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興揚微微一挑眉,饒有興趣地又看了那東西兩眼。碎邪金這東西他在南地是看見過的,隻色彩這樣濃鬱如血的他著實是沒有見過,若是放在市麵上交易也能算是價值連城。


    可這東西竟是曹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這便很不尋常。


    梁興揚沉吟片刻,問道:“我能看一看麽?”


    曹華自然不會在這等事上對他小氣,當下便解了繩子遞給他。梁興揚把這碎邪金一拿在手裏神情便是一變,也不再提細看二字隻將它擱在了桌上,道:“我想我知道這是怎麽一迴事了。”


    曹華一愣,遲疑道:“這東西我打小貼身帶著,從沒出過問題。”


    梁興揚神情卻很嚴肅,道:“從前沒有問題,如今卻不一樣。你看它顏色,是不是隨著年深日久愈發紅些?”


    曹華思索一番,她日日對著這東西要說能看出什麽差別來其實很難,但曹明正在桌上立著,對著那現下與他幾乎一般高矮的碎邪金看了幾眼,道:“似乎真是比從前要紅了許多。”


    梁興揚一揮手道:“你離它也遠些,這東西現下可以算是個邪物。”


    曹明見他說得嚴肅,便也很迅速地離得遠了些。曹華皺眉問梁興揚道:“何以從前毫無異狀的東西如今便成了邪物?是誰在其中做了手腳?”


    “自然是李寒琚。”梁興揚眉眼冷沉。“我本以為他當年隻是......不想他竟真是甘願臣服於妖皇的。”


    他這可是十分嚴重的指控,是說白雲觀現下的統領者竟同妖皇勾連。曹明的眉頭狠狠一跳,想要反駁一句不可能,覷著梁興揚的神情卻又覺得他這話根本就不是說給自己姐弟聽的,隻是有感而發罷了。


    梁興揚踱了幾步,他現下心頭是有一點殺意的。


    準確說來,那殺意一直都在,是他胸中一口萬古長刀,他時時刻刻都想著能把這刀抽出來砸在李寒琚的頭上,可從來都不能夠。


    如果李寒琚真的同妖皇勾連在一起,他如今動手少不得會叫妖皇警覺——妖族與人族對峙這樣久而沒有動手,可妖皇卻已經在無人知處將李寒琚籠在了手裏,這就說明妖皇也有所圖,那就更不能叫他知道梁興揚心中是怎樣一番打算,也許他們兩個想做的是一件事,就是永遠終結妖族與人族的爭端,隻要用的是截然不同的手段——若是真叫妖皇察覺到了什麽,梁興揚勢必會麵臨更多艱險。


    現在,是梁興揚在暗處而妖皇在明處了。


    曹明此刻也顧不得去追問梁興揚此話真假,隻急聲道:“說了這許多,又是中毒又是邪物傍身,當真是有人要我姐姐死麽?”


    他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指控是師祖要他姐姐死,這倒也是人之常情。梁興揚聽了他這話卻不由得搖頭,心想當初白雲觀的人肯轉而收了曹明沒準也是看中了曹明心思簡單,要比曹華好掌控得多。


    曹華已經問道:“他們怕我,卻也不叫我死?這究竟是什麽道理?”


    她看得倒是通透。這女子比她弟弟強出不知凡幾,若是真進了白雲觀也不知會是何等光景,梁興揚甚至覺得她會有反客為主的本事。


    梁興揚淡淡一笑道:“隻怕問題還是出在這顆碎邪金上。他們要你的血氣供養這東西,但它也非得你活著才能有作用,是以在他們的計劃裏,你現在必須活著,活到他們需要你的那一天。”


    曹華神情不變,問:“你說的他們,是誰?李寒琚,還有什麽人?”


    曹明被她唬得一抖,可曹華隻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我從前就不大喜歡李寒琚,遠遠見過一麵,隻覺他眼底有野心也有欲望,那不是一個修道者應該有的眼神。”


    “李寒琚,還有妖皇。”梁興揚低笑。“曹姑娘,你當真是很有麵子。”


    “這份麵子我可不想要。”曹華的神情依舊十分倦怠,也不知道是她對此事便沒什麽興趣,還是她病中本就提不起精神來。“倒是你,對著他們兩個難道就不怕麽?”


    梁興揚冷笑了一聲。


    “怕?我隻怕他們不來。”


    不過曹華的話還是提醒了他,這毒是先進入了曹華的體內而後對碎邪金起了作用,還是碎邪金上也被動了手腳?他一時間猜不出那許多,隻好對曹華道:“還要冒犯一番,不知你可願意叫我看一看你的記憶?”


    這可真稱得上是冒犯,曹明臉上顯出不虞之色來,曹華卻眼睛也不眨地答應了他。


    梁興揚將手放在曹華眉心,輕聲道:“你隻集中注意力想著那碎邪金的模樣就是。”


    他閉著眼,漸漸便看見了許多的畫麵。


    那些都是在曹華腕間一閃而過的碎邪金,有她端著藥碗時袖袍滑落所顯出來的,還有她晨起對鏡梳妝時鏡中所閃過的,是從曹華的眼來看這一切,是以倒沒見著什麽不該見到的東西,梁興揚隻很擔心她想起沐浴時的情形。


    不過他很快便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畫麵。


    他如今看曹華的記憶,是逐漸往前去看,是以見著曹華的氣色一日日好起來如同常人,他也就看得愈發仔細,要看曹華究竟是什麽時候中了毒。


    隻見曹華在街上行走,街上忽然人潮洶湧,有個瘋瘋癲癲的人在街上胡亂揮舞著一把刀,人群驚慌走避,那瘋子卻像是認準了曹華一般直直撲過來,手裏刀子胡亂揮舞。


    侍女張皇失措地去攔,曹華卻還是受了傷,梁興揚眼見著刀鋒劃破了曹華的手臂,血一直淌在她腕間的碎邪金上。


    梁興揚霍然睜開了雙眼。


    “你曾經在街上被瘋人所傷,從那之後才漸漸顯出病態來。”他沉聲道。


    曹華一怔,道:“是麽?我竟沒有想到是那件事,我在外經商的時候還曾遇見流寇,一個武瘋子實在是沒什麽值得放在心上的,也不至於叫我驚嚇過度——是那刀有問題?”


    “恐怕是,刀上帶毒,對人而言那毒發作得極慢,但毒血沾染了你這顆碎邪金,引出後頭許多事端來。”梁興揚沉吟道,轉眼盯那顆碎邪金良久,忽然把自己的劍拔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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