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一個鷂子翻身,落地地麵之上,接著便噴出一口鮮血。


    黃蓉失聲道:“靖哥哥!”


    “靖兒!”


    黃藥師化作一道殘影,瞬間便來到郭靖身旁,將他搭在郭靖的手腕之上,為他把脈。


    黃蓉也快步跑到郭靖身旁,美眸中滿是擔憂。


    可她怕打擾到黃藥師為郭靖把脈,緊緊閉著嘴巴,不敢發出一聲聲音。


    黃藥師的臉色越來越凝重,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無奈,最後收迴了手。


    黃蓉連忙道:“爹爹,靖哥哥怎麽樣?”


    黃藥師歎息一聲,搖搖頭,沉聲道:“心脈盡碎!


    如果不是靖兒根基深厚,又修煉過九陰真經的易筋鍛骨篇,恐怕這個時候已經氣絕身亡了。


    靖兒功力深厚,還能撐十二個時辰。


    你好好陪陪他吧。”


    “怎麽可能!”


    黃蓉表情僵住,隨後看向一燈大師,激動道:“大師,你救救靖哥哥!


    以前我命懸一線,就是你用一陽指將我救迴來的!


    我求求你!


    快救救靖哥哥!”


    “唉~~~”


    一燈大師長歎一聲,沉聲道:“黃幫主,我上次能救你,是因為你還有救!


    如今郭大俠心脈盡碎,就算老衲想以命換命,也救不會郭大俠啊!


    你還是依黃兄所言,好好陪陪郭大俠吧。”


    洪七公一臉悲痛,眼睛不由濕潤起來。


    白發人送黑發人,讓他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也不由傷心落淚。


    黃蓉再也壓製不住心中的悲傷,痛哭起來。


    甚至她連哭都不敢抱著郭靖,生怕加重郭靖的傷勢。


    郭靖看到黃蓉如此悲傷,心如刀絞,不由迴想起與黃蓉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迴憶如同走馬燈一般,不停在他腦海閃現。


    可當迴憶到駐守釣魚城之後,郭靖突然發現黃蓉臉上的笑容少了許多。


    甚至慢慢後來黃蓉都很少笑了。


    那時的郭靖整日忙於守城,抵擋韃靼大軍,完全忽略了黃蓉。


    也完全忽略了對郭芙的管教。


    黃蓉將所有的愛都傾注到郭芙身上,對她太過寵溺,所以造成了她性格乖張,無法無天。


    郭靖對南宋皇朝,對家國百姓,自問傾其所有,披肝瀝膽,問心無愧。


    可對黃蓉,卻感覺覺得自己自私無能,連最基本的噓寒問暖都做不到,問心有愧。


    可黃蓉對他無怨無悔,默默支持。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郭靖十分清楚,如果他死了,黃蓉定會從一而終,為他守節終身。


    如同那矢誌不渝的望夫石,默默守望,不離不棄。


    可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他欠黃蓉太多了,不能死後再繼續虧欠黃蓉。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鳥之將死,其鳴也哀!


    如今在生死關頭,郭靖瞬間想通了一切,明白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看向哭得梨花帶雨的黃蓉,勉強露出一絲笑容,聲音虛弱但堅定異常。


    “蓉兒,我……我馬上就要死了,希望你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黃蓉連忙道:“靖哥哥,不管什麽事,我都答應你!


    你盡管說。”


    郭靖露出欣慰的笑容,虛弱道:“我……我要跟你和離。”


    “什麽?!”


    黃蓉聽聞,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靂擊中,嬌軀猛地一顫,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下一刻,淚水瞬間奪眶而出,決堤般洶湧而下。


    等她反應過來之後,瞪大雙眼,死死地盯著郭靖,眼神中滿是震驚與悲痛,拚命地搖頭。


    她再也顧得不郭靖的傷勢,緊緊地抓住郭靖的手臂。


    因為過於激動,指甲都陷入了郭靖的肉中。


    “靖哥哥,你怎能如此狠心?


    你怎能說出這般話來?


    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答應和離之事。


    你若離我而去,我便隨你而去,這世間再無任何值得我留戀之物。”


    郭靖見狀,心中更是疼痛萬分,仿若被千萬根鋼針同時刺入,痛徹心扉。


    可黃蓉越是這樣,他越是要和黃蓉和離。


    不然,黃蓉的後半生不可能幸福。


    郭靖鄭重道:“蓉兒,你若隨我而去,難道要讓嶽父再體會一次失去至親的痛苦?


    而且嶽父還要獨自將芙兒撫養成人!


    你真的忍心嗎?”


    黃藥師很不喜歡郭靖,即便郭靖成了為國為民的大俠,他依舊不是很喜歡。


    畢竟他是寵妻狂魔,郭靖為國為民,但忽略了黃蓉,自然不是他滿意的女婿。


    可如今郭靖要死,卻要和黃蓉和離,不由讓他對郭靖刮目相看。


    這是真的愛黃蓉!


    臨死的時候,還在為黃蓉考慮。


    尤其是他那兩句,讓嶽父再一次體會失去至親的痛苦,讓嶽父獨自將芙兒養大,直接說到黃藥師心坎裏了。


    當年馮蘅死去,黃藥師幾近瘋魔。


    若不是有黃蓉在,他可能真就自殺殉情了。


    後來將黃蓉撫養長大,也極為不易,其中心酸,不足為外人道也。


    從這一刻,他才算真正認可郭靖這個女婿了。


    黃蓉嗚咽道:“好,我好好活下去,將芙兒養大成人,為郭家延續血脈。


    可你為什麽要和我和離?”


    郭靖柔聲道:“蓉兒,我沒照顧好你,希望將來有人能照顧好你。”


    黃蓉聽到這話,淚水再次如決堤的洪水,不停湧出。


    這些年,在釣魚城的心酸委屈,隻有她自己知道。


    郭靖一直忙於守城,她一直獨守空閨。


    若說心中沒有一絲埋怨不滿,自然不可能。


    可黃蓉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隻能默默支持郭靖。


    其實她更想與郭靖迴到桃花島,與世無爭,開開心心的生活。


    可惜那些日子一去不返!


    她與郭靖見在一起的時間,甚至不如那些江湖好漢多。


    來到釣魚城之後,郭靖就不再屬於她了。


    尤其是郭靖說希望有人能好好照顧她的時候,她的腦海中竟然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個身影。


    溫潤如玉,風流倜儻,尤其是那眼中的溫柔,足以讓天下間任何女子傾心。


    明明身兼北宋與大明兩個皇朝的武林盟主,依舊有時間陪伴紅顏知己。


    這樣的男人才是良配!


    黃蓉反應過來,連忙將這個念頭趕出腦海。


    不過她再看向郭靖的目光,卻有了一絲閃躲。


    郭靖看似愚笨,實則是內秀於心,以他對黃蓉的了解,僅從這個眼神就知道黃蓉內心動搖了。


    若不是對黃蓉了如指掌,也不可能知道黃蓉這些年過的不幸福。


    而且他還知道,想讓黃蓉答應和離,絕無可能。


    於是將主意打到了黃藥師身上。


    以黃藥師的智慧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再加上對黃蓉的疼愛,定會替黃蓉答應。


    沉默寡言並不是傻,而是大智大慧。


    郭靖就什麽都知道,隻是不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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