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弱是一種狀態,在遊戲裏的感受則是直觀的負重感,帶來的就是行動方麵的遲緩,猶如置身相當於地球兩到三倍的重力場上,對一切舉止、動作構成深度製約,嚴峻的身體負荷導致虛弱感越漸突出,便須頻繁進行食水的補充,而且這個過程是長期的,全麵的,隻要在遊戲裏,就會一直追隨角色狀態,每時每刻都能體會到。


    直到肖凡完成這一段劍神晉階任務,或許才能解脫這種負重感,暫時來說,也僅停留在猜想上。


    姬青青則認為,這樣的猜想也許過於樂觀。她的意見是,之所以有當前的負重感,來自於任務失敗的懲罰,而負麵狀態的解除,任務條件裏卻無提示。完成任務後,該獎勵的獎勵,卻沒有一條要獎勵解除角色負麵狀態的說明。


    肖凡聽了不禁深以為然,但更加一籌莫展,眼下最佳手段莫過於刪號重練,他當然是不願意的。


    姬青青對他的心思一目了然,提議道:“清空角色相關信息,從零開始曆練,青青自當與梨子哥重新締結靈魂契約,這一點倒無須顧慮。”


    “是嗎?的確不必顧慮了。”肖凡應聲,轉而問道:“你那時候給我……跟你姐姐左引右帶,始終也不願意把我們送往基準位麵,又是什麽緣故?”


    姬青青訝然問道:“梨子哥因何作出這番考量?”她眼波流動,下意識轉往何方靜的臉上,顯然認為這樣的看法,定當出自何方靜的推斷。後者神情淡淡的,隻是挽著肖凡的左臂不發一言,不動聲色。


    “這並非考量,而是結論。”肖凡斷言道:“第一次由我發起的時空穿行,由三號位麵返迴一號位麵,不敢說精準,至少也沒有在時空坐標上發生位移,第二次仍由我自己帶動聶語晴、天雅、明明,還有海魂穿梭位麵,但卻由青青之力加以推動,這次卻降落到另一個生態星球,緊接著再次穿梭,就來到魔道世界,一個尚未活躍過來的混沌位麵,咱們還在一種奇怪的生存狀態裏,待了十好幾天……我左思右想不合適,直到我們迴歸現實世界,總算恍然大悟,同時也驗證了我之前的某些想法。”


    他說得混亂,何方靜不由顯出訝異之色,眼前飄逸出塵,猶如神仙降世的姬青青,精致的五官,嬌柔的身形體態及凝脂般嫩滑的肌膚,絕美的容顏上,卻神色數變,多次避開肖凡的直視,美麗的眸子終於迎將上去,跟這個靈魂伴侶對視,氣氛不由凝滯下來。


    “梨子哥以為,青青為何要這麽做?”姬青青的語聲兀自柔婉如初,稚嫩而清麗,仿佛玲瓏翠玉輕悠交撞,說不出的悅耳聽人。


    肖凡說道:“我這樣的凡夫俗子,在這段時空之旅中,都已進化出識別繼而鎖定位麵坐標係的能力,以青青神通廣大的本事,連鎖定位麵進行時空折疊的穿梭,卻屢屢發生位移這樣的低級誤差,我也無論如何不敢相信。”他說著微一頓,斷言道:“你是故意的。”


    姬青青默然不語,何方靜看看她,又側頭看看肖凡,也挼不清這兩人是否處在爭執狀態,卻悄然鬆開了肖凡的手臂。


    “你對我應無惡意,之所以不希望我迴家……我猜你對聶語晴更無惡意,總之,應……應該有你的解釋吧?”肖凡其實摸不著頭腦,隻好問道:“究竟為了什麽,小靜也不是外人,青青不妨一並說清楚,也好給我,給你的姐姐聶語晴,解開長久以來的疑惑。”


    “其實我也……”姬青青大約準備否認其事,到底沒有堅持下去,轉而說道:“梨子哥若依然信任青青,不妨立即刪號,重新建立一個嶄新的魔道角色,魔族與神族這千年以至億萬年的夙怨,在你我之間,或能迎來圓滿的了結。”


    何方靜的神色更見訝異,櫻唇微張似欲說話,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肖凡也是神色訝然,說道:“可我不是魔族……你是指魔尊意識寄體,以我為宿主嗎?但我什麽感覺都沒有啊,魔尊也沒有給我發出任何指令,我根本都沒有跟這個靈魂寄體有過交談。”


    他說著忽然間頓悟過來,聲音都提高了幾個分貝:“你的意思是說,魔尊以我為宿主這件事,你早就知道,比我知道得還要早,對不對?”


    姬青青輕輕“嗯”了一聲,卻沒說話。


    “但是你舍不……你不想殺我,對不對?”肖凡追問道,看他這姿態,反而還顯得有些高興的樣子。


    不料姬青青答道:“我殺不了你,魔族意念已然在你的靈覺世界覺醒,當我意識到,梨子哥正是我神族子弟的千年大敵,那個時候,青青已經控製不了梨子哥的壯大了。”


    “所以你把我送進各個生態位麵,是企圖……”肖凡的臉色不由耷拉下來,這不是對姬青青的陰險手段細思極恐,而是心痛,傷心欲絕,握持武器的右手都禁不住顫抖起來。


    姬青青居然對他不懷好意,期望他死在時空流浪的苦旅中,或者哪怕是迷失在各個位麵時空,永生難以自拔,於姬青青這碩果僅存的神族後裔而言,也就相當於報了大仇。


    “青青原先以為,梨子哥跟姐姐穿梭位麵,必然會跟魔丹人有會麵之期,不想屢屢失誤,直到抵達三號位麵之際,才與魔丹人的意念有所接觸。”姬青青侃侃而談,神色間既無愧疚,亦不見傷感,“以魔丹人的決斷,及劍神靈思對其靈覺的洗禮,必將與梨子哥有一戰,到時候魔尊就會從梨子哥的意念中破體而出,而梨子哥不會死的,有青青在世一日,必然會將梨子哥挽救迴來。”


    肖凡臉色頓時雨過天青,舒緩而和煦。何方靜看在眼裏,不自禁咽了下口水,這兩人的說話不但打破常識和直覺,簡直就是在討論一個神話故事,而她當然也明白過來,這還真不是瞎編濫造,而是神話故事當真發生在肖凡的現實體驗中。


    “然而此人億萬年的曆練中,卻修得一腔貪生怕死之念,然後還用種種理念、境界、觀點來掩飾自己的怯懦,說起來冠冕堂皇,說來說去,不過是膽怯怕死的鼠輩而已。”姬青青說話間透著不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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