    臭豆腐本來就不是什麽難做的小食,有誤入食肆的客人看了去,也跟著做了一遍,這臭豆腐之名就傳了出去。


    徐米露本來就不是專門賣臭豆腐的,她也沒有藏私,把做臭豆腐的方子公布了出去,倒是有不少賣豆腐的人家跟著做起了這門生意。


    隻說東市前頭有家賣豆腐的人家,正愁豆腐放不住,一家人急的上火,驟然聽了徐米露這個法子,一連做了好些臭豆腐,那家郎君擔著油鍋沿街叫賣炸臭豆腐,這款奇特的美食便一下子“臭”遍了長安的大街小巷。


    長安人尤其喜愛新奇之物,就算是臭味也不能攔著他們品嚐新美食,一時間,勾欄酒肆,坊市賭坊裏,都能見到這沿街叫賣臭豆腐的小販。


    價格也不貴,一文錢三塊,三文錢十塊,用油炸得酥酥脆脆,再抹上一層茱萸辣醬,甚是下酒,甚至還有人發明了用鹽跟山芥蘸著的新奇吃法,甚是為人所追捧。


    那些豆腐小販也知恩圖報,知道是山海食肆放出的方子,也總會送些吃食過來,有時候是一大壺熱騰騰的豆漿,有時候是一籃子嫩生生,水靈靈的豆芽菜。


    也有人不敲門,留下一塊白皙如玉的豆腐就走,徐米露把豆腐幹煎,再撒些鹽,吃起來口感竟然有些像肉。


    這讓她忍不住感慨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


    ……


    又是一夜宵禁,魏膺跟程處默兩個人做賊一樣,提了兩籃子幹桂花摸到了山海食肆。


    魏膺一開口就是揶揄之語:


    “現在滿長安可都在傳,這是‘徐娘子臭豆腐’,各家各戶賣臭豆腐的,都說自家才是最正宗的‘徐娘子臭豆腐’,我聽聞朝中還有好些四品以上的大臣也愛吃,而且越臭的就越喜歡,不臭的還不愛呢。”


    “是嗎?我怎麽聽說咱們魏家郎君迴去跪了半個月的祠堂,對著祖宗牌位賭咒立誓,出來後就洗心革麵,再不風流肆意了?”


    徐米露也慢慢摸清這家夥的脾性,說是風流貴公子,其實毒舌又龜毛,平生就一條舌頭金貴,不肯虧待了半點。


    “若我還是弱冠之年,我爹怎麽罰我,那外麵也隻會說我是年少輕狂,少年兒郎好風流罷了,可如今我已經入朝為官,都已經能娶妻妾,我阿父竟然還真的下得了手,好一頓板子,抽得我足足三日沒下的了床榻。”


    魏膺半點不在乎丟臉,捂著臉長歎一聲:


    “我同我阿父說,阿翁每年中元節都迴來見我們,我阿父提板子便打。”


    看來父母打兒女不看年紀,真是各個時代都一樣的。


    徐米露有些同情看他一眼:“那你沒說你阿翁在地府做了賞善司判官的事?”


    “說了,我阿父打得更狠了,他還以為我得了癔症,要尋大夫給我瞧瞧。”


    魏膺一臉挫敗:


    “我阿翁為人剛正,我父更是一生不信鬼神,前些時日元啟娶了狐女這樣大的事,他都覺得是人以訛傳訛,訓斥了我一番,想讓他相信我阿翁的事,隻怕是難上加難。”


    一邊的程處默遞上裝著桂花的籃子,淡淡看了一眼魏膺:


    “你若是再多說幾句,隻怕魏伯父就不是打板子了。”


    哪有那麽說話的,還“日後咱們父子一道下去了”,平日裏那麽機靈淩厲,言辭犀利的人,一遇到這種事就發了昏。


    “這桂花品質不錯。”


    徐米露抓一把幹桂花在手心裏仔細看,米粒大小的淡黃色小花精致可愛,細細聞有股幽幽的香氣,極其淡雅,這種就是金桂,至於顏色鮮豔,呈現橙紅的品種則是丹桂,比較金桂,丹桂香氣則更為馥鬱濃烈。


    程處默目露好奇:“敢問徐娘子,這二者有何區別?”


    徐米露笑了笑解釋道:


    “丹桂香氣更濃,適合用糖或者是蜂蜜醃漬,做成桂花醬,亦或者也可以入酒浸泡,製成桂花釀,兩者香氣撲鼻,味道久經不散,可以入菜,做點心,桂花醬澆米糕,桂花酒釀小圓子,桂花糖心包,桂花米漿……


    至於金桂,雖然它味道不如丹桂,卻別有一股幽香,更適合用來泡茶,做茶的輔者,既不會喧賓奪主,搶去茶葉的香氣,也不會毫無顏色,反而失了其味。”


    她撥弄了兩下,發現桂花挑的很幹淨,都處理過而且其中並沒有什麽枯枝爛葉,就知道對方應該是挑揀過的。


    “以後若還有這樣好品質的桂花,亦或者其他食材,也可以拿來與我充抵飯錢。”


    徐米露打算趁著秋天多做一些桂花醬跟桂花釀,這三十斤幹桂花看著多,其實用完也就沒了,倒不如多存一點。


    “……我盡力。”


    想到那些美食,魏膺咽了咽口水,可一想到自家阿父的竹板,他頓時就覺得屁股上的傷又開始疼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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