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寧是種種際遇,偶然才參與到南部大開發的項目裏。


    她不知因果,不知前塵,也不知道,這場美麗煙花裏,什麽最有價值。


    她來到這裏,不問價,不問值,隻是為了問心無愧。


    但在眾人眼裏,不懂價值的她,連帶著整個危險廢物號,都遭到了鄙夷。


    世人活的就是價值。


    用金錢去炫耀,用奢侈品去標榜,用社交媒體去宣傳,自己的價值,自己擁有的資產。


    碾碎別人的驕傲,擊碎他人的美夢,強勢宣揚自己的生活才是最完美,最幸福,最高等的。


    這個世界,一下子,連幸福也有了標準答案。


    普通人彷徨猶豫,仿佛自己這一生,本就是不值得的,仿佛人就該活成那些人表現出來的樣子。


    人人焦慮,反省,仿佛幸福這條路上,擠滿了敵人。


    但是陳玉寧沒有對手!


    她眼裏隻有自己!


    她生來不是為了打敗誰,不是為了活成正確答案,不是為了標榜什麽。


    她隻在意自己。


    別人的生活,別人的價值觀,永遠侵擾不了她。


    他人的炫耀,他人幸福的呐喊,都不會吵到她。


    陳玉寧並不清楚恆星殘骸的價值。


    在她眼裏,連物質都是平等的。


    所謂的價值,是人定的普世價值,而她不喜歡定價。


    人類總是太狂妄,仿佛人定的價值,便能說明一切。


    月薪3000,月薪3萬,月薪30萬。


    人類不但給物質定價,人類也給同類定價。


    所有人努力證明自己的價值,仿佛工資漲了,收入高了,人生也更有意義了!


    這虛假的一生,本就是不值得。


    陳玉寧沒有父母教她辨識三教九流,她生來純粹。


    人就是人,生命就是生命,物質就是物質。


    所有人類賦予的意義,都不是真正的意義。


    真正的規則,從來不需要證明。


    即使察覺到周圍艦隊的鄙夷,她也絲毫沒有勸時差換個收集目標的想法。


    就這樣,她們衝得最快,撿了一堆便宜貨迴去了。


    這是南部大開發的第一天,九天玄女機動隊隻是淺淺炸了幾顆恆星練練手。


    南部大開發一共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清理白帝城外安全區的恆星。


    第二階段,清理安全區外類人交錯的區域。


    第三階段,盡量將真空帶擴大,一直擴大到航母航行的極限為止。


    第一階段,為期三個月,因為在安全區內,幾乎沒有發生任何危險。


    而從二階段開始,目標恆心,大概率會有生命體守護。


    這意味著,每一次引爆恆星,都伴隨著規模不小的戰爭。


    九天玄女機動隊並不擅長作戰,她們從創立之初,就是單純的星際農業開發。


    白帝城本身的軍事力量雖然不錯,但二階段領域太廣,若傾城之力保護機動隊,又會使白帝城防禦空虛。


    白梅再三猶豫,在一階段中期,召集各方人馬前來相助。


    到了白帝城一月後,陳玉寧終於見到了熟人。


    “嗨嗨~滿月,又長高了!”


    老劉像俄羅斯套娃一般,大娃套小娃,最終崩了個一米六的微米號出來跟滿月打招唿。


    陳玉寧隻是笑,沒注意封仙劍歌左右兩邊圍了過來:


    “好久不見!”


    封仙組建了自己的雇傭兵團,一張冷如刀鋒的臉,稍顯疲憊。


    “好久不見!”


    陳玉寧笑著打了個招唿,這世界說大真大,說小也小,即使在群星南部邊緣,也能碰上好友,讓她有種自己知己遍天下的錯覺。


    “我那傻逼弟弟呢,沒給你填麻煩吧!”


    一句話問得陳玉寧沉默了。


    怎麽說,封山一個大小夥,跟著時差去偷拍了。


    據說今天少城主會去中央墓園祭奠他死去的大姐,時差喊著封山一起去蹲點了。


    得知真相的封仙眉頭皺得鐵緊。


    她好多年,都沒有這種,丟人丟到姥姥家的窘迫感了。


    強烈的羞恥襲來,比她23那年吃麵差一塊錢硬是掏不出來被當麵數落半個小時還強烈。


    她幾乎有些站不穩。


    “什麽?”


    直到跟著陳玉寧一起迴了家,她還是沒有緩過來,不斷捶打著胸腔,試圖理解自己的舔狗弟弟到底能舔到什麽地步。


    她心裏堵得慌,叫的麻辣燙外賣到了,擺在桌上也吃不下。


    “我真是要氣死了,把他殺了算了,真丟人啊,胃口都沒有了!”


    一旁的劍歌聽到這裏,眼睛滴溜溜一轉,笑嘻嘻貼過來:


    “那可以給我吃嗎?”


    封仙失望至極的捂住臉,點了點頭。


    劍歌笑嘻嘻抱著盆就跑了。


    陳玉寧看著惆悵的封仙,又看了看乖乖坐在一邊的滿月,不由得伸手揉了揉滿月的頭發。


    啊!還是自己養大的弟弟乖。


    像那種半路接迴來的弟弟,根本不聽話。


    滿月渾身僵住了,一動沒動,直到陳玉寧收迴手好久好久,他才緩緩抬頭,極度的渴望,讓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他盯著那淡到沒什麽血色的嘴唇發呆,走神,想象著親上去會有什麽感覺。


    會變紅一些吧!


    他見過的。


    每次杜川偷偷摸摸跟陳玉寧纏綿完,那蒼白的嘴唇都會紅潤不少。


    “滿月,滿月,你小子,在想什麽?”


    老劉哐哐拍打滿月後背,金屬碰撞的聲音,像古老的鍾樓報時。


    滿月迴過神來,心虛的看了陳玉寧一眼。


    陳玉寧微微笑著,安慰封仙,時差不喜歡封山這一款,時差迷少城主迷得要瘋了。


    封仙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但還是覺得很丟人,封山要是被什麽狐狸精迷住了就算了,被時差這麽個也就一般小漂亮的女人迷住了,她覺得多少有些不值。


    話說道這裏陳玉寧就不樂意了。


    時差很好,她不許封仙說時差的壞話。


    魅力要是能用美貌來評判,那這世界根本就不存在愛這種東西。


    愛就是不管別人怎麽說,愛人在心中就是唯一最美的玫瑰花。


    封仙表示抱歉沒有談過戀愛,但心裏還是憋屈,替封山不值。


    至於封山心裏怎麽想的,其實他自己也很難評。


    他當然希望時差愛自己,隻愛自己,但時差對少城主的渴望,似乎比他對時差的渴望要強烈百倍。


    她追不到,求不得,像中了毒一樣,難受得死去活來。


    她難受,他就難受,他隻好去幫她追夢。


    這感情帶著倒刺,紮進他心裏,不管是進是退都是痛。


    他橫豎睡不著覺,隻能親手幫忙,希望她追得到,又希望她追不到。


    明明十九歲的年紀,莫名的成熟滄桑起來。


    時差瞥了他一眼,隻覺得還是25歲的少城主有少年氣。


    他從雨中來,一身黑色西裝,切爾西皮靴漏出的腳腕纖細筆直,一步一步都踩在時差心尖尖上。


    他憂鬱卻明亮,像冬日清晨的陽光,在極度的嚴寒中,依然透漏些許暖意。


    時差看得入迷,隻覺得全世界都被這祭拜家人的少城主比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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