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太陽曬得陳玉寧睜不開眼,她感覺自己被人緊緊摟在懷裏,摟得好緊好緊,緊得有些喘不過氣。


    好像,迴到了繈褓之中,小小的她被柔軟的小棉被緊緊的包裹著,隻露出一張紅撲撲的小臉。


    記憶中久遠的聲音傳來:


    “叫媽媽~”


    女人拿著某個東西在脖頸邊逗她。


    “媽媽!”


    陳玉寧伸出手,想要抓住記憶中模糊的母親。


    但她睜開眼睛,立刻被頭頂的無影燈晃得眯起眼睛,手裏抓住的竟是一根冰冷的針管。


    心髒劇烈的跳動,她瞬間意識到自己正處在危險之中,立刻開始瘋狂掙紮。


    “怎麽又醒了,快按住她!”


    剝離大腦,必須在深度麻醉的情況下進行。


    但陳玉寧,對麻醉藥的耐受力,實在太過變態。


    麻醉師的手控製不住的發抖,再打下去,她怕陳玉寧會直接死在手術台上。


    一陣刺痛襲來,陳玉寧因為疑惑皺起眉頭還沒來得及散開,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把她頭發剃掉!”


    醫療人員屢次失敗,逐漸浮躁起來,將陳玉寧四肢固定在手術台上,護士直接拿出了電動剃刀。


    機械運轉的聲音傳入陳玉寧大腦。


    她耳朵動了動。


    心裏想著:


    是風吧!


    燦爛到迷醉的金色晚霞在天邊散開,暈染出夏天的模樣。


    時差拉著她在開著小雛菊的草原上漫無目的狂奔著。


    十幾歲的女孩子,跑得累了,幹脆躺倒在草地上。


    “玉寧,你以後要做什麽?”


    時差翻過身來,認真的盯著陳玉寧問。


    十幾歲的人,哪有什麽計劃。


    陳玉寧心裏沒個答案,她仔細思考了一會,說道:


    “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麽,但是不管做什麽,我們都會在一起!”


    “沒錯,我們肯定會一直在一起。”


    兩個人堅信,未來的她們,一定會像現在這樣,一直在一起,彼此陪伴,彼此溫暖。


    永遠沒有別離,永遠沒有遺憾,是陳玉寧內心最深處的期待。


    她渴望愛,渴望溫暖,她渴望的一切,都是像普通人一樣,有疼愛自己的父母,有噓寒問暖的親人,有徹夜長談的朋友。


    真好~


    她閉上眼睛,沉溺在幻想的美好中。


    但是過度的美好,讓她莫名的慌張,她想伸手抓住時差,卻發現自己躺在地上,無論如何都伸不出手!


    “時差,時差~”


    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內心的恐懼瞬間放大。


    人生怎麽可能沒有別離?


    她可是一直在承受生離死別!


    痛,太痛了。


    經年的孤獨襲來,她淚眼朦朧。


    所有的期待都落空,所有的約定都沒實現,她獨自一人生活了十幾年。


    想要的愛沒有,想要的溫暖也沒有。


    她活得像個過客,路過別人的一年四季,卻從沒有自己的家。


    孤獨是一片海,她想要用溫暖去填,她像精衛一般,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往那片海裏丟下一顆顆小石子。


    “咚~”的一聲,又一顆石子被丟到了海裏。


    填不滿的,這片海,永遠也不會消失!


    陳玉寧悲觀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被蓋上了幾層厚厚的手術服,隻有腦袋漏在外麵。


    那把電動剃須刀一靠近她,受到幹擾,立刻停止旋轉,被慌亂的丟在地上。


    “怎麽又醒了,給她上唿吸麻醉!”


    主治醫師滿頭大汗,身邊的助理沉穩的給他擦拭汗水,隻是那充滿擔憂的眼裏,透露著慌張。


    “你們把人當什麽?”


    陳玉寧幾不可聞的聲音響起,她短暫的停頓了一下,聲嘶力竭的質問:


    “我問,你們,把人當什麽?”


    手術室裏,主治醫師,護士,連同輔助機器人,全部愣住了。


    鎖住陳玉寧手腳的電子環失去控製依次解開,她猛的一下子坐了起來,扯掉蓋在身上的手術服,憤怒的質問全場的人類,到底把人,當成了什麽?


    她可以接受失敗,可以接受死亡,但她不能接受,用這種非人的方式,將她製作成純粹的武器。


    她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冰冷的裝備。


    她人是活的,血是熱的,體溫長年36.2c,她是健全的人類。


    人,不應該這樣被對待。


    這裏的人,全都該死。


    陳玉寧眼神極為可怕,那是經年戰鬥培養出來的殺意,在這小小的手術室爆發。


    所有人,沒來由的心裏一震。


    普通人,麵對強大的異能者,會不由自主的產生臣服的想法。


    他們不是第一次做這種手術,心裏早有準備,但陳玉寧的力量,似乎不隻是十級,他們被無形的力量脅迫著,不斷思考,自己到底把人當成了什麽?


    人是什麽?


    什麽是人?


    在遠航征服者裏,隻有工具!


    好用的工具,不好用的工具。


    聽話的工具,不聽話的工具。


    好用又聽話的工具,好用不聽話的工具,不好用但是聽話的工具。


    至於不好用也不聽話的工具,那當然是不存在。


    “我們把人當財富,你也是我們財富!”


    科莫邁動長腿,兩三步跨了進來。


    望見所有人都被陳玉寧鎮得呆若木雞,他不免有些嫌棄。


    杜家一向老謀深算,杜川也不可能是個隻會乖乖等著的傻瓜,他特意趕時間,讓小雅提前把陳玉寧送來,就是為了避免夜長夢多。


    “小雅!”


    威嚴的聲音響起,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是已經令人感到恐懼。


    科莫明顯不開心,周圍的人,神經瞬間緊張了起來。


    “怎麽這麽點事都辦不好?”


    嘴角還掛著笑容,他眼裏卻一片冰冷,毫不留情,銳利的眼神穿透了小雅的靈魂。


    小雅又悔又懼,她對科莫愛得太過,一直遠程關注戰況,沒有留意到陳玉寧這邊進展不順。


    “對不起,將軍,對不起···”


    她臉瞬間爆紅,想找借口替自己解釋,但是看著科莫眯起的眼,那些解釋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會被看穿,絕對會被看穿,然後會被將軍嫌棄,會被他丟棄的!


    她慌慌張張的低下頭,心裏慌亂一片。


    科莫微笑著托起她的腦袋,歎口氣:


    “你怎麽隻會道歉呢?”


    他微笑著,從小雅腰間掏出配槍,二話不說,對著陳玉寧的心髒,開了一槍。


    熟悉的紫色光芒!


    是紫羅蘭的顏色!


    陳玉寧看到那道光的瞬間,心髒已經被擊中,整個人被打穿,她一頭栽倒,血液潮汐一般,一波一波,從手術台邊瀑布般墜落,在屋內蔓延蜿蜒~


    “麻醉藥不管用的話,讓她失血休克不就好了,離大腦死亡,不是還有五分鍾嗎?”


    “李博士,時間來得及吧!”


    主治醫師李博士臉色蒼白,汗如雨下,彎腰屈膝,不住點頭:


    “來得及來得及,現在都是自動化裝備,快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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