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看出,蕭天淩眼神裏麵含著一層詭異的色彩,說不出是失落或者歡喜,沈如詩看在眼裏,隻覺得自己像是從一片迷霧中看著世間最炯亮耀眼的寶石,寶石雖好,卻不屬於她。


    “淩王謬讚了,如詩不過是就事說事。”沈如詩迴敬給蕭天淩一個淡淡的笑容。


    老皇帝看不懂他們兩個眼神裏麵的意味,隻覺得他們兩個是在眉來眼去的,不由得臉色一沉,心裏麵最後一點仁慈也化為泡影。


    “既然沈如詩這樣說,那朕便許了你這個願望。”他將目光射向沈嘉良,“沈丞相,看在沈如詩的麵子上,朕便饒了你一命,從今往後,你們沈家一行人便流放到北江之地,不得迴皇城。”


    老皇帝的語氣冷酷無情。不愧是一國帝王,盡管平日裏再寵幸這位老臣,盡管他們一同度過了最艱難的歲月,到了要緊時候,他依舊可以快刀斬亂麻,不留情麵地將他們的君臣關係斬斷。


    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沈嘉良和老皇帝之間的懸殊不隻是官大一級的關係。帝命不可違,沈嘉良渾身抽搐一下臉色發白,方才逗留在臉上的最後一絲希望的火苗霎時間被老皇帝冷冰冰的話掐斷。


    他右手垂在身子一側,左手拿著那塊玉佩,兩隻手握成拳頭,啪啪啪的玉器破碎聲響起,每一聲都像是他發自肺腑的唿喊。他眼眶通紅,半張的嘴巴緩緩合上,眼角竟然流出兩行淚,應當是老淚縱橫啊!沈如詩本來對他厭惡到極點,可現在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裏麵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隨之而來的便是輕微的疼痛,慢慢的,那疼痛像是悄悄潛入她心髒的蟲豸,那陣微痛也加到了力度,變成陣


    痛。


    都說落幕時最悲哀,可她從沈嘉良眼底看到的不是悲哀,而是絕望。對於一個野心家來說,絕望是最痛苦的報複手段,泯滅了他的前途與希望,堵死了他所有的路,相當於把他安置在一個堵死的牆前麵,盡管躊躇滿誌,卻隻能佇立在那裏,若是要往前走,隻能撞得頭破血


    流。


    沈如詩雖然不認為沈嘉良爭奪江山與權力的野心有多麽光榮,卻也覺察出這是沈嘉良的一生的追求。而現在,這一切都被她親手毀了。


    若是她方才請求老皇帝放了沈嘉良,也未嚐不可能。


    沈如詩能感覺出沈嘉良看著她的目光裏麵隱含的咒怨與恨意。那恨意讓她不肯相信這是從她的親生父親眼裏射出的。


    背後床上一股涼意,沈如詩不由得裹緊了衣裳,避開沈嘉良的目光。


    沈如詩看著一邊的綽侖想要說些什麽,卻終究沒有說出口。她對綽侖也並無什麽期待,隻願他莫要給自己添麻煩便好,此刻也不希望他能放下自己王子的架子替她求情。


    老皇帝看來也是疲倦了,大手一揮,便要退朝。沈如詩看著大臣們準備散去,目光在他們身上不停地移動著,雖然她的眼神停留在大臣與金碧輝煌的宮殿上,可她卻像是看到了極遠處的東西。


    相比於入殿之前的緊張,現在的她倒是多了一份釋然。


    把自己逼到懸崖邊上,逼到了極點,剩下的不過是死路一條罷了,還有什麽好怕的呢。更何況,她現在是背水一戰,而不是白生生去送死。


    今日清晨,沈如詩將所有的往事都串聯在一起,她才發現自己現在最該對付的,是蕭天淩!得出這個結果後,連她自己都不由得一驚。潛意識裏,她已經十分信任蕭天淩,將他跟自己劃在同一條船,其間蕭天喻多次搗亂壞她的好事,都是蕭天淩出手相助,她做事之前也總是會顧念到蕭天淩的利


    益。


    她以為他們之時合作關係,他們之間隻有利益。可細水長流!日子長了,她發現自己與蕭天淩之間生出一絲不一樣的情愫。最起碼蕭天淩表麵上曾多次暗示她,將她往那個念頭引導。沈如詩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能力再去愛一次,她不敢邁出這一步,怕再次被傷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個女人一旦被辜負一次,便會對其


    他的男人都小心翼翼的。


    她一直以為是自己牽著蕭天淩走,自己與蕭天淩隻是逢場作戲,雖然淩王多次表達他的真心,沈如詩也總是欲迎還拒,兩人之間推推擋擋,便也習慣了這個狀態。


    可夢終究是要醒來的。沈如詩本就細膩敏銳,對於感情更是有一種超乎常人的超前察覺感,當她知道了蕭天淩有意無意地將小桃從她的身邊逼走,知道了蕭天淩要將沈嘉良陷入絕境……


    她才恍然大悟。原來蕭天淩一直在暗地裏操控著這一盤棋子。小桃、沈秋年、沈嘉良,蕭天喻,甚至是她,不過都是他的棋子罷了。


    蕭天喻自以為聰明,下的一盤好棋,殊不知在他落子的時候有一雙詭異狠絕的目光在背後盯著他。


    像蕭天淩這麽聰明的人,想要得到皇位,怕是輕而易舉。可越是聰明的人,越是不喜歡輕易取得成功,越是要拉著他們這些棋子一起玩上一局。


    今日蕭天淩對於大臣的態度便是這般。若是沒有事成的把握,他又怎麽會任著自己跟這些大臣們的關係惡化下去。既然他放縱他們厭惡他,那他便一定有辦法收迴人心。這,就是蕭天淩的厲害之處。


    蕭天淩若是登上皇位,對她沈如詩來說倒也沒有什麽壞處。不過她恨的便是蕭天淩竟然拿她當做棋子任意擺布。


    她此生恨的不過是兩件事情。一件是蕭天喻和沈如畫在她麵前逍遙自在,一件是被人當做玩偶隨意擺布。蕭天喻固然可恨,可蕭天淩也犯了她的禁忌。她這樣勸告自己,也心裏麵卻有一個念頭不可避免地生出,她對蕭天淩的怨念不就是在得知他隻是在利用自己的時候生出的?她不可遏製地對他長生一種複雜


    而又怪異的感情。她握緊雙拳,唿吸有些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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